“卢远辰!”
全场的人都纷纷看过去,卢远辰的眸光一闪。
紧跟着就看刚刚大叫的女人冲到了最前面,平日里冷静和寡淡的面容不再,一张精致的脸满是泪水。
她一只手捂着嘴,眼泪却顺着她的指缝流了下来。
告别一个人的感觉锥心刺骨,再多的掩饰都是多余,这一刻才明白痛不欲生四个字如何写。
“我等你……”
冷嫣声音断断续续,满是凄凉,任谁听了都能感受到她的难过和无助,但是却一字一顿让人听得清楚。
“无论二十年,三十年,还是五十年,我会一直等你……”卢远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最后什么话都没说,被警察押着进去了。
梁凡歆窝在卢一帆的怀里,颇为感慨,“其实我觉得冷嫣挺好的。”
“嗯。”
卢一帆微微眯着眼睛,盯着卢远辰消失的方向,不知道心里面在想些什么。
……
卢一帆和梁凡歆两个人从法院出来,梁凡歆刚上了车,正打算回家,紧跟着就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孩子现在被童薇抱着上了天台了!
听了这个消息,梁凡歆差点晕过去,赶忙看向身旁的男人,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快点去医院!孩子被童薇挟持了!”
梁凡歆和卢一帆赶到的时候,就看到童薇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站在天台的最顶层。
十八楼高,摔下去必死无疑。
童薇穿着一身白色长裙,怀里抱着嗷嗷大哭的孩子,她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只是冷眼看着面前的人,“来了。”
听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梁凡歆的一颗心都跟着揪在一起死死的。
“你不要伤害他!你有什么气冲着我来,我任你处置!”
“哈哈哈……”
童薇自顾自笑了起来,顶层的风将她额前的碎发吹得起舞。
她就是大笑,像是得了失心疯的人,整张脸很是苍白,又泛着几分空荡荡的无惧。
卢一帆在旁也出了声,嗓音凝重,“你不就是想要卢天吗,放了孩子,卢天给你!”
“你说我这一生得到了什么。”
童薇似乎是没有听到卢一帆的话,嗓音很轻,像是在询问,又好似在自言自语,“我从刚出生就被送到了孤儿院,在孤儿院受尽了欺负和白眼,后来有幸被一对老夫妻收养,原本以为从此我就解脱了,没成想哪个老头子喜欢猥亵儿童,我好不容易从魔爪中逃了出来,从此以后便开始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直到我知道了身世的下落,啊……”
“我这才明白,原来之前我是公主啊,不过我的母亲是小三,生下了见不得光的我,所以我就得被送到孤儿院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呵呵。”
“凭什么,我就得过这种日子?”
“在我看来,所有人都有罪,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要弃我于不顾,为什么荣华富贵我一点都享受不到,为什么我是卢家的孩子,我却不能得到卢家的认可,呵呵……”
“所以到头来我还是什么都没有啊。”
“我辛辛苦苦计划了十几年的复仇失败了,我妈死了,远辰也坐牢去了,呵呵,我这人生挺好的,确实挺好的。”这些话,就像是一个寻死的人临终之前的生无可恋。
卢一帆抿着薄唇,死死盯着童薇的方向,面色厚重又严肃,“你若是想要股份,我可以把手里的股份给你。你想要卢家承认你的话,我也可以满足你这个要求。一切都可以商量,你现在放了孩子。”
“你说的倒是轻巧啊!我现在要钱有什么用?我要那些所谓的嘘头有什么用?你还能给我一个完整的家?”
“我就远辰一个亲人,我做这一切自然是为了远辰,现在远辰都没了,我妈也早早下葬了,你就算让卢家承认我又能怎么样?”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们住在一起!”
梁凡歆一字一句说着,此时此刻一张小脸几乎哭成了泪人,“我现在只恳求你放下孩子,我求求你了!”
她整个人都要晕厥了。
根本就没办法去想象童薇要是抱着孩子从这十八层高的顶楼跳下去会怎么样。
她会疯掉的。
她真的会疯的!童薇哈哈大笑着,像是真的疯了一般,就在最后一刻她陡然纵身一跃,整个人都往前跳了一下!
而在跳下去的最后一秒,手却朝前一抛,孩子也成了抛物线。
卢一帆以最快的速度立刻冲了过去,一把将孩子抱住。
安然无事。
下一秒卢一帆想要将拉住童薇,奈何已经晚了。
童薇已经跳下去了。
她从一开始,似乎就没有想要将孩子也一并拉着陪葬。
“我的孩子!”
梁凡歆赶忙冲了过去,卢一帆将孩子递给她,梁凡歆抱着孩子不肯撒手,眼泪吧嗒吧嗒落在孩子的脸上。
她真的没办法再去承受一次失去孩子的痛哭了。
卢一帆踱步走到了天台旁,居高临下,眼看着地上已经绽开了一朵血花,几辆警车停在下面,警察很快封锁了现场。
童薇就这么死了。
她这一生,如同她自己所说,什么都没得到。
……
葬礼是卢一帆操办的,葬礼的那一天卢远辰得以保释一天,过来参加葬礼。
大片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还有童薇生前在商场上的合作伙伴。
虽然童薇在商场上的名声并不好,但是考虑到商业利益,一些有眼力见的商人还是来了。
不一会儿天公不作美,黑沉沉的天空传来几声闷雷,豆大的雨滴急速而下。
不少人看着下雨就纷纷走了。
梁凡歆附在卢一帆的耳边,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卢一帆摸摸她的头发说,“你先回去吧,我和我哥在这呆一会。”
梁凡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卢远辰,紧跟着点点头,说好。
墓地徒留卢远辰和卢一帆两个人。
卢远辰两条腿都弯曲跪在墓碑前,雨水打湿了他的脸,分不清脸上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卢一帆站在一旁,看着这个男人。
天空轰隆隆的,雨越下越大。
在这只有两个人的墓碑前,卢远辰突然垂下头来,两只手环抱着墓碑,这个在众人面前向来淡然的男子,这一刻失声痛哭得像个孩子。
这是卢一帆第一次看见卢远辰哭。
像是在懊恼,又像是在忏悔。
照片上的童薇笑靥如花,这是她二十岁的时候照的,那个时候的她虽然还是青涩的模样,但是眼睛却不再清澈,眼底很明显流露出忧伤的神情。
岁月终归还是压在他身上,不堪重负。
就像是童薇自己说的,她这一生没受过什么福气,一直都在吃苦,逃亡,算计中的度过。
如果有人刚出生就是公主,谁又愿意极端又狭隘呢。
所有偏执的心的造就,都是有理由的,童薇的本性不坏,是岁月让她太痛了,她受的伤太多了。
卢一帆什么话都没说,也不安慰,同卢远辰一样在淋雨。
也不知过了多久,卢远辰这才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有些踉跄不稳,泪水和雨水模糊了他那双幽深叵测的眼睛,在这一刻变得晦涩。
卢一帆看着他。
卢远辰突然间伸手,抱住了卢一帆。
夜幕之下,这个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当年其实我去找过你,只不过你已经被狼给叼走了,这件事情是我的错。”
卢一帆眸光一闪。
半晌后,一如既往面色寡淡,冷声道,“没事。”
都过去了。
其实,他心里也跟着释然了。
“保重。”
说了最后一句话,卢远辰就走了。
他的身形渐渐消失在一片茫茫雨雾之中。
“哥。”
卢一帆突然叫了这么一声。
这是过了二十多年,他第一次叫卢远辰哥。
卢远辰的步子顿住,从后面看过去,高大的身躯有些僵直。
卢一帆一字一句,“要是你没人要,我勉为其难可以分你一间房住。”
卢远辰的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
轻声说了一个好字,这一次彻底走远了……
*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间两年的光景又过去。
远辰集团的总裁办公室。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女人,剪了利索的齐耳短发,外套随意披在肩头,环抱着胳膊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地下。
这是那个男人曾经站过的地方。
但现在,站在这里的人,不是原来的主人了,而是冷嫣。
办公室的门敲了两下,秘书拿着一份行程报告单过来汇报,末了又道一句,“冷总,沈氏集团的总裁在大厅等您多时了。”
冷嫣的脸色沉下来。
“让他等着便是,我现在还很忙,没时间见他。”
自从卢远辰被抓进去之后,沈箫就乘虚而入,对她展开猛烈攻势。
无论她说多少次对他没兴趣,沈箫还是不以为意,一直如火如荼地追求她。
冷嫣就这么一直在办公室工作了整整一个上午。
待到中午时分才勉强舒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喝了口茶水。
自从坐在这个位置才知道,总裁这个职务到底有多重。
凡事需要倾力而为,再加上这又是卢远辰的帝国,冷嫣更是用十二分心意,她没有什么心腹,因为就像是卢远辰相信她那般,她只相信卢远辰,再不相信任何人。
日后,也不会有任何人信她。
就这样。
快十二点半了,冷嫣终于出了办公室的门,打算去食堂吃个饭。
一出门就愣住了。
转眼就看到沈箫环抱着胳膊,吊儿郎当一身靠在墙上,看见她之后冲她挥了挥手笑笑,“冷总,可否赏脸一起吃个饭?”
冷嫣抿唇,眉头皱起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