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潋”一双幽而妩媚的丹凤美目微微睁大,其中全是小姑娘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同样睁开的眉目青黑而深淡相宜,没有沉溺,却也没有讽刺嗤笑,没有任何的玩笑,温热的,也认真的。唇齿相依,轻柔磨蹭,虞子衿吻技——显然娴熟多了,“椅咚”起来半点不怯场。掌控着节奏。当然,“掌控”什么的都是她的自以为。唇上的触感温软的更甚此刻打在身上的日光,“秦潋”心里形容着,像是……小时候偷吃过的糖葫芦,但要更甜,半点不腻口,然后,想要更多……“秦潋”有些心猿意马,却久久不见虞子衿有下一步的动作。一双幽媚的眸子水色弥漫:“阿虞……”刚吐出来两个字就被虞子衿小小咬了一口,堵了回去,并行递来凉凉的一瞥,她眉眼里幽光荡漾——下一步该怎么来着?总不能真把这厮在这里办了吧?
她一时懊恼得要死,要你嘴贱!上不上下不下的一时僵到了这里,哎,这样撩火有屁意思啊,虞子衿弯腰弯得腰疼,抿唇,抬起上半身,肩上松散的亮蓝色绣枝蔓的罩衣滑落,堆叠了“秦潋”一身。“不玩——”了,虞子衿掀目还未说完视线就猛地一暗——她蓦然掐进掌心。极力压制才缓和下来身上下意识就要反射出来的紧绷。下一刻,“秦潋”垂下了眸羽,随着虞子衿翻身的动作,毫无停滞地贴伏在了她身后被稳稳护着。虞子衿看着门外的人。
此时外面天气极好,万里无云,日光倾城,暖融融的阳光打在身上,仿佛能把人这些年来浸入骨头了的寒意都驱散了一般,却不包括高傀的。他一身亮眼的红衣,站在阳光之下,一身气息却冰凉入骨。屠狱带着身后的暗卫静立在一旁,没有出手,无声看着下面的,闹剧。“阿虞,呵呵。阿虞,呵。阿虞……呵呵呵!呵呵……”红衣入血,妖娆诡美的年轻男人慢悠悠笑着进门,走至虞子衿面前,却是突然猛地一脚,直接踢碎了灶台!紧接着,满室的烟尘里,他红着眼,一把掀倒木桌。噼里啪啦,瓷碗碎了一地。他不知道从哪里直接过来的,此时披头散发,一身红衣艳色深腻,像是才饮透了鲜血的颜色,赤着的脚踩在锐利的碎瓷片上,血迹斑斑,嗓音嘶哑:“阿虞!”高傀笑得花枝乱颤,扣着精美指套的尾指掐着兰花指,一下,一下,用力戳在自己心脏上面露癫狂,嗓音一瞬又变得小心翼翼,轻轻的:“你是他的阿虞……那我算什么?”他目光落在那张两人刚刚相拥静卧的藤椅上,面露狰狞与绝望,脑子里浮现的全是虞子衿与那人在上面的卿卿我我!她凉淡又无奈的眉眼,她掩不住温软的情绪。这些明明该是他的!高傀伸出手,一阵掌风,那张藤椅便瞬间粉身碎骨,他盯着那堆残渣,低喃:“我算什么?”阳光从茅草屋打落进来,落在他那张赭色华艳的容色上,栩栩如生的鸢尾花像是被唤活了过来一般,在那张脸上腾动,看着妖异艳绝又……可怖可怜。高傀慢慢抚上那张脸,突然安静了下来。她最喜欢好看的东西了。不知想到什么,高傀的眸色有种陷入了回忆的温柔愉悦,她以前常说的——她喜欢他呀,他长得这样好看,怎么会不喜欢呢。小骗子。他站在光色里,眉羽片刻靡丽而迷离,倏然,他表情猛地一僵。他的脸!“来人!光!光!”高傀尖叫,嘶哑的嗓音惊恐又凄厉。他踩在碎瓷片上,捂着脸,腰身佝偻得宛如迟暮的老叟,发着抖,战栗着,像是只见不得光的阴沟里的老鼠,迅速跌跌撞撞跑向屋子深处。外面的鬼煞霎时动了!无数匹黑压压的黑布有条不紊地搭上,瞬间笼罩了整个屋子,密不透风。熟稔默契的像是吃饭喝水一样习惯,里面顿时黑得见不到一丝光亮。就像……他的人生。黑暗渐渐抚平了高傀的惊惶,他缩在角落里,抑制不住的颤抖和痉挛慢慢平复,脸上的,看不见的身上的,妖异腾动的枝蔓鸢尾重新归于平静。“呵。”高傀一只手还摸着那张脸,扯了扯嘴角,无声的呢喃了某个名字,低低开口,“你说,我还算什么呀?”“阿虞你大概不知道吧,我一直有多么想毁了这张脸。我那么想知道——没了美貌,你还会不会喜欢我。可是我不敢。”他觉得冷,蜷缩在地上,碎瓷片木渣子刺得遍体鳞伤也毫无知觉只紧紧的,又小心的,抚摸着自己的一张脸。喃喃自语:“明明现在这张脸还在呢,你怎么就不能继续喜欢了呢?”“阿婳也冷,你抱抱阿婳好不好?”他死死地抱紧自己,唇色泛着不正常的黯紫,腹部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绞痛,他轻轻笑了笑,伏在地上的手指叉开,无力的抓挠着地面。苍白的容色,神情犹如撒娇的恳求怜悯的可怜孩童,“阿婳也饿了呢,阿婳也想吃你做的面,阿婳会乖了,再也不抢你的东西了……”他突然一滞。然后疯狂地,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的挣扎着爬着向前。血迹拖了长长的一地。终于……他指尖摸到了一块冷硬的面团……半点顾不得上面沾有的灰尘和碎渣子,他抓起来就猛地塞进嘴里,动作狠得仿佛身后有人跟他抢一般,狼吞虎咽。虞子衿木着脸,手背在背后,颤抖的厉害,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她动不了了。“主子!”看见这一幕,紧紧跟在高傀身后的一个老人眼泪纵横,他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然后朝着虞子衿死命磕头,声音悲怆到极致:“夫人!老奴求您——不要再折磨主子了!他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啊!”他磕得头破血流:“夫人!您不知道主子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啊!天大的罪也该赎够了!主子他——”“闭嘴。”盛淮安一哑:“主子……”
“够了。”虞子衿听见自己开口,“谢疏妤”安放好身后的“秦潋”,转身走到高傀身前,居高临下。一盏黯淡的烛光亮起,照亮了一片狼藉的屋子,蜷缩在地上吞咽面块的人早已坐起,身色狼狈,那张诡美的容色却是满满的冰凉和冷淡,嗓音嘶哑而嘲讽:“有得美人倾城,殿下如今是连朝堂都不屑去了?还是说,看到微臣的模样,终于觉得可怜了?”“可怜?”她疑惑,“爱卿都没有去死,有什么好可怜的?”高傀垂着眼,神色冷漠倦怠:“殿下说笑了,微臣还有一定要做的事情没做,自然舍不得去死了。还请殿下恕罪了。”“恕爱卿无罪吧,毕竟蝼蚁尚且偷生不是。只一点,以后莫要再把本宫认错了他人——‘夫人’什么的就更离谱了。本宫可不愿意自己的美人知道了误会伤心。”最后一句她说得像是玩笑话,高傀却知道,那句再认真不过了。她对自己人,向来爱护得令人发指。他知道的……
“唔——”高傀心上剧痛,猛地攥紧了胸口的衣服,死死咽下就要出口的呻吟,换不来她任何怜悯的痛苦,要来何用!主子……盛淮安颤抖着唇,看着那个坐在地上苍白如雪的男人,一瞬间,仿佛又看到了他幼时蜷缩在血海里的模样,了无生气,不要这样对他……他明明是这么好的孩子……盛淮安哆嗦着,连滚带爬地抓住“谢疏虞”的衣角:“夫人……”“夫人?嗤——”谢疏虞嗤笑,转身就要离去。“殿下!殿下!”盛淮安扑在地上,死死抱紧“谢疏虞”的脚,惨笑,血迹顺着脑门流下,如厉鬼凄厉:“殿下——求您了!”“想好了?”盛淮安松开手,长长地伏跪在地,嗓音嘶哑沧桑:“老奴想好了。求您……下手。”仿佛一瞬间就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他花白的头发在烛火中黯淡无光。“什么意思?”高傀眯眼,倚着墙壁,面色惨白,一双狭长幽诡的眸子疲惫倦怠不已。却本能的感觉不安。他嗓音低哑阴冷:“盛淮安,你也要背叛吾?”盛淮安伏跪在地,恍若腐朽的雕塑,没有回应。“呵。”高傀冷笑,仰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屋顶,吐字冰凉:“滚。都滚。”虞子衿看着淡漠的少女走至高傀身前,开口:“阴阳怪气。哪来的这么多背叛?不过是本宫会些异术。这老头子怕你自己就把自己给作死了私下找本宫来给你个解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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