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凉的话音像是哑在了嗓子里,楚念抬眸的时候,便望见他僵住的神色,笑了笑,楚念便将眼前那破的几乎挡不住风的木门推开:“叫你来也是想不动声色的解决此事,暗三没与你说?”
这档口,吴凉才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他的注意力生生从明月的身上移开,转眸好奇的看着楚念缓步走入门内。
里头忽然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一行人面生忧虑之色,便见一穿着朴素的少女从门内走出来,她身形瘦弱干枯,手上握着一个铁锹还瑟瑟发抖,唯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正警惕的看着楚念等人。
明巧几乎惊叫出声:“皇后娘娘?”
那少女后退了一步,目光逐步扫过在场的三女一男,停留在相对淡定的楚念脸上,声线发抖:“你,你们是什么人?又来做什么?我都说了我不进皇宫!你们还想怎么样!”
看着那张与皇后相似的小脸儿上写满了惊慌,明月率先恢复了清醒,朝着面不改色的楚念小声问道:“这女子可就是太后娘娘要找的那个皇后的替身了?”
闻言,楚念侧眸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吴凉和明巧皆是感叹道:“皇后娘娘若是年轻一些,也就这个模样吧……”
“皇后娘娘若是见了这个女子,必然也会吃惊的吧……”
话音落下,二人对视了一眼,皆是吞了口口水。
这档口,便见楚念上前,那女子顿时后退了一步,楚念人畜无害的微微一笑,“姑娘莫怕,我们与之前那伙儿人不是一起的。”
此言一出,配上那张漂亮的脸,少女对于楚念的警惕性似乎放松了几分,却仍旧道:“我们家穷,没什么是你们好图的,你们快些离开,倘若吵醒了我母亲,就算你当真是什么太后奶奶,我也定然饶不了你们!”
小丫头虽说人长得瘦弱,手下连个铁锹都握不住,说出的话音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坚定,倘若当真将她母亲吵醒,她就算打不过楚念几人,也要与几人拼命似的。
楚念连连摆手,轻声安抚道:“不会不会,我们是来帮你的,可否与我们聊……”
“秋儿……谁来了?”
这档口,破烂房子里传出一道虚弱无比的声音,此言虽只有五个字,却好似用尽了那人所有的力气。
“铮!”
被唤作秋儿的少女忙不迭朝着屋内跑了进去,楚念等人面面相窥了一会儿,便听得里面传来少女有些恼火的声音:“可是,娘亲,那些人是……”
声音戛然而止,不多时,秋儿从门内走了出来,满脸的不情愿,“娘亲请你们进去,穷人家的地方,还望你们这些贵人不要嫌弃!”
说罢,她再次转身朝着屋内走去,楚念长出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转眸看了吴凉一眼,便一同朝着门内而去。
屋中果然比外面还要残破,好在陈设也不多,一张木板床,一张几乎被白蚁蚕食殆尽的桌子,上头摆着几个布满了裂纹的水壶和茶杯,炕上一床破烂的被子,被子里裹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妇人。
见楚念进来,那妇人扬起一抹虚弱的笑意,轻轻抬起几乎数得清指节的手:“娘子,郎君,快请坐,这家里只有我和秋儿母女二人,秋儿的父亲也早逝了,如今我又病了,只有秋儿一个卖力照顾我……招待不周,让你们见笑了。”
一旁的吴凉和两位公主皆是目光微闪,这档口,便见秋儿从厨房搬出几个小凳子摆在桌前,厨房中的水壶提出来,滚烫的热水倒在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四个茶盏之中,全程面色冷淡。
一旁的妇人小声解释道:“家里的钱都用来买药了,又因为没有客人来,茶叶也就……让几位见笑了。”
楚念点了点头,转身,从容的坐在小凳子上,这小凳子还不及小腿高,这样弯下去,裙摆都划拉在了沾满灰尘的地面上。
二位公主犹豫了一会儿,便是咬了咬牙,一屁股坐在了小凳子之上,一旁的吴凉也毫不犹豫的坐下,似乎口渴至极,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便将那似乎带着药味儿的白水一饮而尽,面不改色。
秋儿有些意外的看了吴凉和楚念一眼,旋即却是一声冷哼,转身朝着厨房去了。
这档口,那妇人才开口道:“看各位的装束,恐怕并非平民,民妇不敢打听几位的名号,只是想知道,各位大驾光临寒舍究竟有何贵干?”
几人从那妇人的脸上看出了一股莫名的凌厉之感,明月与明巧不明所以,楚念则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便道:“夫人莫要忧心,我们与之前来过的人目的正相反的。”
那妇人面色一怔,瞬间收起了凌厉之色,眉宇间却是多了几分惆怅,道:“娘子莫怪,民妇也是因为之前那拨人吓坏了。”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旋即抬起头看向楚念,神色严肃道:“不过我还是希望我的秋儿不要卷入这场纷争,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跟着我吃了小半辈子的苦,我只希望她的下半生能安安稳稳的,不要卷入任何复杂麻烦的事儿中。”
她转头看向门口微弱的光亮:“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秋儿这孩子打小就天真善良,自从她父亲死后,又是极其懂事儿,每天起早贪黑的,一面要出摊去卖些小物件给我们母女生活,一面又要省吃俭用的给我买药供我续命,说真的,我有那么一度甚至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倘若我死了,秋儿也就从这样的苦日子里解脱了。”
楚念皱了皱眉头,便听得那妇人继续道:“可自从那些人来过之后,我便不敢死了,我只怕我当真死了,秋儿会保护不好自己,到时候当真听了那些话入了宫,我的秋儿……”
一旁的明月和明巧久居深宫,自然对于这妇人的担心十分理解,此刻便是红着眼眶,明巧已然潸然泪下了。
“呜呜,这对母子好可怜啊……”
一旁的吴凉也红了眼,他眼神复杂的看了明巧一眼,转眸看向楚念,眸中似乎隐隐有几分期待。
便见楚念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今日本有另一个提议……不过既然如此,那我也会帮助夫人和小娘子,只要夫人相信我便是。”
这档口,秋儿从门外进来,瘦弱的身形手中却提着一大桶水,此刻水桶被狠狠的丢在地上,她恼火的看着楚念:“用不着你多管闲事,你们这些富贵人家,总是来欺负我们这些弱小,若我不是大凉人就好了,倘若我不是大凉人,也就不用受你们这些人的迫害了!”
在场的四人皆是面色一暗,便见一旁的妇人打圆场道:“秋儿,不得无礼!”
说着,她轻咳了几声,秋儿连忙上前,将母亲的身形扶起,一下一下小心翼翼的给妇人轻抚着胸口。
这档口,便见妇人道:“娘子莫怪,秋儿这丫头是被人骗怕了。”
此言一出,楚念大概猜到了太后究竟是个什么做派,只怕是明面儿上打着帮秋儿娘治病的幌子,暗地里拿秋儿娘的命做要挟了吧。
便见秋儿恼火道:“娘,不怕,倘若他们当真逼我,我就学着阿婳娘子的样子,从城墙上跳下去,我就不信了,满城的百姓,就没有一个热心肠的人?”
秋儿娘连忙喝止道:“你莫要快言快语了,阿婳娘子背后是有个无双郡主的,倘若不是无双郡主,你当真以为上头那些人会在乎一个贱民的生死?再说了,娘只有你一个,你可不要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娘——”
听到无双郡主的名号,其他三人皆是将目光转向了楚念,楚念眉头跳了跳,轻咳了一声,心底却升起一丝不忍。
她沉吟了一会儿,转眸看向吴凉,小声道:“之前给太后用的蛊虫可还有?”
闻言,吴凉顿时反应过来,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之意,旋即便是憨笑看着楚念:“这次只是暗中处理?”
楚念半垂下眸子,从吴凉手中接过那锦盒,踱步走进,对秋儿满眼敌意视而不见。
她将那锦盒放在秋儿娘的手中:“夫人,这东西,下次那人若是再来威胁你们,就把放进可叫那人入口的东西里,叫那人吃下,日后他们必然不会再来骚扰你们了。”
秋儿眸中闪烁着几分怀疑,而那妇人也是满面探寻的看着手中的锦盒,“娘子,这是……”
楚念微微笑了笑:“只是一只能控制人心智的小虫子。”
说罢,她退了回去:“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或许……”
望见秋儿仍旧怀疑的目光,楚念水眸异样闪烁了几分,点了点头道:“日后若是有什么变故,便去济世堂找阿婳大夫,她是我的友人,只要你与她说一声,她自然知晓是要找谁了。”
话音落下,她回眸扫了一眼,剩下三人顿时站起身,便见楚念朝着那卧在榻上满眼惊讶的妇人略一点头道:“夫人,告辞了。”
说罢,几人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留恋之意,屋中再次只余下母女二人,二人面面相窥了一会儿,便见妇人长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这位和之前来的那些人算得上是对头了,秋儿,将这东西好生收起来,等那人来了,下次就这么做。”
秋儿却仍旧面露怀疑之色:“娘,我觉得此人也不可信,她定然只是为了给咱们一些甜头,等咱们彻底信任了她,她便会露出真面目了!您可不要轻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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