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这小宋公子病情一天比一天恶化,渐渐床都下不了了,宋广心中也是隐隐作痛,不能自己,连忙遣人去武陵郡城,托人去请那不世出的名医前来诊治。然而这武陵郡的名医还没到这上庸,这小宋公子就没能捱过去,直接鼻息全无,小小的身子也跟着僵硬起来。
宋广闻此消息,心中也没有太过悲伤的情绪,只是口中叹气数声而已,派下人前去查看确定是落了气了,便着人收殓入棺,草草葬了。宋家这真假儿子一事在这上庸城之中闹得沸沸扬扬,如今这童子却是蓦然死了,自然消息也是传得飞快。
那李满林听到这个消息,当即便昏了过去,众人慌忙上去掐了一阵人中,李满林悠悠醒来之后,口中竟不能言语,只是眼泪汪汪不止,堂堂七尺男儿,心中悲切之下,竟然连站起来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不由地让旁观的一群人跟着心有戚戚,再联想到宋广敛葬自家公子的表现,这童子到底是谁的儿子,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有了自己的答案。
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双方都是输家,这李满林四五十岁的年纪,想必多半不能生育,这些读书人信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想必这李满林便是以后死了,都无颜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但宋广抱养别人假子不成,反而因此面上有些无光,自然也不能说是讨得了什么便宜,只是相比于老来得子,最后失而复得,又痛失所爱的李满林来说,无疑是好上了太多。
这童子既死,知州衙门里从此就少了一个天天披头散发,拿着不同状纸来要告官的疯子,但知州衙门上下,却并没有多少人因为少了这一桩麻烦事情,有什么欣喜的神色,反而都是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样。
那李学林乃是正儿八经读了诗书,进了功名,再讨了一任师爷的秀才,说起来身份还在衙门内大多数人之上,现在落得如此凄惨下场,众人心中自然也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今日是这李满林遭了殃不假,如果以后自己得罪了类似宋家这般的江湖豪侠,乖戾剑客,那就能有好果子吃不成?纵你饱读诗书,三尺青锋面前,又有多少道理可以让你讲的?
那些懵懂乡民只知道坐在这衙门里的风光,哪里知道其中还有这些光景故事,有的时候坐下来想想,这一身官袍,确实也没有多大意思。
当然,不管这衙门里的官老爷们怎么想,见计划得以顺利实施的的徐遥,便招
呼上了蒋温伦,当夜便掘墓开棺,将那假死的童子掘了出来,在蒋家秘密养了几日之后,便着人将那李满林唤了过来,嘱咐其带着自己的妻儿远走高飞。
李满林蓦然由大悲转为大喜,自然是一阵千恩万谢之后,便带着自己的儿子走了,而徐遥与蒋温伦自然也将这件事情烂在肚里,没有声张出去。
不过虽然此事前前后后,都是蒋温伦与裴知州差心腹之人做的,但不巧裴知州差来的人中,有人恰好与宋家有些牵连,参与其中之后,虽然不知具体手段,但通过一番推敲之后,得出此事乃是徐遥三人搞鬼的结论。
随后便往宋家告发,那宋广一听自己着了道了,顿时怒不可遏,但此事说出来也是丑事一桩,如此偃旗息鼓,反而最好,如果自己还要大吵大闹,反而是让宋家颜面无光,不过区区竖子仗着一点小聪明,就敢欺到自己的头上,宋广自然是把此节暗暗记在了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要跟三人再作计较。
不提这处走漏了风声,转眼间又是过了半年时光,这期间徐遥托名在耿家教书的同时,也与蒋温伦一起成了上庸衙门里的常客。
在这两人帮助下,裴知州不仅在各大势力夹缝中,将这上庸治理地井井有条,而且头顶上的乌纱帽也是越来越稳,时间一久了上庸城里就有了“知州老爷望南坐,请两相公向北来”的有趣传闻。
这半年来徐遥的伤势自然是好得七七八八,但体内的重明血脉似乎是受之前肉身经脉丹田毁损过半的刺激,开始主动接手徐遥肉身,到了如今已经是将这具身体细细改造了一遍。
徐遥察觉到这一点之后,没有开始主动恢复真气上的修炼,反而是大力修炼起《九转金身》来。在丹田被重明血脉改造修复之后,徐遥没有重新修炼积蓄真气,主要是有以下几点考虑。
第一,徐遥现在武道境界已经臻至先天巅峰,每日就算辛苦打坐,也增长不了一丝一毫,已经是到了真真正正的瓶颈期,到了这个地步,水磨工夫已无大用,差的只是顿悟的临门一脚而已,所以在自己安全无虞的情况下,徐遥并不打算重新积蓄真气。
其二,重明血脉莫名受到激发,涌出血气开始改造徐遥的肉身,那么徐遥大可以借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修炼《九转金身》的第二重境界。
《九转金身》作为巫族肉身修炼圣典,前三层都是以激发自身血
气,改造肉身,提高修炼潜力为主,所以即使修炼到第三层巅峰,也只不过有法象天地这一重神异罢了,只有突破三层之后,才有巫族那些战天斗地,强悍无匹的肉身神通显现。
但这前三重又是最为重要的,前三层基础打得好不好,就决定了修炼此功的人在后续六转金身之中能走多远。之前徐遥在镇岳山城之中苦修了三年,这九转金身也只得一重境界,这并非徐遥天赋不佳,用功不深,而实在是这肉身条件所限。
徐遥在重明血脉激发之后,一身血气旺盛地不似常人,但对于天地所钟的巫族来讲,徐遥这一身血气,恐怕只能跟刚刚降生的巫族婴儿可以相提并论,所以无论徐遥怎么去练这《九转金身》,都只得一重境界。
当然,就算只有一重境界的九转金身,也是非同小可,徐遥能肉身都废了一半,还能若无其事,大摇大摆地来这上庸城,九转金身的威力可见一斑。
现在好不容易自身血脉受到激发,涌出这么多的血气,徐遥自然不肯浪费这大好机会,铆足了力气开始修炼《九转金身》,半年以来,已经堪堪到了突破的边缘。
之前三年时光自己都没能做到这个地步,区区半年,现在都要突破第二重了,徐遥自然是喜不自胜,更不想提前积蓄真气,以免功法突破出了什么叉子。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此时三伏已过,天色渐凉,徐遥仍然重复着白天赶赴耿家坐馆,晚上回来蒋家歇息的生活。当初徐遥来耿家做这教书先生,只不过是一介白身,只因挚友蒋温伦力荐,才打消了耿家父女疑虑,得以成功,但现在徐遥名声在外,自身又是才华横溢,儒雅谦恭,自然是深得耿家上下之心,连外人都说耿家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能为自己儿子延请到如此名师。
徐遥虽然是别有目的,但为一稚子启蒙对于徐遥来说也只是小菜一碟而已,所以这半年来对耿宪也是尽心教授,没有丝毫马虎。徐遥为这耿宪启蒙,也不学那普通教书先生,只索把经书教义拿给耿宪来背,而是带着耿宪到处跑上跑下,无论是城外的码头还是知州的府衙,都留下了这耿宪的身影。
本来耿氏还担心耿宪因此落下了学问,后来稍稍考校,却发现耿宪经史渐通,吐词铮铮却不失文雅,身上竟然已经带了徐遥三分影子,这样一来,耿氏自然是心中欢喜,任由徐遥带着耿宪满城去跑,对此再无他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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