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蚱蜢飞浪子飞
清枫聆心
南峪已经不同。
路边竖起碧空阡陌的大广告牌。因为构图还没出来,暂时只有公司名字和联络电话。一些人正在架围栏,一些人正在拆旧房子,一些人正在清理场地。不是忙到像蚂蚁,但也有了人气。
水青三人一下车,华田迎面走来。他负责拆除旧房和清理,忙了有些日子。
“叶叔。”华田又看见水青,笑意更深,“我昨天还跟叶叔抱怨,青青如今当了老板,架子大。我在这儿吃灰吃土,也不见来慰问慰问。”
“华大哥,你就算吃石头,也该由女朋友来慰问,我可不敢抢你的甜蜜蜜。”水青哪能让华田打趣。他和小护士恋情稳定,准备在十月结婚。
感情发自于心,而心无法让人控制。紫荆姐上不了华大哥的心,令大家扼腕叹息,却又莫可奈何。
“她来过一次,就被飞到头上的蚱蜢吓到,说是打死也不来了。”华田哈哈一笑。
所以说。男人女人的想法天差地别。华田说话时,满是宠溺,好像女朋友多可爱多讨人喜欢似的。在水青听来,分明就是过分娇气。男人恋爱有时比女人还盲目,被表象迷惑,没好好了解,结婚后才唏嘘老婆怎么婚前婚后两个人。
水青一笑了之,她承认自己主观上倾向于紫荆姐,对小护士的优缺点无意深掘,只要华田开心就好。
“旧房子挺多,华大哥,不耽误你其他活儿吧?”南峪规划要月底才能决定,接着就是繁琐的准备工作,乐观期望开工最快也得过四月。
“没问题,我只带了小半的人过来。再说这可是自己人的事,白干我都乐意,何况你们还付工资。”而且实打实照市场行情,还签协议,十分正式。
“所以,华田你要是偷懒,我炒你鱿鱼。”叶成在一旁虚喝却逗乐。
“叶叔,这点小活儿都干不好,一分钱我也不要。”他的施工队在省区建筑业里可是响当当的干活踏实和品质过硬。
叶成看华田回答挺当真,当即笑着拍他肩头,“忘了你耿直脾气。信不过你,我和青青就不会想请你当碧空阡陌这边的工程监督了。”
华田怔忡后,双眼光芒乍现。
“你的施工队我们会向承建商优先推荐。不过。华大哥你能者多劳,再兼个职位,工资另算一份。你不是想开建筑公司?南峪这样的大好机会让你学习实践,成功了就是梦想的第一步。”按水青的想法,不用避亲,而要看用在谁身上,以及如何用的合理合法。华田为人实诚正直,带建筑工人那叫第一把好手,兢兢业业,没得挑剔。这样的亲,这样的邻,她敢用,而且要大方的用。
“你们这么信得过我,我什么也不必多说,做到最好就是。”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就是华田。拼命三郎一样的人物。能有今天的成绩,一手一脚踏踏实实做出来的。
叶爸由华田领去勘察拆房进程,水青和秋星宇沿着石子路,往南坡走去。
“真是野趣横生。”秋星宇一句评语。
水青听得出其中别意,是说荒凉。荒僻,荒草满地。她也不反驳,只让秋星宇小心脚下。身边有个孕妇,万事要谨慎。
“在这里造房子,谁买来住?”秋星宇虽然从大城市来的,但她搬到这个地方时,就为了在哪儿租房的事,做过调查,结果市区范围大小在骑车半小时内。虽然已经开始拓展,这几年的速度却不快。
“我来住。”水青嫣然一笑,不像玩笑话,又像玩笑话。想想十年后,千万的房子在H市已经算不上天价。
秋星宇再度瞪起美目,“你一个人住?”
“不是,我总会拉些人来陪的。”上坡路,水青走得更慢了。
“有时候觉得你聪明,有时候又很不靠谱,真不懂你想什么。”秋星宇还有三个多月就要生了,肚子比一个月前大多了,所以走路有点辛苦。
水青勾起秋星宇的手臂,将她的部分重心放在自己臂弯里,减去坡度的负累。依然,不多话。
南峪,在别人眼里,和在她眼里,截然不同的风景。她闭着眼,能听鸟语,能闻花香,能感觉风。能感觉气。心每每就会雀跃欢呼: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近坡顶时,有一片小小枫林。砍光了,或许能盖两栋别墅,但她要求保留着。坡顶,是欣赏南峪最美风景的黄金位置,是能看飞鸟芦花,蓝天云河的地方,但这块坡顶地,她很早以前就决定不用来赚钱。
这是给邻居们和自己的预留地。叶家,朱家,肖家,谭家,华家,席家,还有韩家,如果大家不嫌弃,她希望还能在一起生活。
所以,云天蓝说南峪计划有她的小小私心。这份私心现在看来还是很大的,似乎一厢情愿,也不知会不会强人所难。她只是有这么一个愿望而已,很单纯很单纯的愿望。她甚至还不敢跟邻居们说,怕被拒绝了,怕就此分离了。
她和秋星宇经过枫林时。就看到两个工人在挖死去的一段枫木。
“这段木头还有用吗?”水青问。
工人摇摇头。
“那——能给我吗?”水青又问。
工人点点头。
秋星宇看着那两人抱木头走了,实在好奇,就问:“你要木头干什么?”
“当土特产。”水青这么回答,嘴角弯弯,眼睛弯弯。
秋星宇心想,不如不问,问了也白问。
“秋姐,等房子建好,你也搬过来吧。”水青开始拉人入伙。
“不要。”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可不想住。
“员工价。”很优惠的。
“不要。”积蓄有限。得省着用。
“再送车贴。”够好了吧?
“不要。”公交车不知道有没有,出租车都见不到。
两人就这么一拉一拒,上了坡顶,在无限夕阳中,同时叹息渐渐流逝而去那绚烂瑰丽的霞光。
静夜如思,静月如丝。
水青踏进永春馆的后院,叶陌离就蹦了出来。
“别锁车,赶紧跟我走。”他把自己的车也推出来。
对于叶陌离为什么会在这儿,水青没有疑问。因为放寒假,所以每天下班后,她都会来永春馆帮两人补课。
“我今天要练拳。”她却也没有跟叶陌离走的意思,“而且你来早了。”凡是她练拳的日子,补习从八点开始。
“花树今天下午去他大伯家,现在还没回来。”看得出,叶陌离真急。
“也许很久不见,留他吃晚饭?”她觉得正常。
“不会。”叶陌离立时否决,“就他那大伯,巴不得赶他走,怎么会留吃饭?而且他跟我说好五点一起做物理习题。”
“什么事耽搁了吧。”看个亲戚,总不见得有危险。
“青青,你和离离去看看。”音如沉钟,云川不知何时,双手拢在中式锦袄袖子里,站在玻璃格子门边,难得严肃,“他中午12点出的门,说好两点回厨房,大刘没见到人,小张也没接到请假的电话。”
水青见老爷子都担心着,不由也正视起来,当即和叶陌离出了门。
花树大伯的家在城北新区,属于政府机关,住得多是机关里的公务员,所以环境不错,花坛云廊,建得很雅致。
“花树大伯是公务员?”这年头,公务员处于铁饭碗向金饭碗的转折期。
“好像是什么科长。”叶陌离也不清楚。“反正家里条件不差。”
条件不差?也不过是对花树可怜身世的一种莫大讽刺而已。父母不在了,亲人有能力,却不愿加以援手。任他搬出去,明知一个无家可归少年会走的路,宁可睁一眼闭一眼看他走歪。
换作是自己,会不会变成不良品?她可不那么笃定!
叶陌离知道地址,却也是第一次来,所以伸手敲门的声音带着犹豫。
“谁呀?”门镜闪了闪,眼睛在后面窥视。
“请问这是花树的伯父家吗?”水青出马,女孩子音甜,容易消除对方的警惕。
门打开一条不大的缝,一个中年女子上下打量水青和叶陌离,有些狐疑,“你们是谁?”
这么说,水青就知道没错了,“阿姨你好,我们是花树的朋友。”礼多人不怪。
显然在对方的印象里,水青和以往花树的朋友在气质上相去甚远,她硬是看了又看,“花树早不住这儿了。”结果大概还是被归为同类,语气和眼神都变得很轻慢。
“我们知道,阿姨。”水青将叶陌离死死拽在身后,不让他冒头,“可花树说下午会来看他大伯。请问阿姨,他来过吗?”
两声阿姨,细声细气,谁也不能直接发脾气,那中年妇女哼了哼,“来一会儿就走了。”
“阿姨,他什么时候走的?”水青的笑一直浅浅的,微亮。
“一点多吧。”没办法不应付,中年女子迎着笑脸人。
“谢谢阿姨。”水青拉着叶陌离要走。
“喂——”女人叫住两人。
“还有什么事,阿姨?”
她把一个月份的阿姨都叫完了,还有一年份的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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