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静静了,只有落雪声嗦嗦作响,青橙手中的暖炉早已燃尽,渐渐发凉。她抬头望了望天色,只见雪片如棉如絮般纷飞,欲将天地间的一切尽然掩去。心底里好似失去了一样极为珍贵的东西,知道再也得不到了,便空荡荡的悲恸。
海安见她泫然欲泣,亦是辛悲,便劝慰道:“主子,咱们进屋去吧。”
青橙怔怔的垂下双泪,已然不能言语,只怕一张口,就会哭得气堵声咽。她默默的转过身,扶着海安往回走。尔绮打着灯笼,提醒道:“主子小心脚下。”宫灯淡淡的晕出暗黄的光辉,青橙低了低头,觉得浑身软软的,脚上似有千万斤重,使她迈不开步子。
忽而传来一阵靴声橐橐,由远及近,不等青橙反应,皇帝已淋着雪快步行来,见她僵如木偶,脸上犹挂着泪痕,心里不由得轻轻一荡,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等的?”
海安吓了一跳,忙和尔绮屈膝请安。
青橙望了他一眼,心思潮湃,竟忘了行礼,回道:“我也不知道。”
皇帝将她的手握着掌心,只觉冰寒渗人,僵硬如铁,愈发疼惜道:“手都冻这样了,也不知道回屋去。你是傻子么?落着大雪,也不知道朕到底来还是不来,就傻傻的等着。”
吴书来躬身听着,不由得偷睨了皇帝一眼,皇帝素日在妃嫔跟前虽宽厚和气,但到底不似今日这般,竟有些似怨似怒的嗔痴。
青橙鼻尖酸楚,忍不住哭声出来,哽咽道:“听说皇上要来,臣妾很高兴...”话犹未落,皇帝已将她揽入怀里,她双手抓住他腰间玉带,脸庞倚在他胸膛上,听着砰砰的心跳声,眼泪如缺堤的河水般涌出眼眶。他低声道:“朕知道。”
她在雪里站得久了,浑身早已冷透,倚在皇帝的怀里,觉得暖暖的,心境也渐渐平和下来。皇帝抖开大氅将她裹在自己怀里,慢慢的走回屋。
宫人们早备好了热水、巾栉,暖阁里火龙极暖,不过半会,青橙就舒缓过来。她伺候皇帝净了脸,漱了口,两人宽衣躺在床榻上,灯火尽灭,只在榻前点了两盏巨臂红烛。
海安铺了被子在外屋上值,偶尔闻见青橙柔柔说了句什么,皇帝就朗朗笑道:“你个傻丫头...”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宠溺。到了下半夜,待两人都睡着了,她才蹑手蹑脚的入里屋吹了灯,又蹑手蹑脚的出来,倚着墙壁睡觉。
次日卯初,天还没亮,皇帝就起身去了尚书房。待青橙醒来,雪已经停了,她推开窗户瞧了瞧,庭中萧瑟苍茫,诸物皆被盖上厚厚一层雪花。东边天际染了几丝云缕,蔚蓝橙红,竟是雪后晴朗的好天气。屋里香暖,被外头的风迎面一吹,她的鼻端发痒,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身后忽有温润的声音道:“还不快将窗户关了,昨儿吹得风还不够呢。”
她一回身,满头青丝被风吹开,遮住了半张脸面。
皇帝愣了愣,笑道:“朕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正是这副模样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