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陈县令旁边,周围众人环绕,仵作心里头才安定少许,平复了一下心神,然后就听到县令大人发出了询问。
“怎样,这些尸体死因为何?”
仵作的脸色很不好看,微微透着一点苍白,组织了一下语言,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己也没有察觉的颤音说道:“大人请看,”
他伸手指着那五具被吸取体内精气而死的尸体。
“这些尸体形容枯槁,身体消瘦,双目无神,身上并无其他伤痕。以小人推断,应是短时间内损失了大量的元气,血气亏损,虚弱而死。”
随后仵作又指向了那具焦尸。
“这具焦尸,身上火烧痕迹明显,但躯体却并无扭曲的痕迹,死前被火烧应该没有挣扎过,应是极短的时间就被烧死,所以尸体才如此完整。”
最后他才指向了女尸,不过说话时语气却带着几分犹疑,更有恐惧。
“至于这具女尸……,身上千疮百孔,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体内强行挤出,伤口处有焦灼之痕,应是被什么滚烫之物烫烧过。至于究竟是被身体破裂而死,还是烧死。请恕小人无能,无法看出。”
仵作请罪的话说完,房内陷入了寂静,只听到众人略显沉重急促的呼吸声,却并无一人出言打破安静。
虽然眼下已经天光大亮,外面烈日正高,但在这间宽敞的房屋内听了仵作的话,又看了看那些奇形怪状的尸体,一股诡异的恐惧感,还是飘散在众人的心头。
“气血亏损,烧成焦炭,体内异物挤出,伤口烫伤……”
陈县令脑海中回荡着仵作所说的这几个词,再结合现场尸体的情况,还有报案的二青所讲述的案情,对于作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但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却并没有多大的高兴,反倒心头升起了一丝凉意。
鬼怪行尸,这种妖邪之物竟然真的存在。
在这一刻,陈县令只觉得以往数十年的人生观念都被打破,击得粉碎,让他无所适从。
于是带着一点期翼,陈县令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徐县尉,试探着问道:“徐大人,你行走江湖十数载,去过不少地方,见识广闻,以你之见,是否能有武功能够做到这等伤势?”
徐县尉心头同样也是惊骇不已,虽然他游历江湖许久,但对于这等诡异之事,也是从未见过。
短时间内气血亏败,这却不出奇,江湖中有不少武者,便因为损失精气,气绝身亡。
但是被烈火灼烧,而不痛苦挣扎,被极短的时间烧死,以他的见闻也从未听过。
至于身体内冒出东西,挤破了血肉皮肤,最后这些伤口被灼烫,就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实在无法想象。
一个人身体内能够冒出什么东西,将伤口挤成那样。而且这个东西的数量是有多少,能够制造出如此多的伤口。
而且承受了这种折磨,又该是多么的痛苦。
想到此处,即便是他这样的江湖豪客,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现在听到陈县令的询问,缓了缓心神,深吸一口气,这才镇定下来。
“县令大人,以在下的见闻,江湖上并没有什么武功能够造成如此死状。”徐县尉先是回答了陈县令的问话,然后看对方陷入了沉默,咬了咬牙,犹豫着说道:“而且,我观这些人都死状诡异,或许真的是有哪些我等所不知的异力造成。”
徐县尉终究还是没有直接将“仙法”,这个词给说出来,只以异力代称。
“多谢徐大人解惑,本官知道了。”听了徐县尉的猜测,陈县令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还是那样的凝重。
看了眼周围看了尸体之后,脸上惊惶之色难掩的众多衙役,陈县令沉声说道:“尔等听着,此案本官已断明,昨夜有盗贼夜入旅店,杀了四名居住在这里的旅客,还放火焚尸,此间店家的儿媳遗体也不慎被牵连,惨遭毒害。
幸有侠士陆离出手,击杀盗贼,救了旅店众人,此等大义之举,不可不奖赏,本官将赐予百两白银,以为嘉奖。
此事到此为止,不可随意乱传,听明白了吗?”
“我等明白。”众多差役,包括蔡老翁,全都连忙回道。
陈县令环顾周围一圈,见所有人都神色郑重,却不知他们听进去多少,能不能保守秘密,但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仙神之事缥缈,鬼怪之事难测,都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够涉及的,敬而远之才是安身立命之理。”
陈县令心头叹了口气,愈发感觉人力有穷时,面对这些仙魔之辈,即便他是一县之主,百里之君,也感到无能为力。
此案下了定论。
陈县令也无心在这房内多做逗留,这里尸体众多,死状诡异,多留一刻都觉得心头慌慌,晦气无比。
吩咐一句店家将这些死尸好生安葬后,便带着一干随从离开了此处,穿过走廊,回到了院内。
陈县令等人去查看尸体后,陆离并没有一起跟去,也没有返回房间,而是起身站在桑树之下,抬头看向天空的红霞,静立不语。
在其他人看来,这应该是仙人在欣赏日出美景,又或者在测算天象。
周围众人都不敢打扰,哪怕是先前与他一同用过早餐的朱明江,也是同样如此。
而实际上,陆离虽然眼看红霞,但大半心神都在运转法力,消化着刚刚吃下的食物,恢复着体内亏损的精气。
有法力催化,吃下的食物很快便被分解,化为了一股股能量血气,充斥着他的身体各处。
等到陈县令他们脚步匆匆的回到院中之后,陆离已经将所有食物消化了,损耗的精气也恢复了过来。
“看来今日有大雨。”
陆离感叹一句,随后视线收了回来,目光看向了身后,面色有些苍白的陈县令等人,嘴角含笑道:“看来县令大人似乎有所收获,可是查明案情了?”
再次见到陆离,陈县令心态已经完全转变,少了之前的几分随性,多了眼下的几分慎重。
迟疑了一下,陈县令终究还是没有将仙师这两字说出口,而是依旧维持原先的称呼,同样打起笑容说道:“陆先生果然非常人,陈某确实有所收获。”
只是他没有察觉到的是,自己口气中多了几分恭敬。
心,终究是变得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