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到此本该醒来,但是那四肢百骸的沉重依旧将她死死的困在梦境之中。
让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画面碎裂,抽离出自己的大脑,痛的她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在收敛了心神之后,再看时,四周已是一片虚无的灰,让她整个人如坠云雾之中。
大脑出现一片虚无,如眼前的雾霾一般,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浑浑噩噩中,过往的记忆逐渐流逝,一如当初被那魂器蛊惑。
虚无缥缈之地,她如幽魂一般游荡,不知自己是谁,又从何而来,更不知将要去往何处。
一切颜色退却,都成了灰,无边无际,亦无尽头。
但她却不想停下来,就那般一直往前走,一心想要走出这片虚无之地,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重,每迈出一步都犹如千斤,每一步都被无限的延长,仿佛过了无数的岁月才能落下,再一步又是如此。
终于,她停下了挣扎,看着眼前的灰,微微仰头,将心底的烦躁与焦灼压下,仿佛能透过那灰看到一丝的光亮,在那一道光亮中又犹如昙花一现般出现了一双漆黑的眼眸,皓月星辰都不及它的半分,让她眷恋又心疼,但更多的却是委屈,满腹的酸涩涌上鼻端,下一瞬便是一行清泪落下,继而是压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这哭声震彻天地,让整个梦境都颤抖了起来。
小白与火儿便是在这阵哭声中醒来的,茫然四顾中,一人一鸟的目光焦距,看清了彼此眼中的震惊以及疑惑。
继而便是一阵惊喜,小白一把将火儿抱在怀中,惊喜的难以自持“火儿,火儿,你要化形了吗?”
火儿扑腾着翅膀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奈何小白抱的太紧,勒的她啾啾直叫,爪子不断的踢打着他。
小白后知后觉的将她松开,有些羞赧的道歉“抱歉,我太激动了!不过火儿能够化形,我很高兴,特别开心!”
至于自己的昏迷前的一切他已经全然忘记,一心只为即将化形的火儿高兴,甚至都没来的及思考自己这个初入门的修真菜鸟是如何能够看出火药要的化形的。高兴的忽略了那满含悲痛委屈的哭声。
得了自己的火儿,非常人性化的瞪了小白一眼,似是在无声的控诉,深长了脖子发出咕噜的一声,算是清了下喉咙。继而便认真的听着那哭声的来源,眸子一边,迈着两只爪子,飞快的跑出了房间。
小白在一怔之后紧随其后,口中喊着“火儿,等等我!”
只是无论是火儿还是小白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奔跑速度极快,所过之处之下一道道的虚影,犹如一个又一个的小白与火儿重叠前行。
白隙爻的所在是在梦境之中的桃花林中,自那木屋被毁这里便是她最在意的所在,此时的她鲜血已经将她身上的整件白衣染红,那三株曼陀罗花的花灵在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之下,只得认命的被那慢慢渗透的鲜血吞噬融合,发不出半点的哀嚎。
血染红衣,面色已经到了极致的惨白,在红与粉的映衬下竟有一种诡异的美。
桃花飞落,犹如在极渊之海一般极快的涌进她的体内,只是这才的桃花并非是直接涌入,而是从枝头落下绕了一圈之后,浸泡在那阴阳泉眼之中有再次飞出,裹着那一山的灵药快速的回转到她的身边,再合力将那些灵药研碎随着一起进入她的体内。
如瀑的墨发铺展开来,印染了淡淡红,眼角的那一滴红,带着诡异而又妖娆的美,让那张本就绝色的脸更加蛊惑三分。
鼻息之中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都能断掉一般,那些粉红色的花朵犹如陀螺一般,带着旋风般的速度快速的往来钻入,慢慢一树桃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的快速的飘落,只留下一个又一个光秃秃的枝干,让这满林的桃花无比的萧瑟,然而就连那尚未开放的花骨朵也仿佛是感应到了自己主人的危机,在那一瞬间快速的绽放,带着羸弱的花瓣快速旋转,随着那些已经绽放的花儿来回奔波,又毫无畏惧的钻入主人的体内。
就连那驱赶进云层之内,尚未被完全炼化的木灵,也不受控制的被吸进了白隙爻的体内,接连着梦境中的所有一切生灵都将那一线的生机快速的融进她的体内,无论是那筑起一面绿墙的赤金木,还是那为了给沁火莲打掩护的黑莲,甚至连带着那已经被移出梦境外的凤鸣山,都将自己的生机准确无误的给了已经无知觉的白隙爻。
唯有那山巅之上的那株凤凰树和梦境中的那株沁火莲还依旧奋起勃勃生机的生长。
山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枯竭死亡,万物寂静,仿佛在这一瞬间都失了言语,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凤羽山死了?”
死了?这般的用词似乎有些不妥,却又无比准确的说出了众人的心声,死的并非只是这山上的一草一木,还有这座山的山精魄灵气,上古时期的仙府之地,终究成了一个废墟,比之寸草不生的蛮荒之地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人此时已经无心再去研究那些阵法禁制,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已经超出了世人认知的大山迅速的颓败,最终落尽了最后一片绿叶,大地松散成一片碎沙玩石,再没有丝毫的光亮。
大殿倒塌,河水干枯,从那最深的河床之下缓缓浮上来一具火红色的棺椁,静静的躺在河底的正中央。
那一刻众人的眼前再无阻碍,清楚的看到了凤羽山的全貌和那一具诡异的棺椁。
众人的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不自觉的上前了一步,却又生生的被那道禁制阻隔,不能进去一探究竟。
长久是的震惊与沉默之后不知是谁喊了句“大家一起发动,破了这阵法,所得宝物大家平分!”
宝物二字瞬间刺激了众人的大脑,让这些人盯着那具火红的棺椁冒出了煜煜的火焰,然而也有一些还保持着理智的人,在一瞬间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嘱咐门下弟子将消息传出,坐等白隙爻的归来。
但这里面唯有一个将山羊胡扎成小辫子的老者,一手摸着胡子的尾端若有所思,一手手指不断变换,掐来换去,最后猛然一变“坏了,这是那丫头有危险了!”
但是这阵法太过诡异,凭他之力压根就进不去,转身就走,被那几个交好的几人连喊了几声都没回头,速度之快,比之逃命丝毫不差,那几人看着人已经消失的方向,有些摸不清头脑“你说这老小子是不是知道什么?跑那么快!”
“他说是丫头……这丫头不是指的那白隙爻吧?听说当初在冷轩院时这老小子与她的交情不错?”
“好像是有此事,但危险……”
几人面面相觑,似是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什么,突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许久之后才有人带着试探不确定的道“这凤羽山能够与她相连?那是否可以说她才是真正的凤凰?凤羽……”
剩余的话众人没说,却都已明白。
凤羽,上古凤凰羽化之所,残魂徘徊之所,是否会因着机缘巧合之下投了胎,再现上古之凰?因而才会出现了两个凤凰之身?
众人心中骇然,有对未知的恐惧,又有对上古凤凰之神的敬畏,但更多的是能一睹其风采的激动
上古之神,天地初开时追随者父神的神鸟,一体化阴阳却又在父神死后合而为一,重新修炼的不死鸟,那强大的血脉与强横的修为是众人忌惮又向往的所在。
天地之间,那凤羽山被禁制隔绝的所在,已经慢慢的吐蕊长出的嫩芽的草木依旧顽强蓬勃的生长,禁制之内,沙土松软,再无一丝生机。
眼前闪过一道光亮狠狠的砸在禁制之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随后是各种各样的法器交错出现,在那道禁制上砸出一道又一道的波纹,众人齐力终于让那道禁制出现的颤动,却依旧顽强的守着那一座已经荒废了的山脉。
攻击越来越大,那道禁制的颤动也越来越强,最后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大家用力,还差一点,这禁制快撑不住了!”
早知这般就能将这禁制破除,他们这些人又何须如此费尽心思的去找破解之法?
众人之中有人在懊悔,也有人在无奈的叹息,那些之前未成一团的人,相视一眼之后叹道“可惜了,咱们技不如人,无法破解的阵法就要这般被强横的给破了!”
这里聚集了太多的阵法宗师,而这些阵法宗师的修为往往不会比在阵法的造诣高,却又因着阵法的加持要比那些修为高深的人更为强横难对付——白隙爻的离开,留下了这样的一个阵法,毫无疑问的激起了这些人的好奇,虽然还守着君子协议,不会真在主人未允许的情况下将这阵法破除,但随着时日的推远和这阵法的诡异,许多人已经忘了初衷,更忘了自己的身份。
一份痴念被勾引出来的贪婪,大多会失去那一层虚伪的伪装。
“这些虚伪的小人就是趁着其主人的不在,才会如此张狂!”
“九羽凤凰太过强大,而凤凰身上的宝物的也太过吸引人,任性如此,又何须愤怒!”
“什么愤怒?就是觉得与他们并称为修阵者,有些耻辱,太恶心了……”
“这老家伙又犯痴病!人家是人家和你有什么关系?各扫门前雪,各习自家法,互不牵连的!”
“哼!说的轻巧,到得他人眼中还都不一样!算了,老子不看了,去找那云老头,看搞什么玄机!”
“云叔子可不一定有时间管你……喂,你还真去?小心被他赶出来!”
“赶出来,也不留在这,恶心!”
说着身影已经取得极远了,留下剩余的几人,无奈的相视一笑“这袁老头又犯倔了!”
“那咱们怎么办?走吗?还是要继续看着?”
“无甚好看的,纵使有宝抢夺的人太多也只是一场杀戮,没意思,老夫先走了你继续,等到他人有人知晓了这阵法的关窍,告知老夫一声便可!”
“我也是,就此别过!”
几人纷纷告辞,最后只留下一个面白的书生,看着那波动的阵法默然而立,就在那阵法危危可及之时打出一道符箓,穿透阵法而过,成了这些人的一大助力,让那道阻隔了众人的禁制发出碎裂的声响
……
火儿与小白的速度很快,但即便如此,在他们到达之前,那满树的桃花有已经全部飘落涌入了她的体内,那勃勃的生机更是毫不吝啬的涌入,最终在那一道哭声中停了下来
火儿与小白看着如此萧索的梦境,震惊的难以言喻,但那一道悲恸的哭声更是直击他们的心灵,不管不顾的来到了白隙爻的身旁,看着哭的不能自已的白隙爻,一人一鸟在短暂的惊愕后,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在相视中读懂的彼此的言语——人没事就好!
可哪里就好了!
他们很快的就发现了白隙爻的异样,不断的呼喊都唤不醒沉睡中的白隙爻,泪水冲刷了血迹,洗去了那诡异的画面,只是那件被染红的白衣再也无法恢复成原来的颜色。
火儿与小白着急的在白隙爻身边转来转去,已经找不到可用的药材——就连白隙爻之前为小白准备的那些洗精伐髓的药丸,也在那变故出现的一瞬间从小白的护腕之中全部脱出,自发的给了白隙爻,只是这些无论是小白和火儿都不知晓。
看着几乎空空如也的护腕,这一人一鸟颓败的坐在白隙爻旁边,一人将她抱在自己的怀中,用自己并不宽阔的怀抱安慰着她,一鸟努力的将自身缩进她的怀中,寻找安全感,乖巧而又安静
梦中,白隙爻终于止住了哭,看着那一双眼眸,拼命的想要追随,却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耳边是一声憎恶的声音“好个不知羞的女子,竟然想染指我们尊上,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好了,玖奴,来着是客,不许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