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秋玄着实没有想过自己看到的那个与他极像又可爱的火儿会是一只凤凰,更不会想到在那个十七年中,白隙爻在自身都不保的情况下又如何能够护住自己腹中的孩子!
火儿是个意外,是个连白隙爻都不知道的存在,直到今时今日,白隙爻依旧认为火儿是伴随了她数十年的凤凰离体而来,不知血脉至亲的存在。
更遑论是洛秋玄?
洛秋玄怒视着陆拾叁,怀中的火儿是丢也不是、抱也不是,握紧了拳头,僵硬着身子,冷冷的道“什么意思?”
陆拾叁看着隐忍者怒火的洛秋玄,心中好笑,面上却无比认真的道“据我所知,我师姐身边只有这只被称为火儿的凤凰,并未有其他的火儿存在,你要火儿,我自然只能将它给你了!”
洛秋玄定定的看着他,想要从他的话中分辨出真假,然而陆拾叁说的是实话,自然不怕他的探究,半响之后,洛秋玄的目光落在了火儿身上,面色几经变换,谁也不知这一刻他都想到了什么!
陆拾叁看着洛秋玄不断变换的面色,有些幸灾乐祸,却还是提醒的=道“火儿也不会一直都是凤凰之身,待她化形之后,也许会有惊喜也说不定”
洛秋玄突然便笑了,他看着怀中的火儿冷声道“你可知造梦之说?”
陆拾叁一愣,仔细想了下貌似当初在洛秋玄上凤鸣山的时候,郁离子曾说过衍梦一词,不知与造梦可是相似。
陆拾叁不语,洛秋玄却想到了当初白隙爻差点入魔时的那几重梦,让他记忆最深的便是她在梦中将自己与慕千雪的容貌相融,造出一个她与慕千雪的合体,还骗他什么影子魂魄之说,其实不过是将他推开的借口罢了!
那当初她身受重伤修为不足之前的三分之一还能做到如此,如今已经过去这么这多年,她的修为不但早已恢复,更是超越了许多人甚至已经将凤舞九天之术练至大成,且又有造物之术。
既能造物又如何不能串改他的记忆,给他一个假象呢?赤岛是他一剑给劈裂的,整个岛屿都被海水淹没,却好生生的出现在她的梦境之中,就连那阴阳泉眼也没落下!
洛秋玄心底发了狠,想到的全是白隙爻的不好,怒火涌动更是带了浓烈的恨意,却又因着自己情况的特殊而不得不压着,而就是这般的压抑,让他的脑中出现了一丝的清明,想到了一个他之前忽略的问题。
为何白隙爻再次将他“拘进”梦境中时,丝毫没有隐藏的意思,就那般放心且大胆的将一切展现在他的面前,无论是那偏安一隅的墨莲还是那被她拘进梦境中的赤岛和阴阳泉眼?
是无所顾忌,还是另有隐情?
隐情!洛秋玄突然有些恨自己到了现在还在为她开脱!
但不可否认在极渊之海的山谷时,陆拾叁对他所说的那些话还是入了他的心。
但若一切……若他心心念念的女儿只是一只凤凰……洛秋玄不敢想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心中暗潮涌动,面上沉冷无比,半响之后,洛秋玄深吸了口气,抱着火儿的身影就那般消失在陆拾叁的面前,留下一句“七日之后,在此我带你去找水南山!”
如此算是认下了陆拾叁与陆拾叁的交易,给了陆拾叁一个交代,但现在他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将火儿的事情弄个明白,再去完成对陆拾叁的承诺,如此就连陌擎出现在此的异样也顾不及去查了。
神族传承的能耐是他人所不能及的,陆拾叁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将火儿带走而无能为力,空间折叠之术,传说中的术法,起码是现在的陆拾叁所达不到的高度!
洛秋玄带着火儿第一时间去的是鬼谷,只是他到时鬼谷寂静的仿若一座鬼城,没有半点的生息,更无任何人的走动或存在。
那被白隙爻造出来的宫殿楼阁依旧恢弘大气,巍峨屹立,一桌一凳一草一木皆是原来的样子,高山流水从半空而下,带着阵阵的轰鸣声,也是这一声响,在这偌大的山谷中更加如雷贯耳,添上一抹生机,不在那般的荒凉萧索。
洛秋玄找遍了整个鬼谷都没有找到白隙爻踪迹,只在那被她造出的大殿的一角发现了些许的打斗痕迹,却也并不明显,这样的痕迹只能说明此处有人来过并且发生了争执,并不能证明白隙爻是否来过。
洛秋玄不期然的想起了那些自称千阴山之人所说的话,心下一紧,那个蠢女人不是真的相信的那些人,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千阴山了吧!
洛秋玄看着空空如也的鬼谷,这个念头越来越深,最后发泄般的对着山谷喊了声“白隙爻!”满谷回荡,倒是将这一嗓子的气势提升了不少。
但这些回声之后,除却那奔流而下的瀑布声,在无其他的声音。
洛秋玄抱着火儿,就立在瀑布之侧,水汽晕染,在这深秋之中更显清凉寒冷。
洛秋玄看着这倾泻而下的白练,不知为何心中的怒气更胜,双指如剑,狠狠的划过这奔流的瀑布,将其从中间阻断,却未曾想这样发泄般的一指,才发现这瀑布之下另有乾坤。
洛秋玄看着因他无意中触动阵法消失的瀑布和呈现在眼前的阴森森的石门,双眸犹如深潭般深邃——他倒是忘了,当初白隙爻在造出这里的宫殿阁楼时,也就只有那悬空的宫殿下那种满荷花的一处水流,倒引而上,穿过整个宫阙群,犹如活水流觞,巧妙的令人赞叹不已,又哪里来的这样一个偌大的瀑布!
不过这一出的障眼法做的也着实是逼真,差点连他都给骗过了!
洛秋玄看了眼怀中的火儿,略一沉吟,将她收在了玄天镜之中,中间隔了一处天堑,与云袖毗邻,只是此时云袖的魂体已经转醒,而火儿还处在沉睡中。
洛秋玄自然没有去关注玄天镜内的云袖如何,只看着那阴森森的石门面色沉冷,须臾之后,手掌对着石门用力的往外一拉,只见一道光从石门上射出,继而发出一声轰鸣声,那声音倒是与瀑布所发出的声音一般无二,让洛秋玄的目光一凝,快速的往一侧躲去,再回头时却见他之前所在之处已经变成一处废墟,露出一个硕大的坑洞。
洛秋玄的目光闪动,身体贴在石壁之上,将浑身上下的气息全部敛去,更是为了安全,甚至在自己身上贴了一张符箓,只见阳光下那符箓闪过一道金色的光芒,便隐没在洛秋玄的身上,而同时洛秋玄也消失在了世人的眼中。
但洛秋玄依旧没有莽撞,在石门外又等了许久,却见那原先散去的瀑布又逐渐聚拢,甚至连着的他一起给挡住了。
“这不是障眼法!”洛秋玄一惊。石门凹陷与瀑布有两尺的距离,伸手触碰了一下流下的水,触手清凉而又柔滑,确实是水不错,且水汽弥漫,站在这瀑布之后鼻翼间的湿润比在瀑布前更甚。
造物……若这不是白隙爻所造……那这世间还有谁能造出的这样的景物,且能与白隙爻所造出的事物相差无二?
千阴山……云家……隐族……还会有谁?眼前的迷雾似乎越来越多了!
洛秋玄再次伸出手去推了下那扇石门,这次可能是因着他隐身的缘由,那从石门身上所发出来的光只是一闪即逝,并未如之前那般发出强有力的攻击。
洛秋玄观看的仔细,在那光芒发出的时候,在石门的左下角有一个圆形的小环,只能放下小指大小的东西,做的十分隐秘。
洛秋玄再次触动石门,在那小环出现的时候快速的用钢丝穿过小环么猛地往外一拉,石门在猝不及防下发出一声脆响,紧接着有打量的黑雾涌出,幸亏洛秋玄躲得快,若不然就会如那些石块和水流一般,被其侵蚀的只剩下一团浮雾。
怪不得会没有人在此看守,连水都能侵蚀的东西也着实是不需要人力来看管,这样的布局不但巧妙更能杀人于无形,歹毒却又诡秘!
——试想谁又会在好不容易发现了端倪之后不上前查看?纵使防备又岂会想到这黑雾的厉害,再加上初发现时的喜悦,难免会大意的不会中招。
洛秋玄遮住口鼻,待得黑雾散去,才弯身进入石门之内,但甫一进去就让洛秋玄傻了眼,在他的面前是一处极为广阔硕大的磨盘直立而放,上面充满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无数个石洞,犹如蜂窝一般,令人眼花缭乱,且,每一个都能容一人穿过,深不可见。
这样的一幕与当初在鬼谷禁地时他踏入那用白骨堆积的迷宫是何其的相似,只是眼前的这个更为繁复而已。
洛秋玄在这些石洞前站了许久,最后一甩手,一股强劲的风力涌向这些石洞,发出阵阵的嗡鸣声,但片刻之后就消失无踪,仿佛每一条石洞都是个无底洞一般。
洛秋玄仔细的观察这些石洞的不同,是否有人踏入的痕迹,但这里的每一条石洞都犹如从上一条石洞复制下来的一般,连洞边的裂痕和石块杂乱的方向都是一致的。
洛秋玄在这些个石洞前徘徊良久,都没敢莽撞闯入,倒是将手中的符箓丢出去许多个,却没有一个能够返回的。
他本以为是自己的功利不够,又扔出去几张水山南专门为他制的探路符与通讯箓,结果都与之前一般无二。
洛秋玄的手指轻轻的扣在石洞的边缘处,小心的没有触及那些石洞,若是换个角度看倒像是他站在一口偌大的水井上面俯瞰着水井中大大小小的井口,只不过这个水井太过庞大,无数个井口密密麻麻的连成一片,甚是壮观。
洛秋玄看了许久都没有看出个所以然,便将目光偏离了那些洞口,转而去看山洞的边缘处,比如他手所触碰过的地方就会有些许的泥土脱落,或平滑,或粗粝,总会有些微的差别。
这一看时间如梭,外界的光亮很快的被黑暗隐没,在隔上一层水帘,更是漆黑如墨,但就在这里的光线被全被遮挡之后,那看似犹如凶兽般的山洞也逐渐的散发出幽蓝的光,如萤火,虽不亮却也引人注目。
将这些散发着幽光的山洞串联起来,又恰好是一副倒坠的八卦图,每一个卦象都有对应数量的山洞,将断与连,满与覆表现的淋漓尽致。
洛秋玄见此嘴角微扬,在确认了生死门之后,从坎卦最下层的那断裂之处没有光亮的山洞进入,一路所行平坦无比,却又在半个时辰之后遇到了第一重阻力,犹如走到了坎卦的中间一层,被一面石壁挡住了去路。
洛秋玄在石壁上摸索了片刻,按住一块凸起的地方猛一用力,面前的石壁的从中间往两边裂开,出现了一条看似畅通无阻的康庄大道。
洛秋玄抬步而入,甫一踏入山洞的两侧便亮起了暗淡几乎与黑暗相融的光,若非洛秋玄目力惊人这样的光压根不能看见。
洛秋玄进入这里之后没有急着往前,而是往右走了几步又往左走了几步,最后才又继续往前,只是这一走却是从坎卦进入了与他相克的坤卦,而洛秋玄却毫无所知。
这一走又是半柱香的时间,面对的是左右中三个洞穴,且这三个洞穴还分别散发出三种不同颜色的光,从左往右分别是紫、红、蓝三色。
洛秋玄的直觉是想选蓝色的,只是在抬脚的时候却不自觉的走进了那泛着红光的山洞,一路直行,好运的没有遇到半点阻碍。
但越是这般洛秋玄便觉得此处的诡异与不同,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在等着他,亦或是巨大的危险。
洛秋玄的脚步猛然一顿,他一向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的,就犹如猎人能够敏锐的感受的猎物的存在一般,但这次他却因着一时的偏差而否了自己的直觉,选择了极有可能对自己不利的石洞,这样的选择让他在不安的同时又带了几分莫名的希冀,至于希冀的是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