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寻骁不免又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好大哥,那个蠢货,连何时被发现的都不知道,待此间事了,他定要在族长与那人面前狠狠的参上他一本,介时看看他那自以为是的骄傲与高高在上还有没有,还能不能维持的住他未来少主的威严!
是啊,少主,他们这些拼尽所有所争的也不过是个少主的位子,那些长老族长都是稳坐已久人物,掌管着他们的荣辱、他们人生,不可撼动!
而他们这些人是棋子,亦是武器,可以被随意丢弃抹杀,亦是不容他们有任何的的反抗。
但纵使这般他们想要熬出头亦是只有在他大哥寻云霄差点被废之后才有了机会,不然那个位置到死都会是他寻云霄的,而不是任何人可以觊觎的。
这是对寻云霄上次任务失败的惩罚,同时也是对他们这些人的警告与鼓励。
说是慕家堡的嫡庶之分有多严,其实他们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哪怕是嫡系全都死绝,也轮不到那些庶子上位,那些自誉为掌权者会将整个家族的成员打散,从中挑选出最优者来做新一轮的嫡系血脉,而这其中可能包含的还有那些低贱奴仆。
这也是他们虽然竞争激烈,却从不对自家兄弟下死手的原因之一,哪怕是被自己仇恨看不上的人压着,也不愿在争抢后让那些奴仆们上位,那样的屈辱是每一个寻氏子弟都不能容忍的。
也正是因着这样苛刻的族规,每一任寻氏族长以及的寻氏子弟除了嫡妻之外都极少再去纳妾,也不会有人愿意为妾,除非是那种不好生养绝了户的——寻家族人娶妻也大多是娶那些好生养的,美丑倒是被排到了后面,或是在背后使些阴损的手段,让其不能生养的,但这样的怨侣却是要格外小心防备的,一个差错,便可能会让其成为真正绝了户的那个。
因而他们寻氏家族众人的样貌都不出众,但又因着修炼功法的诡异,可以在后天改变——只要吸食了那人魂魄,你便可以变成那人的模样,或俊或丑,皆看你自己的手段与能耐。
一人最多可拥有十二个不同的灵魂,也就是十二张不同面孔,想要用哪一个都可以,随心所欲的替换着来。
这些年随着家族的逐渐壮大,那些据说是他们的先祖们也一个个的回归,让那仅有的不多的位子变得更加抢手难得,每一个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还不一定能得。
竞争越激烈他们的地位便会越低,好在寻骁在家族中的地位还不算低,又是与那寻云霄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是这一代寻家族长的第七子。
——他们的母亲一共孕育了七子三女,他是最小的那个儿子,却也因此而失了先机,处处被寻云霄稳压一头,让族长家的小七公子分外的蒙尘,他人无法窥觊他的好!
但这一次是他扬眉吐气的机会,也是能够压过的他的那个好大哥的机会,隐在陆拾叁发难的时候,他才会故意示弱,将自己的无能怕死演绎的淋漓尽致,就连那跟了他几十年的属下都蒙骗了过去。
又装疯卖傻在陆拾叁面前表演的这般愚蠢的一面,为的就是那位大人钦点的琅琊玉,只可惜那琅琊玉自从被拍卖走了以后就再也不见它的踪迹,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就连那个人都也是如此。
寻骁相信一个人能有这般的本领,认定了是这雪望楼在故弄玄虚,因而才会将计就计的入住雪望楼,却不想那两个蠢货当真以为他是抛弃了他们,不找机会逃走,反而是乖乖的等在房间里,当真是将自己当成了阶下囚。
这让寻骁连骂几声蠢货,想要气质不管,又舍不得就此丢了自己的左膀右臂,想要去管更是怕着了这雪望楼的道,让所有的心血付之流水。
几次谋算,在规避了利弊之后仍旧觉得不划算,便索性随之任之,待得日后在想法子解释清楚。
世人总想着以后,却不知有些事情一旦过了那个时效之后,再多的解释也都没了意义,人心之变比想象中的还要迅速。
另一边陆拾叁在走出房门之后,便无趣的笑了笑,虽然从寻骁口中得知了关于白隙爻与洛秋玄的消息,但是这些都是寻骁愿意告诉他的东西,纵使他不问他也会试探性的性的讲给他听,从而来判断他的真实身份。
陆拾叁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还是大意了,乍一听闻白隙爻有危险,便会忍不住的为其担心,也不知当时自己掩饰的好不好,这寻骁有没有从中看出来什么?
陆拾叁本就不会低看任何人,纵使寻骁装的再像,在他的双瞳目之下也无所遁形,再加上一个有野心且又有谋算的人又岂会因着他随口一句话,便舍弃了身边的人?
不管别人对寻骁的看法如何,陆拾叁都不会被他所表现出来的愚蠢而放松警惕。
然白隙爻之事他并未能深试,还不知是他故意放的假话,还是事实当真如此,他都会着人再去确认一番,只是如今这没落谷的人动不了,而其他人他有无法联系,当真是这头顶的这个阵法,困住了别人,也为难了自己。
但诸天仁带着一众人等回来时,早已过了子时的时间,陆拾叁望着外面漆黑黑的夜色,便彻底的失了等待的欲、望,回身钢锤,却被诸天仁直接从被窝中给扒了出来。
老爷子那颇有威严特色的络腮胡,在说话是一翘一翘的颇有喜感,陆拾叁看的有些时失神,却让老爷子愈发不满,一个巴掌扇过去,只打的陆拾叁龇牙咧嘴,痛的直呼救,然而当对上;老爷子那颇为威严的虎目,便一个激灵的清醒了过来,问道“发生了何事?”
诸天仁冲着他哼哼了一声“我还以为这撅着屁股睡的不管了呢,原来还知晓想自己要做的事啊!”
陆拾叁陪着笑脸,好声好气的安慰半响,甚至将自己仅剩的那一点点的桃花酿给舍了出去,这才将老爷子给哄好。
但被哄好之后的老爷子神情却并不太好,看着陆拾叁颇为严肃的说了句“这没落谷底下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当初被你师傅给强行镇压在了此地最深的地底之中,那些人的目标便是这些东西。”
那东西是什么连他也知之不清,却不知是怎么被这群人给知晓的,还打起了这东西的主意。
但能够让钟道子在乎且亲自镇压,并且绕了这发一个圈要保护的东西——不用看其他,就看外面那些训练有素,且强大的府兵便能窥探一二——绝对关系重大,陆拾叁不敢大意,诸天仁也是一脸的凝重。
“虽然这次被你误打误撞的给揪了出来,可我就怕他们这些人还有什么后手,且”说到这里诸天仁的声音略微有点低“刚刚就在老夫的眼皮底下还被溜走了一人”
那人很是诡异,明明就在眼前你却如何也抓不住,所有的攻击都对他无效,所有的禁制都拦不住他的脚步,就那般飘飘悠悠的在他的眼前晃荡又在他的眼前消失。
本以为是谁在故弄玄虚,可是他打了半天始终、各种手段都用上也没能碰到那人分毫,端是邪乎的很。
至今想到那人离去时冰冷的眼神都让人不寒而栗,那是双没有丝毫温度的,犹如从地狱中冒出来的鬼气森森死人眼睛,却又晶亮锐利的让人心惊!
陆拾叁大叫了声“什么?”
将诸天仁吓了个机灵,一巴掌拍了过去“不会好好说话吗?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陆拾叁委屈的缩了缩脖子“不过惊讶罢了,想我仁叔如岳山、定海神针般的存在竟然也会有失手的时候,可见那人阴诡狡诈手段了得!”
说着陆拾叁亲自给诸天仁倒了杯水“仁叔辛苦,来润润嗓子”
诸天仁看着他讨好般模样,心中熨帖,面上却是故作严肃的道“老子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那人跑了,老子在外面找了许久的都寻到一丝的端倪,这个你怎么看?接下来有什么对策?”
陆拾叁沉默了片刻,才问了句关键的“跑掉的那人是谁?”
诸天仁默了默一口将杯中的水饮尽道“就是你之前所说的那人……呸,你给老子喝的是什么东西?”
诸天仁连连呸了好几声,拿过茶壶一看,里面飘着几片酸果叶,让诸天仁那个气啊
“臭小子你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老子吃不得酸,偏偏还给老子备了这个?我看你是诚心找打是不?”
陆拾叁早在诸天仁将杯子举起的那一刻就已经跑到桌子对面,距离诸天仁远远的道“仁叔莫气,我听说人在走霉运的时候喝喝这个最是管用,保证你下次在见到那人时手到擒来!”
诸天仁气的吹胡子瞪眼,偏偏陆拾叁跑的快,几次都没打着人“好你个臭小子,现在连老夫也敢戏耍了!等着,看下次老夫还管不管你的这些破事!”
本是个话题凝重的事,被陆拾叁这般插科打挥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不禁让诸天仁气馁。
陆拾叁却还在一旁嬉笑道“这不是看仁叔太过紧绷了么?仁叔莫生气,人跑了就跑了,说不定明日就能抓到了,再跑他还能抛出没落谷不成?”
诸天仁一想也是,就是嘴巴里的酸,此时变成了苦,发出强烈的反应,只要一张口便有一股浓重的苦涩的味道传出,让诸天仁气恼不已“赶快打解药拿来,下次再敢开这种玩笑,老子定不饶你!”
诸天仁的自称里面老子喝老夫有血明显的差距,当他自称老子时,哪怕他的表情再凶恶,怒声再大那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当他一口一个老夫时,看似彬彬有礼,实则已经生气,或是将你当成了外人,这时若是再触及他的眉头,这老头绝对会用实力告诉你什么叫做找死!
陆拾叁与他甚是熟稔,早已摸透了他各种的小习惯,因而每次都能很巧妙的一边踩着雷一边又能准确的将其避过,各种挑衅不断,却又偏偏让人无可奈何。
陆拾叁十分上道将那酸果的解药递了过去,顺便又沏了壶新茶给他,保证道“这次绝没有任何的添加东西,仁叔放心饮用”
诸天仁没好气的将其接过“你说你臭小子都多大了,还玩这种的事情,也不怕人笑话”
陆拾叁没所谓的道“笑就笑呗,反正是在仁叔面前,也不丢人,仁叔你就放心大胆的笑吧!”
诸天仁差点被口中的茶水给呛到,狠狠的瞪了陆拾叁一眼“你啊!”
陆拾叁将那把玉骨扇打开,扇上的美人犹如依偎在他身边般,行云流水的重复着洗茶泡茶的动作,偶尔回眸一笑,款款情谊,让人心动不已。
纵使不是第一次见陆拾叁还是惊叹的啧啧的两声“这人还真是大才,一般人可不会这般享受”
吃了药,诸天仁口中苦涩的味道终于被化了去,瞥了陆拾叁一眼,哼道“你也不差!”也是个知道享乐的纨绔子弟,只不过后面跟了变态的严师罢了
陆拾叁颇有同感的点头“其实我的梦想是吃喝玩乐,、混吃等死来着,可偏偏走上了这条道,没办法,虽不是自己选的,那也是要跪着走完的。”
说着还自我感觉良好的自恋道“你说世间少了我这等玩乐的,多了个被逼着敬业的,是否会是一大损失?”
诸天仁简直没眼看“行了,你自己在这里恶心吧,老子就不奉陪的,没得少活两年。”
“事情你知晓就成,早日想好对策,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了陆拾叁的房间,陆拾叁低头痴痴的一笑“乱么?真正乱了才好浑水摸鱼不是么?这修真界都快腐朽到骨子里,有人愿意做那把清道的刀,我又何必阻止?不过呀……呵……”却是不能将主意打到他与亲近之人的身上的,不然,不管那人是谁他都不会手软。
本来打不起精神打算偷懒的陆拾叁又再次出了门,只是这次入的却是那寻骁的两个随从的房间,看似随意调侃,却是已经将从寻骁那里得来的消息给证实了一番,是试探亦是一种机会。
还好这两人十分的识时务,回答虽没有寻骁详细,却也大差不差,陆拾叁满意的点了头,这才又问其他的“你们宗门是否有一种那功法,明明就在眼前却碰不着,打不散犹如鬼魅?”
那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才道“那时我们主家所修炼的魅影之术,是通过秘法提取他人的影子,再用生魂祭祀而得来的魅影分身,看似与真人无异,其实却只是那人的影子”
陆拾叁明了“所以那只是鬼魅?”
“也可以这么理解”
陆拾叁大开眼界“你们宗门的东西还挺……有趣!”
两人笑了笑没有作答。
陆拾叁又问“你们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其中一名唤郁沧的人回道“家主给小公子……也就是我们的主子,明面上下的命令是不喜任何代价都要得到那琅琊玉”
明面上的命令,那也就是说还有私下的命令了?
“可你们并没有得到,且,据我所知,当日你们来拍琅琊玉时所给的筹码并不是很多,跟人的感觉很是敷衍”
郁沧尴尬的笑笑“家主给的东西确实不少,也都是人间质保,只是在我们入没落谷之前,不小心撞了一个人,所有的东西都被那人给取了去”
说是取其实是偷,也不知道那人是如何做到了,竟然能够瞬间将他人神识抹去,且还被其主人发现。
那么多人,又是在那么明显的地方,只轻轻一撞,便不知所踪,就连他们都觉得诡异的很。
事后他们也去的追查过,只是那人就如这沙漠中混在一起的尘沙,早已不知到底是哪个,因而他们才会处处见襟。
陆拾叁笑而不语,这是不是有些太过的巧合了?
郁沧见陆拾叁如此,知他心中怀疑,便又解释道“是巧合了些,但也是事实,此时不难查,少楼主一查便知”
而那一直沉默的郁荆则是补了句“家主并不信任小公子,所以家主的真实意图我们也知之不清,不过家主向来偏心于大公子,也只信大公子,且在我们出来之前,家主与大长老还私下找过大公子,惹得小公子发了不小的脾气!”
纵使大公子受创,依旧被人宠在掌心中。
寻家的人向来偏心,明明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偏偏都不及长子受宠,就连修炼的所有机缘都会紧着老大去,余下其他在众人虽然亦是嫡亲子女,也会渐渐的沦落成旁支庶子,这里的庶可不仅仅指小妾的孩子。
“所以你口中的大公子与小公子的关系不睦?”
是寻家子女中所有人的关系都不睦,那是一个畸形的家族,只要想祖孙都可以乱、伦,父子同妻不是不可能的事。
人人都削尖了脑袋往上爬,眼中有的只是权力和利益。所以能够轻易的将人抛弃,不将他人的性命与忠心放在眼里,这是他们这些做仆从的悲哀,却也只能认命的接受。
陆拾叁掏出笔墨,简单的几笔就已经将诸天仁追丢的那人画在纸上,虽不说栩栩如生,却也能让人一眼能够认出“这人是谁?”
郁沧与郁荆相视一眼,迟疑了片刻郁沧才道“这便是我们的大公子”
陆拾叁意外的挑了挑眉,原来还是条大鱼,这般就更不能让他跑了!
陆拾叁将笔墨交给他们“你们应该还见过他的其他面容吧,都画下来,本少主要亲自会会你们的大公子”
郁沧与郁荆两人默了默,问道“少楼主为何要针对我们?就是因着我们是魂修?”
陆拾叁灿然的一笑“不,因为你们所做的事触及了我雪望楼的底线,所以这没落谷容不下你们”
也就是没落谷外他们可以自由的行走,这般是不是就说明他不会为难他们,会放他们离开这没落谷?两人眼中露出了希冀的亮光,无声的松了口气。
只是陆拾叁所说的底线,就不是他们需要知晓的了,知道太多的人,一般都活不久。
两人执笔,默然的将他们所见过的大公子的样貌悉数的画了下来,其中有几个是陆拾叁已经见过的,另外三张面孔却是个极致的反差,要么太过绝美,要么就太过普通,还有一个是陆拾叁万万没有想到的,竟然是个妙龄女子。
以陆拾叁的眼光来看,还是个样貌不错的女子,也不知这人的是何嗜好。
画像有了陆拾叁也顺带的将这人的性命喜好以及不经意的小动作都问的一清二楚,起初这两人还想有所隐瞒,但面对陆拾叁的火眼金睛,他们最终也只能老老实实的交代。
陆拾叁满意的拿着那寻云霄的画像,交给下面的人去寻找,又问了他们另一外一件事情。
“之前你们家的小公子说,那双面人的慕嫚云去了帝极山,本少主想知晓,这世间那么多地方她不去,跑去那么极苦的地方做什么?据本少主得来的消息,此人可不是个能吃苦的”
帝极山位处南海之南,属于八荒中最不受人待见的一处,虽然物产丰厚,但却极少有人能适应那里的气候。
郁沧沉吟着道“不知少楼主可曾听过帝极山盛产天狐的传言?”
陆拾叁挑眉,郁沧继续道“九尾天狐也是上古神兽,只不过不及凤凰出名罢了,在许多年前,那慕嫚云在途径那帝极山山时曾经救下一只天狐的后裔,那只天狐虽修炼时间不长却是自古以来难得血脉最为纯正神兽天狐,因而在帝极山极受保护,而又因着慕嫚云的救命之恩,对其生了情义,那帝极山便成了慕嫚云的退路与根基之一”
“在帝极山,慕嫚云的名字不是这个,而是慕青山,是帝极山天狐族的君王,那些天狐都听命于他”
陆拾叁的眸中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光芒,半响之后问出了自己心中疑惑“据本少主所知这世间的妖族都被那神女倾绝聚集在了四重天,为何那帝极山的天狐却还逍遥在外?”
“那是因为天狐的生活习性限制了他们的自由,未成年的天狐一旦离开了帝极山便会夭折,纵使是成年的天狐,也不能在外长久的逗留”
“上古时期的天狐大多生活在青丘,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让这些天狐迁徙到了帝极山,从此也被困在了帝极山”
“他们出不来,那慕嫚云便只能自己退守在帝极山,谁让他不知足的惹下了那么多的仇家呢?”
说到后面这二人的表情明显的多了几分不屑的讥讽,对于贪心不足又并不听话的人,寻家最常用的手法便是抽魂将其与自己融为一体,那慕嫚云的自作主张让寻家厌弃了,为求自保她只能龟缩在帝极山之中,毕竟有天狐的保护,又有那天然的兵长的,外人想要找到她并不容易。
陆拾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你们知道的倒是不少,看来那慕嫚云隐匿到帝极山也有你们的手笔”
郁沧与郁荆两人尴尬的笑了下,道“不瞒少楼主,那慕嫚云起初是与寻家合作,不然以她的身份又如何能在慕家堡立足,还一步步整的那嫡系一脉差点绝了户?正是因着有寻家在后面的支持,她才能成事”
不过在慕嫚云当上那堡主妇人,尝到了权力的滋味之后,便心大的想要脱离寻家的掌控,若非如此有寻家在后撑腰,慕家堡又岂能被一个小小的鬼谷给灭了,而她慕嫚云落了个不得不寄人篱下四处寻求庇护的下场。
但即便如此,在凤鸣山她也没有得到想要的庇护,反而差点命丧凤鸣山。
也幸得她聪明的使了一招金蝉脱壳之计,若非如此她又怎能苟活至今?
陆拾叁冷笑一声,原来是从上一一辈开始,他们就与师姐已经结了仇,如今还敢将主意打到师姐的身上简直不知所谓!
陆拾叁压下眸中的冷,看向郁沧两人“你们回答的如此痛快,要求的是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起身恭敬道“如今我二人在寻家人的眼中已经是个背叛者,寻家对于背叛之人从不手软,还请少楼主给我兄弟二人一条活路,寻求一个庇护!”
陆拾叁闻言笑了下,没有丝毫的意外,却也没有即可给出回答,放在一侧的手指似是无意识的来回点动,半响之后他缓缓的起身,道“既然那帝极山如此特殊,你们若是去了那里定然也能寻得生机”
郁沧二人再次对视一眼,心有不甘的想要开口再求,便又听陆拾叁道“虽然本少主没有听说你们的主家,但但凡修真门派都会在门下弟子身上留下独有的印记,向你们主家这般野心勃勃之人自然更会留下后招,防止你们叛变,因而这世间你们躲在哪里都不安全,唯有帝极山才能避过他们的追查”
郁沧二人默然,最终躬身道谢“谢少楼主成全!”
陆拾叁却摆了摆手“算不上什么成全,只是比较好奇,在明知背叛的代价你们承受不起,又如何这般轻易的就选择了背叛?难道只是对那寻骁的心寒吗?”
陆拾叁那双潋滟的眸子,黝黑的发光,却又似纯净的透明,仿佛能一眼看穿他们的伪装,让一切在他的眼下都无所遁形!
在这样的目光下,郁沧两人的额头渗出了点点汗渍,陆拾叁见此轻笑一声离开“从始至终本少主都没想过要你们的性命,却不想你们竟如此有意思的给本少主上演了这么一出的主仆离心的戏码,本少主心情好,待得没落谷开谷之日便会送你们离开,这些日子你们且安心的在我雪望楼呆着便是”
那帝极山说不定他也会走一趟,先让人去探探路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他陆拾叁向来是个爱热闹的,既然他都要去了,那自然也要拉着他亲亲的师伯与慕千雪前去。
哎!陆拾叁看着已经露出鱼肚白的天空,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确定小白的安危,就是不知这些人可知晓那水南山的行踪?陆拾叁前行的脚步微顿,脚尖转了一个方向又被他给强行的转了回来
“那水南山不知是敌是友的,这些人却是敌人无异,那小白的安危去赌一个消息,显然是划不来,不可,不可!”该死的洛秋玄竟然爽了他的约,不管他的理由是什么都不可原谅!
陆拾叁恨恨的在心底记了洛秋玄一笔,眼珠一转,挥手招来一人,既然他心中不快,自然要收点利息,那云袖必然要受一番苦口才行!
将事情吩咐下去,陆拾叁摇着他那把玉骨扇,晃晃悠悠的出了雪望楼,遇到有人向他行礼的也只是摆摆手,让他们却各做自己打的事。
雪望楼里以及楼外的那些血迹都已被清理干净,那些用幻术得来的花雨也在那些天才地宝耗尽之时消失不见,这一夜的不平静,终究是过去了,会有多少伤心落泪,有多少会来寻事都在陆拾叁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望着那天空的逐渐露出的光亮,呆立许久,那玉骨扇中的仕女也依偎着他而立,远远看起犹如一对碧玉佳人,在旭日东升的光辉里美的不忍打扰。
许久之后陆拾叁将那玉骨扇合上,轻轻一笑“又是新的一天,真也好,假也罢,在这初生的光辉面前都不值一提!”
他摇了摇头,转身看到静立一旁的万安与万成山,噗嗤一笑“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哪知万安与万成山两人屈膝便是一跪,唬得陆拾叁连忙跳开,惊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属下愧对少主,让人混进了雪望楼还不自知,请少主责罚!”
在昨日的这场清晰中,雪望楼有六名管事,三十二名护卫侍者被人偷天换日夺了魂魄,这么多人的混进,身为雪望楼的主事他们二人竟一点都未察觉,是他们的眼中失职,理应该罚!
同时也因着这个不小的数字让他们后怕不已,单一个雪望楼就被混进来了这么多人,那整个没落谷又会多少?若是假以时日,这些人是否就能颠覆了整个没落谷?
“哈,你们说的是这个啊?无事无事,谁还没有个打瞌睡的时候?只要多多的给本少主收敛些宝物就可,这些小事都可忽略不计,起来,赶紧起来,可不能折了本少主的寿!”
陆拾叁笑的那叫一个纯真,却嘴贱的让人十分想要揍上一顿,这货是没救了,眼中不但只有那些个宝贝,还是个贪财吝啬嘴上没把门的!
还收敛……简直了!
万安与万成山对视了一眼,默默的起身“少主若是没有吩咐我们就先告辞了,楼中还有一些等着我二人处理,少主不若自便,再好好的心上一下这旭日东升的美景?”
这任谁听了都是嫌弃的推脱之言,偏偏陆拾叁是个没自觉的,呵呵笑道“不急不急,这美景随时都可以欣赏,且,本少主以为此时此刻应该下一场瓢泼大雨冲刷了这满地血渍,才算是真的应景,眼下么……”
陆拾叁的眼珠一转,万成山的心就忍不住一跳,不待他将话说完,就急声的打断道“少主!属下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万安你在这里陪陪少主!”
说罢一闪身就不见了,那速度跑的绝对是比兔子还快!
陆拾叁不屑的轻嗤一声“切!看看叫他吓的?本少主说什么了?就这么点出息,还好意思说本少主的不是!”再说他拿自己的东西怎么了?这个守财奴!
万安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头不语,陆拾叁见他这般更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也回吧,我自己一个人转转!”
万安有些不放心的道“刚经历过昨晚事,怕是有人会对少主不利,少主还是莫要乱走的好”即便是出去也要带够了人手才行!
其实万安这话委婉了,现在哪里只是有人想要对他不利?经过昨日之后只怕这没落谷有七成的都对他恨之入骨!
陆拾叁不在意的摆摆手“现在还不用”余威未散,那些人纵使想要动手也要好好掂量掂量。
现在的他反而才是最安全的。
陆拾叁迈步就走,只留下一句“看好的那几人,一个个的心思可都不小!”
万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明明是那般个肆意散漫之人,却屡屡都有惊人之举,果决利索的让人佩服至极,却有时又让人无奈的气恼不已,这样的陆拾叁不单单是一个好运气就能的概括的人。
陆拾叁的脚步不快也慢,沐浴在晨辉之中,感受着清晰后的宁静以及众人之间那不可言说的担忧与害怕。
往日热闹欢笑的清晨,被低压的悲伤代替,不知是从谁家传出了一声又一声的悲戚的恸哭声,压抑的而又痛心的。
这是一个伤心的早晨,再这样的气氛中,纵使的他再没心没肺,敛去了笑容,收起了那散漫的姿态。
抬起的步子越发的沉重,最终偷过了那扇破旧门扉看清了里面的情景,妇人痛苦,孩童无助,看着那一句陌生的尸体,不可置信的尖叫道“这人是谁?我夫君呢?他去了哪里?怎么会变了呢?”
在这对母子的对面站着的还有一位尚未离去的府兵,闻言面无表情的道了句“你夫君早已被人杀害,你看到的这个不过是你借着你夫君的样貌行事的杀人凶手!”
妇人不相信的恸哭道“可他之前并无异状,又怎么会是他人冒充的呢?”
府兵沉默了片刻“他当真没有异状?”
妇人的哭声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连抽噎的声音都小上了许多“我以为他是变好了,知道心疼人了……”
府兵不愿听她这废话,直言道“如今你已看到了结果,这尸首我可以带走了吧”
妇人的迟疑的点头,掩面而哭“我还是不相信那个杀千刀的就那么无声无息的走了,虽说他脾气不好,可也是护着我们娘俩的,如今剩我们孤儿寡母的可要怎么活?!”
那幼儿听妇人哭的伤心,也跟着一起哭
陆拾叁转身,修真界本就弱肉强食,修行不易,那在众多修真者之中讨生活的人更加不易,然,人生的每一步都是在修行,各有各的道,各有各的缘法。
之后那些人会一谷主府的名义对这些人给出一定的补偿,但有些人帮的了已是却帮不了一世,端看他们如何选择。
晨辉的光芒在一刻洒下了点点金光,将整个大地都照的透亮,隆冬的季节,寒风凛冽,在没用功法抵挡的情况下,这些风将人脸刮的生疼,却也让人更加清醒。
陆拾叁的脚步不快,沿着那条主街道慢慢悠悠的往谷口的方向走去,中间有好几双眼睛跟随,都被他刻意忽视,当看到那股谷口处那盘膝而坐的人时,嘴角扬起一抹大大笑,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还未到跟前,陆拾叁便远远的行了个礼“李叔辛苦了”
那惩善使李季微微颔首“少主!”
陆拾叁在他的对面一坐笑道“李叔这边可有异动?”
李季摇头“可是除了什么事?”
“仁叔那里漏掉了一条大鱼,且还诡异的很,特来问问李叔有无遇到”
陆拾叁说的随意,李季却是有些不信“单仅是这一点,怕是不能让少主走这一趟吧,少主有事但说无妨!”
然,回答他的却是陆拾叁的沉默,只见他蓦然许久才歪着头直勾勾的看着道“李叔你说没落谷存在的意义在哪?竟让你们困守这里,世代守候?”
李季闻言笑道“少主就是来问属下这个的?那人能从诸老的手下逃脱也算是一种本事!”
陆拾叁来不是听他夸那人的,更不是看他如何淡定不以为意的,而是……陆拾叁收敛了笑容,认真的道“难道这不重要吗?明明有更好的去处,为何要死守着这里,还花费那么多时间精力来培养府兵?”
李季摇头笑道“他处就是好的吗?少主这些问题是对也不对,我们留在这里不是被困,而是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没有人限制我们的自由,只是我们自己不愿意离开罢了,至于培养府兵……在世人的眼中是如此不错,可在我们的心中这些人都是我们的弟子,我们的传人,即使不为没落谷我们也会精心栽培,如今不过是一种历练而已”
陆拾叁哑然,摊手道“好吧,我就不该与李叔兜圈子!”他端正了态度好整以暇的道“是这样,仁叔说那些人探知了这没落谷之下的东西,让我早做准备,我这是两眼一抹黑,便来问问李叔的意思”
李季哑然一笑“诸老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小心,不过诸老大约是忘了,当初谷主在收整没落谷的时候,为防意外就已经那将那东西斩杀,如今留在这里的不过是那个东西残骸罢了,不足为惧”
陆拾叁好奇地问“是什么东西的残骸?”
李季摇头“属下也不曾见过,不是谷主交代过此事,便知晓一些罢了。不过谷主早有预言,知晓有人会来打那东西的主意,曾留下一句给少主”
“给我的?”陆拾叁诧异,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跟他说还用传信的?
李季点头“不错,就是留给少主的”
“是什么?”
“寻魂不是魂,魂在虚谷中,说兽不是兽,身陨白骨枯,花雨不是雨,遇见莫要哭!”
“啥玩意?”陆拾叁差点跳将起来其“这就是我那无良的师傅留给我的?”说着见李季点头,哼了一声撇了撇嘴“还真是无良啊,这说的都是什么狗屁玩意,一点都不通顺,那意思麻麻不通,他留着话又啥用?”
李季对他这跳脱的性子一点都不在意,只笑道“这是谷主在两百多年前留下的话,谷主还没有收少主为徒”
“可不是嘛,两百多年前我爷爷的爷爷都没出声哪有我什么事儿!”不过钟道子那时就能算到今日之事也算厉害,那谶言术当真被他用的出神入化
李季看着活宝似的陆拾叁,笑的十分慈祥“那时谷主便说过他以后的徒弟会是少主这般跳脱、在背后骂他的逆徒,还当真是被谷主说的一丝不差”
那时了没有人会相信那谪仙一般谷主会交出这样的一个徒弟,更不相信明明已经算到了这样的局面,为何不去规避还要收他为徒?
看着现在的陆拾叁,李季才有所悟,有这样的一个徒弟在,余生都不会寂寞不是么?!
陆拾叁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讪笑道“失言,失言而已!”他平常都在心里腹诽的,今日一不留神便秃噜了嘴“不过我师傅留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季看了他一眼“你当真不知?”
陆拾叁撇了撇嘴“后面的两句都好解,但这第一句的寻魂不是魂是何意?难道这里还有一个名叫虚谷的存在,那里装着类似魂魄的东西?”
李季摇头“谷主说少主聪慧,只要结合到当下情况就会明白一切”
两百多年前就能预知到他聪慧了?陆拾叁想骂娘,但看看对面的李季将到口的话又会咽了回去,尬笑道“师傅他老人家可真是神机妙算,呵呵,呵呵!”
既然都给算到了为何不早早的就将此事给杜绝了,非得让他给赶上了。害的他瞬间成了穷光蛋不说,还惹了一身的骚,简直是亏大发!
陆拾叁简直生无可恋,怎么就遇到了一个这么坑徒的师傅?现在换还来得及不?!
李季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好气又好笑“属下知晓少主这次是废了心血,没落谷上下说不夸少主英明神武,只用短短的几天时间就肃清了那花费数年、甚至更久布下的句、埋下的人?少主心里也不要埋怨谷主,时运在变,纵使能够预知也不一定能够改变,这个要看机缘,是属于少主的大造化,谁也抢不走!”
陆拾叁嘟囔的一句他才不在乎,谁爱抢抢去,还造化,他只感到了肉疼没有见到丝毫的‘造化’。
“师傅他老人家还说了什么?”
李季摇头,片刻之后又道“不过年前的谷主曾来过的没落谷,说是要取走一样东西,不知这条信息对少主可有用处?”
陆拾叁已经无语凝噎,年前?距离现在也不过最多也不过才十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就不能顺手将这些人给解决了,偏偏要留到现在。
陆拾叁有绝对的理由相信,这是钟道子没事找给他的找的事,就是为了耗费他手中的那些好东西!
陆拾叁往后一躺已经不想再说话,过了半响,才闷声道“昨日有个名唤叶靖寒的少年想要入谷主府,你可要看看?”
李季看着他这幅模样笑道“能让少主开这个口,此人的心性应该不错,可以一见”
陆拾叁歪着头看他“这人我也只见过一次,你可要将他底细查清了,多事之秋,别收个细作在身边!”
李季反问道“少主怕吗?”
陆拾叁嗤了一声,这世间还没有他怕的!唯有他那个师姐啊让人放心不下的!
陆拾叁就那般仰天而躺,以袖遮面“我在这里睡会儿,别打扰我,烦!”
李季看着他到嘴的话变成了无奈的一笑——哪里睡得不必这幕天席地的好?偏偏率性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