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湖边时而有丝丝清凉的风轻轻吹来,拨动了美妇发髻上插着的珠钗吊坠,发出一阵细小的“叮呤”声。
带队的膀大腰圆的龟奴,很快便把五个人引到了这湖水边,突然停住脚步,同时抬手示意身后的她们止步。
五个人都面面相觑,却碍于芸娘这里规矩极严而不敢表现出什么。
五个姑娘还在诧异中,只见膀大腰圆的龟奴灵巧地一弯腰,对不远处的卧榻上的中年美妇恭恭敬敬地低声询问道:
“禀芸娘,有五位姑娘求见您。是否……”
这位被龟奴称为“芸娘”的卧榻上的美妇,懒洋洋地抬起嫩如莲藕的手臂,优雅地示意了一下,懒洋洋地道:
“带她们过来吧。”
这一开口,是一声略粗而微微沙哑的嗓音,包含着岁月的沧桑和沉淀。
可见,这位美妇已经年华不再,芳华已逝。
但话又说回来,能成为一个青楼的老鸨,可从来都是由姑娘们慢慢熬出来的,这深厚的岁月积淀,是不可忽略的。
也由此可以看出,这位美妇就是这漂亮的面皮和身段保养得可真叫很好,丝毫不减年少丰姿。
龟奴俯身应下美妇的吩咐,一回头,对着身后的五个姑娘摆手,抬手示意五个人过去说话。
随后,龟奴及守规矩地闪身离开。
五个姑娘花花绿绿地排成一个弯月形,围绕着站在卧榻上的芸娘面前,甜甜地齐声道:
“见过芸娘……”。
然而,塌上的芸娘只是微微动了动闭着的眼睛,没有睁开,也没看到这五个姑娘并没有按照当地的礼节,给她行礼。
芸娘眼睛一直维持着紧闭着的状态,一抬手面无波澜,同样是懒洋洋的语气道:
“你们不必多礼。都各自找地方坐下来,我们慢慢说吧。”
听见眼前的芸娘让大家找地方坐了,大家才开始环顾所站的四周环境。
大家所站的位置,恰好是一个湖的岸边。
翠绿的湖水边上,摞了一圈平坦的青石。
湖面上不时有阵阵清风拂过,那湖边的青石上倒也干净无尘。
五个人都各自找了地方,小心翼翼地坐下。
等到大家都坐好,卧榻上的芸娘则是再次开腔:
“你们急着见我,可是有事?”
听到芸娘开口问了,金林林嘿嘿一笑,连忙点头,率先抢着道:
“是的啊。我们……”
这边没等她说完,水凌玉便一脚踩在金林林的绣花鞋上。
金林林瞬间倒抽冷气,吃痛地抬起腿抱住脚。
硬生生把嘴里即将吐露出来的下半句话又收回了肚子里。
刚想抬头跟水凌玉理论,便瞥见水凌玉翻着白眼狠狠瞪了她一眼。
只见水凌玉抢过了话头,抬头看着芸娘,一脸真实地笑意开口胡说八道:
“回禀芸娘。我们姐妹五人于远道而来,本是来投奔京中远房亲戚亲。谁料想亲戚生意不顺,家中生变,早已经不在京城去他处另谋生路了。我们姐妹一时也追寻不到亲戚的下落。这京城之中又苦于无依无靠。素闻醉红楼芸娘宅心仁厚,而我姐妹五人又略通音律曲谱,特此便来醉红楼投奔芸娘。望芸娘能念我姐妹孤苦,温粥薄衾,施舍与我等。我姐妹五人定当倾一身技艺,报答芸娘之恩。”
听着水凌玉几里哇啦地拽了一大段文辞,金林林脸色已然苍白。
低下头,惭愧地吐了吐舌头。
如果真按自己那么直接跟芸娘说,估计有被乱棍打死扔出去的可能。
水凌玉这一段话说完,软榻上的芸娘嘴角微翘,可依旧是闭着眼睛,但可以看得出稍稍满意,轻轻滴道:
“好个伶俐的丫头。只是我‘醉红楼’从来是不养闲人的。”
水凌玉一笑,已然明白了芸娘的意思。
果断滴站起身,知道是时候该给芸娘放大招了,于是轻笑了一声,慢慢地说道:
“芸娘的意思我们懂了。芸娘在此闭目养神,也无聊得很。不如,我来给芸娘清唱一段曲子解解闷吧。”
然而眼前的芸娘依旧是面无表情,紧抿着双唇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也不置可否。
湖边坐在青石上的大家,看着水凌玉,向着她一点头,每个人都给了水凌玉一个肯定的笑意。
水凌玉站好身子,清了清嗓子,开口细细唱到:
“与你相遇在茫茫人海,聚散也许再重逢以外。
午夜醒来的微凉窗台,是谁等着月光弥漫开来。
相信我,不要不要伤怀,缘分依然还在。
时光沙漏滴滴等到一切看开,你是否能回来。
看眼前雨水慢慢漂流,听着窗外落叶被风带走。
泪水打湿了枕头,那一片海岸潮落温柔。
等到下一个冬夏春秋,等到满山秋叶红透。
相信我,不要不要伤怀,缘分依然还在。
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只是因为想你才寂寞。
当泪水滑落时候,那些风景谁还停留。
或许因为有你才宽容,不是因为爱恨所以匆匆,
月光悠悠,爱也匆匆。
无眠之夜,谁还盼从头……”
在水凌玉清透空灵的歌声里,卧榻上一直沉默不语芸娘缓缓睁开了眼睛。
就在这燥热难耐的天气里,水凌玉的歌声宛如一股清透的清泉,缓缓流进了人们心底。
丝丝清凉,沁人心脾。
当水凌玉的歌声落地,芸娘面色沉静如初,却在嘴里轻轻默念道:
“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只是因为想你才寂寞。或许因为有你才宽容,不是因为爱恨所以匆匆,月光悠悠,爱也匆匆。无眠之夜,谁还盼从头……真是,好词。”
随后,芸娘轻轻挑了下眼睛,凌厉的眼光瞬间瞄了过来,凌厉地问:
“这首词,可是你自己所做?”
水凌玉诚实的摇头,随后把目光丢向了慕容越,冷静地道:
“并不是我所写。只是我们姐妹几人闲来无事,拿来玩耍时做的。”
随手指向坐在最边上,一身紫衣正托着腮看着她的慕容越。
水凌玉转过头,看着芸娘,继续说:
“我的这个妹妹,也很会唱歌。不过,她最擅长的,是写词。”
说着,水凌玉又指向了挨着慕容越坐着一身橘黄正在发呆的金林林,更加扯谎地说:
“我的这位妹妹,最擅长谱曲。”
芸娘眉梢一挑,无比疑惑地道:
“哦?是吗?”
水凌玉一点头,无敌肯定地道:
“芸娘如果不信,就让两个妹妹来给芸娘即兴创一首曲子吧。”
回过头来的瞬间,水凌玉对着慕容越小心滴挤了挤眼睛。
这边的接到水凌玉信号的慕容越立刻心领神会,随即了然一笑,计上心头。
然而坐在那边双手绞着裙带的金林林却是一脸黑线,抬着头幽怨地看着水凌玉。
谱曲,开什么玩笑?
她哪会谱什么曲啊?
唱歌都记不住词,没人提醒,一首歌能只哼哼到底。
还谱曲。
简直是被坑的不要不要的。
其实,早就知道她记不住歌词这毛病的水凌玉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让慕容越在一边念出歌词,让金林林再唱出来不就行了吗。
这样看起来就像是慕容越在做词,金琳琳以这首词谱了曲子唱出来了。
刚好掩盖了金琳琳的缺陷。
慕容越说道:“精彩提前看,薇心公主皓,爱吃醋的凤凰。就是这个了。”
慕容越这边整了下思路,便大方地上前一步,端着自然大方的笑意,恭恭敬敬地看着芸娘,说道:
“刚才姐姐唱了一首有关思念的歌。在我们家乡,习惯用更含蓄的方式来表达思念。那么,我就以思念为题,再来作一首词。”
说完,慕容越侧过头,看了看金琳琳,示意她准备接招了。
金林林看着胸有成竹的慕容越,抬手挠着下巴,一脸疑惑。
脑子里面像有个发动机一样,正在高速地旋转,思念?
思念?
什么意思?
是要歌颂相思之情吗?
没听过思念之歌啊,难道还要动脑子改编?
越越啊,你可不能坑我啊!
我平时连歌词都记不住,你现在还让我去改什么歌词。
我特别想说,我都不记得什么歌曲是表达思念的啊。
不做死不会死,你现在这是在作死的节奏啊!
慕容越一笑,冲着着金林林眨了眨眼睛,道:
“名字就叫《凤凰对》。”
慕容越的话音刚一落地,金林林如同被砸了一记当头棒喝,猛地抬起头来。
立刻回头看向了坐在一边的水凌玉,顿时明白了水凌玉的用意。
坐在青石上的水凌玉则是不着痕迹地回给她一个“放心吧一切都好”的温暖笑意。
慕容越低着头,目光看着地上铺着的青石板地面。
一脸七步成诗的韵味,酝酿很久。
这才抬起头来,轻轻滴朗诵:
“凤凰相对,盘金丝缕,牡丹花下一夜经微雨。晨起明镜照新妆,鬓轻描画双脸长。画楼登高邀相望,栏外垂柳。音信不归来,亭前双燕回……”
这边,慕容越不急不慢,状似酝酿情绪诗兴大发地把一首词“创作”完毕,那边的金林林就这歌词也把整首歌唱完了。
两个人一唱一和地把这出戏天衣无缝地演完。
再看此时的芸娘,人已经曲起双腿,已然坐在了软榻上。
目光看着水凌玉他们,眼里已经有了些许赞叹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