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章歌奇继续往上爬,我和吴八一靠着悬崖绝壁,在这儿哆嗦着欣赏大好河山。
在这上面提心吊胆地站着,别说身子,就连脑袋也不敢动。而且狂风呼啸,夹杂着冰粒子,唠几句闲嗑都能把牙给冻住,我俩也挺累的,哪还有聊天的心情。
阳光照耀下的平原,远处白雪皑皑的林子,起伏的山峦,放眼看去,真是格外辽阔,不禁让人感慨人的渺小。
可惜我不会做诗,也不能吟一首来表达心情。
五岳名山古代诗人吟诵的不少,可这赤连山,顶多只是边塞诗中的一个背景,几乎没有诗人作大死,爬这海拔极高、自然环境极为恶劣的赤连山。
不知“罚站”了多久,一条绳子终于垂下来,挑逗似地在我们面前晃晃。
吴八一一阵欣喜,抬头看看,章歌奇在上面喊道:“我拴在树上面了,很稳当,你们想荡过去都行!”
“可把我憋坏了。”
吴八一赶紧系上,然后开始解裤带,他早就想要方便一下。
我笑道,“你小心把作案工具给冻掉!”
吴八一说:“嘿,你看这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古今有几位英雄干过这样的壮举!”
我说:“这尿掉下去,直接就冻成一根箭了。”
方便完,吴八一畅快地哆嗦一下。
我俩都系好绳子,又检查了下,确定没问题了,这才拿登山镐抓着冰面,踩着风化线慢慢挪到另一边。
前面一段还算有惊无险,中间有一段山体是突出来的,只能荡过去。
第一次要在万丈高空“荡秋千”,小胖吓得面无人色,“这么高,人猿泰山也得吓尿!”
我给他打气,墨迹了好一会儿,两人终于荡了过去。
等来到背阴面马上觉得身上凉飕飕的,扭脸往侧边一看,发现宝剑插在一个石洞上头,但石洞已经被冰块填满了。
那石洞看着像个掌印,但也只是看着像。其实许多山里都有这种神奇的“仙人掌印”,让人浮想联翩,觉得是古代的武林高手啪一下拍出来的。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科学家说这些掌印、脚印可能是远古恐龙留下的。
那把宝剑恭候多时,见我俩慢慢挪过来,便立刻飞下来,对着被冰块堵住的石洞一顿猛削。
那坚冰硬如磐石,宝剑连削几下,只砍出浅浅的痕迹。
我们终于挪到石洞前头,发现这儿有块突出来的平台,可以站到上面。
透过白花花的冰块,我一眼就看见里面隐约冻着一个人,像婴儿一样蜷缩着,身上的衣冠不似现代人。
我诧异道:“真的封了一位古代剑仙!”
“他还活着吗?”吴八一看呆了。
“肯定活着的,有微弱的活气。”
“我懂了,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人被突然冻住,就进入了假死状态,是这个道理吧?”小胖问我。
我摇头说:“那都是电影里瞎编的,普通人并没有假死的能力。如果没有氧气,细胞渐渐就死掉了。但确实有过这么一例,据说在在某古墓中出土过一具怀孕的女尸,剖开肚子,里面的婴儿居然仍有生命体征,可惜的是并没有救活,但这已经是很震惊的发现了!你看这位仁兄,蜷曲如同婴儿,双拳轻握,正是古书中所说的‘握固两手,如婴儿握,不令气出’。他是一位修行之人,在陷入绝境的情况下用胎息术强行抑制生命体征,所以才得以存活下来。”
“我去,这么神奇的吗?”
“不说这些了,先救人!”
吴八一取出折叠铲,对着冰壳子凿了一下,嘣得反弹了一下,震得他虎口发麻,自己搓了半天。
他懊恼地说:“太硬了!根本凿不动!可惜我刚才把尿撒了,要不再憋点尿浇上去?”
我笑了,“你尿成个人干也化不开这么厚的冰。看我的!”
我抓住两柄折叠铲,轻声诵念狸笼经,将一股纯阳之气镀在上面,交给吴八一一柄,他啧啧称奇,“嘿,变得热乎乎的。”
我们用“附魔”的折叠铲去凿冰,虽然没有如汤沃雪那么夸张,但也省力不少。
我看吴八一乱凿一气,便拿铲子在冰壳上画线,说:“不用全凿了,别浪费体力,凿出个门的形状就行了。”
这工作也是费时费力,我们从中午干到太阳西斜,章歌奇怕我们出事,在上面忍不住问了好几回。
随着冰层慢慢被凿开,我看见了下面那个人的样子——他是个大胡子道士,穿着玄色的混元一气袍,衣服破损严重,头裹逍遥巾,足蹬十方鞋,背着一个竹编的箱笼。
我和小胖干得腰酸背痛,当冰壳只剩下一掌厚的时候,蜷缩着的冰封之人突然睁开眼,扭头看向我们。
冰洞里光线昏暗,如同死尸般的人突然睁眼,把我俩都吓了一大跳。
“妈呀!”小胖忍不住叫出了声,捂着胸口,“小爷差点心脏骤停!”
我也吓得倒吸口凉气,赶紧镇定心神,说:“这位道长,你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我话音未落,他猛地用力地舒展起身体,冰壳子发出清脆的喀喀声,并出现纵横交错的裂纹!
我大惊,拉住吴八一往后撤:“快后退!”
哗啦一声,冰壳子终于裂开了。
大胡子道士伸出一只手,那只枯瘦的手像老妖一样长着长到蜷曲的指甲,他用力咳嗽几声,从喉咙里咳出冰渣,然后对我说:“麻烦小友拉贫道一把!”
冰壳子虽然裂开了,但又没完全裂开,我担心他受困已久,关节脆弱,一拽再把手拽断,就乐极生悲了。
我说:“道长别着急,我们把冰壳的口子开大一点!”
吴八一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小林哥,你看他手上没有玉骨吧?”
这个我早就确认过了,此人一定不是白骨观的。
于是我们继续把冰壳扒开,等洞足够大了,我和吴八一合力把他抬出来。
这人身体僵硬地被放在地上,歪着头,伸手想把头挪回原位,却疼得龇牙咧嘴,他惊慌地说:“贫道的脖子不是断了吧?”
我说:“没有大碍,是道长被困太久,肌肉僵住了。我帮你按摩一下吧!”
“有劳有劳!得遇小友,实乃三生之幸。”他说道。
我把手掌搓热,帮他按摩,他的肌肉硬绑绑得跟冷冻鸡肉一样,他看着我们的打扮,疑惑地问:“请问如今是哪朝哪代?”
吴八一说:“公元2016年。”
“公元是哪位皇帝的年号,此君在位竟有两千载乎?”他惊讶地说。
“不不不,您告诉我,您是哪朝哪代的,我帮忙算下吧!”
“贫道乃是光绪三十三年罹难于此。”
“光绪三十三年……”吴八一一听,有点懵,小声问我,“那是哪一年来着?”
我想了下,说:“是一百二十年前。”
大胡子道士错愕道:“如今已是一百二十年后了吗?可恶,我既受困弥久!”
我突然想起来墨老板说的,一百年前,天下修行之人举兵讨伐白骨观,这大胡子道士受困的时间正好符合!
我问道:“敢问道长是龙虎山神霄观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