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因为鲜血的缘故。
那些人形玩偶不再像是之前那样矗立在他们面前一动不动。
而是身体开始扭曲,表情逐渐变得诡异。
他们向上高高地勾起嘴角,就像是用刻度尺测量过了一般,整齐而又标准。
那个将何绍小臂切下来的玩偶最先开始变得不正常。
眼见一只手臂快要触碰到沈茗淮的衣角了。
却被她用那根木制的拖把棍,狠狠地劈在了身上。
可能是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居然还会有人能够想到反抗。
那个人形玩偶的身体顿了一顿,脸上标准化的表情也似乎晃了一下。
但好像仅仅只是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他就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失去了左手的何绍,现在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倒在地上昏迷了起来。
他的伤口处还在流着血。
沈茗淮知道这样是不行的,想起什么,便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袖章。
这个袖章是她从何绍身上给扯下来的。
用尽全部的力气,从中间撕开,然后蹲下身去缠在了何绍伤口的地方。
虽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但总归还是限制了伤口流血的速度。
深呼吸了一下,沈茗淮手里拿着拖把棍,谨慎地盯着朝她伸过手来的那些人形玩偶。
然后重重挥起,将它们驱赶开。
人形玩偶的数量是很多的,而现在的沈茗淮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而已。
体力是有限的,没过几分钟就已经开始喘粗气了。
如果,如果她有一个锋利的武器,那该有多好。
沈茗淮是这样想的。
对了,不管是什么样的玩偶,它的本质都只是用布料缝制而成,里面絮上了棉花而已。
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
沈茗淮的反应速度极快,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大概可行的办法。
虽然不知道最后能不能行,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试一试。
她手中的拖把杆,连接拖把布的那一头断了,上面有一个斜斜的切口。
正是与拖把不锻炼的那一部分。
木头也可以很锋利的。
她的眸子沉了下去,深呼吸了一下,找准时机,就在一个玩偶快要靠近她的时候。
沈茗淮手部用力,将尖锐的那一头刺入了玩偶的身体。
然后用力地向下扯。
顿时,一道布料撕拉的声音,在寂静空旷的小教堂里响起。
沈茗淮看向眼前的这一幕,心想自己赌对了。
从布料破损的地方,她能明显地看到,玩偶内部的棉絮从里面爆出来。
那个玩偶似乎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歪了一下头,脸上诡异的表情,一瞬间的愣怔。
这样的情况激起了其他玩偶的愤怒。
他们不再恪守之前的规矩,表情狠毒阴鸷,就像是要将她给撕碎一样。
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
与其等着他们进攻自己,那倒不如是她来掌握这个主动权。
又一道的布料撕裂声响起。
沈茗淮用力挥动着自己手中的那根拖把棍。
硬生生的在人偶们的包围下,打出了一个缺口来。
她满脸都是汗,身上也已经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在皮肤上。
粘腻又寒冷。
那种感觉真的特别难受,但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
缺口已经打开,她快速地撇了一下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何绍。
他还是之前的样子,在地上躺着,一动不动。
小臂处还是再向外流着血,只是那些比之前少了很多。
一半是因为沈茗淮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再一个就是已经失血过多了。
要伸手拉他一把吗?
沈茗淮看着地上躺着的男生,脸上都是因为疼痛而冒出的汗。
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她伸手,想着要将何绍也一起带走。
那基本是不可能的,说不定两个人都会命丧在这里。
但如果……
沈茗淮偏头看了一下,自己已经打开的那个缺口。
如果现在她自己要走的话,不说100%,80%的生还率还是有可能的。
在她的记忆中,自己永远是那个被抛弃,被捉弄,被陷害的人。
她是他们口中的野孩子,是他们口中的扫把星,也是他们口中一个没人爱的可怜蛋。
无数次,他们将她推倒在寒冷的雪地里,关在那狭小又充满异味的厕所间里。
没有人问过她的感受,也没有人在乎过她的感受。
她就像是那阴沟里的老鼠,又像是依附在垃圾上的苍蝇。
现在就有这样一个机会,她可以成为那个抛弃别人的人。
也可以,因为一个想法,成为别人的救世主。
这十几年的人生中,这是第一次,她有了这样一个选择。
沈茗淮还是沉默了一下。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地伸出援手。
眼前的这个男生,于她而言,也仅仅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而已。
就是这样的思想斗争,明明只是一秒钟的时间。
最好像是按上了加速键一样,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不,不是这样的。
沈茗淮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那个慈祥而又温柔的女人。
老院长不止是一次地跟她说过。
她并不是一个人,她也是有亲人的。
她最亲爱的老院长啊。
她教导她要与人为善,要积极向上,让心中充满对世界的爱和善良。
并不是每个事情都能够被原谅,但有些事情,在有选择的时候还是要遵从自己的内心。
老院长以身作则。
从沈茗淮有记忆开始,她就收养那些无家可归,被人抛弃的孩子。
她一点一点地,用自己微小的力量,给了他们这些无处安放的灵魂一个温暖而又炙热的家。
她怎么能,又怎么敢去违背老院长对自己的一番教导。
就好像是忽然顿悟了一般。
沈茗淮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么屏障,忽然散了开来。
她想起了很多事情。
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一切发生的原因。
右手白光一闪,一把四尺长的刀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她手指半握,冰凉的触感让她有些怀念。
沈茗淮还是十几岁的模样,穿着一身蓝白校服,头发散落。
稚嫩青涩的脸上却已然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沈茗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