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豁然起身,被桌脚绊得踉跄了一下也顾不得,大步朝隔壁的寝宫正殿走去。
门口的女官见他脸色铁青就要往殿内闯,也不禁一愣,随即默默地让了开。
风星澜猛地推开门,却恰好看见楚八荒光溜溜的后背。
正在换睡衣的小楚也完全没想到风星澜会就这么一声不吭地闯进来,愣了片刻才慌乱地将衣服往身上套。
“哎、哎哟喂!不行了不行了,朕的腰怕是废了,站这么一小会儿就像要断了似的!”
她顺势倒在床上,捂着腰哼哼唧唧,实则眼珠滴溜溜乱转,在观察风星澜的反应。
见她还能活蹦乱跳地耍心眼,风星澜眸中闪过一抹惊诧,随即沉声询问。
“陛下,夜已深了,您可曾遇到什么面容奇异的阴魂?”
楚八荒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没有啊,朕正准备就寝你就闯进来了。”她眼珠一转,面上浮现出一抹娇羞来,“你是不是改了主意,打算今晚就和朕……”
风星澜面色不变,双手一拱就离开了。
“夜已深了,既然无异象,陛下就早些休息吧!”
楚八荒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被他的突袭搞得莫名其妙。
她搔了搔脸颊,疑惑地问统子:“我还以为他要和我干一些审核不允许通过的内容,结果竟然是我多想了?”
好大儿口中的辣条也快掉下来了:“我都做好了自动黑屏的准备了,结果就这?他……不会是不行吧?”
楚八荒“夸嚓”甩了它后脑勺一巴掌:“不许说傅局不行,傅局天下第一行!”
统子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地继续吃辣条。
回到自己偏殿之中的风星澜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稳下心神,看向那个依然停留在房内的阴魂。
和楚八荒长得一模一样的阴魂。
他眸底浮起一丝冷意,连声音也更加阴寒了几分。
“你究竟是什么人?”
楚八荒就在隔壁,这阴魂竟然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假扮她。
无论是什么理由,都不可原谅!
那阴魂迷茫了片刻,更靠近了他两步的距离,从他身上汲取了一些阴气,眼眸中才恢复了几许清明。
“你是尚书令?是了,这里是皇宫。”
她环顾着四周,面上突然多了几分悲怆,猩红的血泪自双眼中流了下来。
“你明明看到了,却依然不知朕是谁吗?朕便是那个被扶风王当作傀儡的当朝女帝!”
风星澜瞳眸一缩,目光冷了下来,眼底酝酿起冰寒的戾气。
一墙之隔的楚八荒百无聊赖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把辣条从统子嘴里拽了出来。
“对了,来了这么几天都没来得及问,这个世界里,我的这具身体是怎么死亡的?”
好大儿吧唧着嘴,用油腻腻闪着红色辣油的手指在数据库中点了几下。
“等我查一下哈!嗯……在这儿……有了!”
好大儿嗦了嗦手指,在看清资料后不禁一愣。
“帝气渐衰,能视鬼神,梦中惊惧而亡。”
楚八荒也一愣:“啊这……我用来哄风星澜的借口竟然是真的?”
这女帝竟然真的是自开天眼能见鬼神!
好大儿也很是遗憾地道:“她本来是天生能看见阴魂的,但她自己不知道。年幼的时候有她父皇罩着,长大了自己又是王女继承帝位,帝气护身百邪不侵。”
“不过应该是扶风王掌权,最近又密谋着篡位,导致紫微星移,帝气衰退了。”
“大半夜的做个噩梦,醒来之后又真的见到了鬼魂,活活给吓死了。”
楚八荒张了张嘴,觉得世界上再没有人能比自己更能和这位女帝感同身受了。
呜呜呜,鬼魂什么的,真的太可怕了。
偏殿中的风星澜眼帘低垂,听着这位“女帝”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回想起楚八荒像是突然之间变了个人,不仅能控制驱散阴魂,更是和温霜降这种神秘的江湖人士扯上关系。
如果按照面前的女帝阴魂所说,她早在四天前就已经身亡了,那么此时的楚八荒是附身而生的话,一切不合理的事情就都能解释得清了。
他一直想不通,自小养在深宫之中,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的女帝怎么会懂得驭魂之术。
要知道风星澜身为江湖第一大杀手情报组织星落阁的少主,都没能解决自己被阴魂缠身的困扰。
甚至为了活命而入朝为官密谋王位,只为了能夺得帝气护身。
他眸中闪过一抹暗芒,面色平淡地望向真正的女帝。
“你已身亡,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为何还会出现?”
女帝的阴魂哀戚地望着他:“可朕不甘心!朕贵为九五之尊,只要你能帮朕将那个鸠占鹊巢的女人赶走,待朕复活便将这天下双手奉上,朕只想活着!”
她成为了阴魂后就被自己的身体散发的帝气逼得不敢现身,好不容易等到了风星澜这么一个阴气十足的活人进宫,却又身带护身咒。
今夜终于等到了护身咒的效力消失,她才能够显露魂体。
风星澜缩在袖中的手指轻捻,眼眸中平静无波。
他看向女帝阴魂,唇边蓦地扬起一个细小的角度来。
“可我,只相信自己亲手得来的东西。”
“抱歉,我已经有一个陛下,你多余了。”
话音未落,他就将一直捏在指尖的符箓用内力弹射向女帝阴魂。
那道符箓是昨夜回来的路上,楚八荒交给他的。
趴在他背上的少女一边哼哼唧唧喊疼,一边从怀中摸出一个符箓来递给他。
“呐,明晚护身咒就没啦,这个散魂符你收着。如果万一不幸遇到了不好对付的恶霸阴魂,这道符可以打得它魂飞魄散。”
“不过如果你还来得及出声就最好别用,喊我一声我去给它爱的教育。”
女帝的魂体触到疾射而来的符箓,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轰然燃烧的符箓烧成了一道青烟。
风星澜看着女帝消散,自始至终眼眸中的平寂都未曾掀起任何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