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沈贤已经取了字,李修涯也加了冠,那这个结果便是变不了了。
魏权也无奈,这事儿他管不了,便也不多说了,至于陛下那儿,他只能如实禀告就是。
至于陛下是什么反应,那就不是魏权能左右的了。
魏权来去匆匆,放下陛下的赏赐便告辞离开了。
聂含山见魏权快速离开的背影,眼神之中有些许忧虑。
“若是陛下发怒,你当如何?”
李修涯微微笑道:“陛下乃是有大胸怀的明君,当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生气的。”
聂含山心中却道,你是陛下现在的宠臣,自然觉得他是明君。
但帝王心机,其深似海,谁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呢?
“事已至此,便看陛下的反应吧。”
李修涯的冠礼低调无比,但消息还是很快的传了出去,听闻李修涯取了杨过的字,众人的反应不一。
“早朝之上老夫还在说李修涯未及冠不能堪当大任,没想到一天不到,李修涯便将此事办了,这是生生要打老夫的脸啊。”
杨宣其实是想太多了,这事儿是李长庚的意思,李修涯对于及冠之事并没放在心上。
谢心忌道:“沈贤赐字为慎之,刚好是杨过的字,你说若这不是故意,叫我如何相信?”
李康皱眉道:“难道他想借此表达,杨过的事情还未完,早晚要报复我们?”
李康这段时间禁足宫中,算是消停好些日子了。
杨宣和谢心忌对视一眼,“不无这个可能。”
谢心忌道:“之前一直是我们主动针对李修涯,如今看来,李修涯也是准备对我们动手了。”
“他敢吗?”李康有些不信。
“未必不敢,李修涯现在有督察百官的权利,若是想借此拔出一些我们的势力还是很简单的。”
“不过若是他故意针对,就是陛下也不会同意的。”
杨宣微微点头道:“不过也不必担心,李修涯即将去往白羊道边关,短时间内想必没有麻烦。”
“但是等他回来,怕是更加不好遏制了。”
杨宣闻言心里也是一沉。
“李修涯终究是个大麻烦,得想办法除去,他现在恩宠正盛,听说陛下还特旨让他可以自由出入宫城,连殿下都没有这个权利。”
李康闻言脸都绿了,父皇这也太过分了吧?
到底我是你儿子还是他李修涯是你儿子?
三人陷入了沉思,不知道该如何对付李修涯了。
突然,谢心忌道:“有一件事,不知杨大人是否觉得可以为用?”
“谢公子说的何事?”谢心忌虽然中了榜眼,但是目前朝廷还未派官下来,故而杨宣仍然以公子称呼。
谢心忌道:“李长庚之事早已经引得七大世家忌惮不已,特别是林家,张家以及程家,张程两家不必多说,而林家,他们门下可在边军可有不小的势力啊。”
南丘林家,与其余六大世家专注读书人不同,因为先祖曾经做过武将的原因,其门生故吏大多都是在军方担任要职,特别是边军,出自林家门下之人更多。
所以林家一直和定北侯亲近,也和九皇子李闲亲近,不过也仅仅如此,李闲好像对林家不怎么感冒。
韩图之所以能在李烜发不出粮饷时还能稳定边军的军心,大半原因也是因为林家在背后支持。
“谢公子的意思是,想借林家的手除去李修涯?”
谢心忌点头道:“七大世家肯定是想对付李长庚的,而李长庚自燕都最大的依仗就是李修涯,若是能将李修涯除去,那李长庚也不足为虑了。”
杨宣微微皱眉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李修涯这次可是以监军的身份去的。”
谢心忌闻言笑道:“兵荒马乱,就是出了什么意外,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林家与本宫并不相熟,他们会愿意帮我们吗?”
“不只是帮我们,也是帮他们自己。兵部不是有不少林家人吗?派人让李忠去办这件事就行了,反正我们将消息带给林家,至于林家怎么办,我们也管不着了,就算林家不敢动手,那对我们来说不过就是维持原样,并无坏处。”
李康点头道:“若是林家得手,李修涯真的葬身边关,那对于我们来说可是有莫大的好处的。”
“就是这个道理,李修涯身边有高手护卫,但是再厉害的高手,能抵得过千军万马吗?”
杨宣也觉得这个办法好,便道:“那就这么决定了,老夫这就去找李忠。”
“嗯,有劳杨大人了。”
杨宣离开,李康脸色微变,低声问道:“事情如何了?”
谢心忌点头道:“殿下放心,我已经叫他们撤了,李修涯他只能扑个空。”
李康闻言微微点头,却又马上怒喝道:“黑风寨已经经营多年,没想到却要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撤得全营皆空,李修涯,你还真是逼本宫太甚。”
“李修涯现在只有一些怀疑,但我们却不能不防,若是让李修涯知道了黑风寨的秘密,那殿下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李康脸色一黑,随后沉默不语。
谢心忌道:“若不是上一次聂含山派人扫荡盗匪之事引起了我们的警觉,现在怕是会有大麻烦。”
李康此时心中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派人去杀李修涯。
不仅李修涯没杀掉,反而折了潜藏在燕都的三百精锐。
又是因为此事,李烜本意是为李康遮掩,随便安了个盗匪的名义,命令聂含山剿匪。
聂含山也是较真,非要杀几个盗匪助助兴,便将胡岩和聂逢秋一起派了出去。
燕都周围哪里来的盗匪?这搜索圈自然也就不断的扩大。
若不是谢心忌早有警觉,说不得胡岩就真的查到了黑风寨。
后来因为科举舞弊的事情,聂逢秋和胡岩便也没有再继续了,匆匆回了燕都。
但随着薛老七落入李修涯的手上,谢心忌明白,以李修涯的聪明智慧,不可能不发现些什么,无奈,只能将黑风寨弃置了。
所以即便李修涯反应迅速派了胡岩先行一步,却还是晚了。
等到胡岩和聂逢秋到了黑风寨,却早已经人去寨空了。
但也因为这样,胡岩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便与聂逢秋开始四处探查起来。
他不相信一个三千余人的大寨会这样凭空消失了。
故而即便是聂含山出狱,李修涯将出征,胡岩和聂逢秋仍然没有归还燕都。
“李修涯太可怕了,他手上还握着薛老七,这也是个麻烦,得想办法除去。”
谢心忌苦笑道:“恐怕很难,李修涯手上有盛惊风的小箭林,且不说我们能不能找到藏薛老七的地方,就算知道薛老七身在何处,恐怕我们也很难在盛惊风的看护下杀人。”
“那你说怎么办?”
谢心忌道:“目前来说,只能尽力掩藏黑风寨的踪迹,只要我们不露出马脚,没有证据,一切就都好办。而且若是林家真的得手,我们也就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了。”
李康闷闷点头,什么时候他也这么束手束脚了?
这边魏权回到宫中将李修涯取字的消息告诉李烜。
“慎之?”李烜一愣,“好像在哪儿听过啊。”
李烜竟是一时想不起来。
魏权提醒道:“就是杨过的字啊。”
“杨过?”李烜一惊,随后脸色一变,怒道:“他想干什么?这是在怪朕吗?”
魏权急忙道:“陛下息怒。”
李烜怒极,脸色瞬时变得潮红,接着连连咳嗽起来。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
李烜重重的喘息着,好半天才将情绪平复下来。
“他有没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朕?”
魏权应道:“启禀陛下,先生确实让老奴给陛下带句话。”
“说。”
“先生说他心中并无不满,慎之就是慎之。”
李烜闻言一愣,“他真这么说?”
“是,老奴不敢欺瞒陛下。”
李烜双眼微闭,叹道:“说到底,他还是不满。”
魏权有些疑惑,既然李烜还是觉得李修涯是故意的,为何却不像刚刚那般生气了?
“老奴不解,先生他为何非要取这个字?”
李烜苦笑道:“第一,他仍然为杨过鸣不平,此事朕也理解。第二,他说慎之就是慎之,意思是李修涯是李修涯,杨过是杨过,他是慎之,却是李慎之而不是杨慎之,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或许他这个慎之不是给朕看的,而是给别人看的。”
是谁?
李烜知道,魏权也知道。
总之,李修涯的冠礼简约简单,却还是引起了一阵风波。
林家。
林栋独自坐在书房,眉头紧锁。
“想借林家的手对付李修涯吗?”
林栋自然明白这是李康的借刀杀人之计,林栋虽然不屑林家做刀,但却对对付李修涯很有兴趣。
“边军情势复杂,李修涯动得还是动不得?”
林栋有些犹豫。
“若是留下什么痕迹,那就是麻烦了,但这的确是个好机会。”
“四皇子倒是想得美,黑锅要我林家背,这好处却全让他得了。李长庚是个麻烦,但是若是李修涯真出了事,他也再无顾虑,便要与我们能同归于尽怎么办?”
林栋虽然莽了些,但是作为一家之主,却是不能不考虑这些问题。
“罢了,还是先将李修涯监视起来,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总不能怪到我林家头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