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总是有那样多的悲欢离合,这个世界总是在忙忙碌碌,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赶科场。
和平凉公主一起到京城的,竟然还有谢宥一。
在众人围着谢宥一时候,楚南安心不在焉的附和了几句,余光里看见那一身北朝衣衫的少女,轻纱遮面,定是平凉公主无疑了。
平凉公主身量娇小,看起来倒和许多年前阿宁离京前差不多。时光和命运兜兜转转,阿宁没回来,阿宁的女儿竟然回来了。
阿宁想不想家?想不想回家?
毫无疑问,阿宁曾经多么想回来。她数次给高帝写信,希望高帝能派人接她回去。
她在京城只有一个永宁王府能依靠,只有一个在朝堂上说不上话的落魄父亲能依靠。
高帝拒绝了。
在高帝第三次拒绝阿宁的来信,楚南安终于忍无可忍,留书在楚府,只带了一身衣衫便南下凌州。
他为什么要造反,这个答案,他永远都不会说出口,永远都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他的秘密只会埋没在时光里。
看着平凉公主,他不免黯然神伤。平凉公主都长到了阿宁离开的年纪,想必阿宁也已和他一样,岁月的痕迹悄悄爬上眉眼。
他想不来阿宁如今的模样。她在他的记忆里,永远是十五六岁娇俏的样子,眉目如画,顾盼生姿。
这么多年过去,她是不是还和他一样念念不忘?
他不敢去想。
她若想他,他只有痛苦,她若不想他,他只有伤心。
此时谢宥一正在平静的叙述自己自己在云梦泽的遭遇,在北朝滞留的情况,引得众人一阵唏嘘,楚南安听了半天没听到心里。
直到圣上开口,“平凉公主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你母亲嘉熙公主可还好?”
圣上问出了楚南安急切想问的话,倘若不是殿上人多,他定要拉着这女孩细细询问了。
平凉公主元敏敛衽行礼,不卑不亢道,“谢陛下关怀。我母亲除了春冬偶有咳疾外,一切安好。”
萧越点了点头,“嘉熙公主以弱女子身,舍小为大,实在值得敬佩。朕倒想接公主回国,只怕公主待惯了北地,回来又不适应。”
元敏道,“谢陛下美意。我母亲十分想念故乡,只是身体素来病弱,恐承受不了长途奔波。”
萧越又问了几句,向楚南安道,“将公主好生安顿到南苑。”
楚南安拱手道,“是。”
楚南安走到平凉公主身边,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公主移步。”
元敏微微点了点头,屈膝行了个半礼,“有劳大人带路。”
抬眼看到楚南安的一瞬间,元敏微微一愣,漂亮的眼睛微微诧异,
这一瞬间的诧异被楚南安精确的捕捉到,但是他面色不改,步伐沉稳的出了大殿,将身后一种嘈杂都抛到了身后。
元敏亦步亦趋的跟在楚南安身后,心里惊疑不定,这人竟生的和母亲临摹的丹青十分神似,不能不说太巧。她从小便看母亲时常对着那画像出神,她一层软软的问母亲,这是谁呀,母亲总心不在焉的回答,这是哥哥。她一遍遍问,母亲一遍遍回答,是哥哥。
她想自己这舅舅生的真是儒雅好看。
临行前,母亲曾给自己一块玉璧,说倘若有人问你,你只需答,一切安好。
元敏正沉思,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询问,“请问公主,嘉熙公主可还好?”
竟然真的有人问。
这个问题她在大殿上已经回答过。她抬眼,看见旁边这中年男子眼神淡然,却掩饰不住的急切和期待,他是希望自己细细说来母亲的境况。
想了想,元敏道,“回大人。我母亲因早年吃了些苦,身体不太好。”
楚南安听这少女和大殿上说的不同,又是庆幸又是难过。
是了,这才是真话。刚才她在大殿上说的,不过是出于礼貌的搪塞之言。
阿宁受了那样多的苦,身子怎么会好呢?她一路颠沛流离,好在北朝国内太平,她终于能安稳的度过后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