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手侍立门外的宫人用紫檀木托盘托了铃铛过来,许太后怒道,“来往背女诫,提铃到亥时,再到佛堂跪着!”
萧碧落苍白着脸跪下行礼,“是。”
一直站在旁边的大许妃看了眼萧碧落,施施然行礼求情道,“太后,外面此时瓢泼大雨,萧贵人还在小产月中,恐不堪此罚……”
说完又看了萧碧落一眼,眼神真诚而怜悯。
许太后冷笑道,“小产中就这样妖妖娆娆惑君,以后还不知道作出什么事儿来,今日若不罚她,倒显得本宫治家无方,让她生生带乱了后宫规矩!绮儿,你莫为她求情,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今日学着,不然以后如何治理后宫!”
治理后宫?
这话说的萧碧落身子一震,抬头看了大许妃一眼,她又垂下眼睫。
这后位她不想坐,可元恪想让她坐上去。
她坐上这个后位,只有元恪一个人欢喜,天下人都不欢喜。
大小许妃,想必更是十分怨怼。
宫人将金铃奉到萧碧落面前,做了个请的姿势,“贵人,请。”
萧碧落拿起金铃,“谢太后娘娘提点训诫。”
说着慢慢起身出太康宫。
身后传来许太后犹自震怒的声音,“本宫以后再不想看见她!”
大许妃劝解道,“太后今日心情不佳,请容儿臣点上一支茵犀香,再为太后弹一支曲子疏散疏散。”
许太后缓和了语气,“还是你最贴心,比圣上强多了。多日未听你弹琵琶,弹一曲夕阳箫鼓罢。”
小许妃轻轻替许太后捶着肩膀道,“太后没必要为了个外人生气。”
……
何谓提铃?这是大周传下来体罚宫女的规矩,犯错的宫女拿着铃铛,徐行正步,风雨不阻,从长宁门到月华门,一路高喊天下太平,声缓而长,与铃声相应。
刑杖伤人身体,那也不过是在宫中,寥寥几个人知道,休养几天便无碍。提铃却是最羞耻的刑罚,要接受来往宫人的指指点点,不出半日,各宫尽知。
今日被许太后责罚提铃,以后……以后她这中宫之位怕是不好坐了。
幸好今日大雨,宫人寥寥。
正站在廊下回忆女诫,宫人不耐烦等候,半推半搡她到瓢泼大雨中,“莫要拖延时辰,让太后瞧见又是一场气,平白连累我们!请贵人开始提铃!”
萧碧落用衣袖挡住眼睛,淡淡问,“不是从长宁门开始吗。”
宫人更是不耐烦,“太后娘娘可没说从长宁门开始!”
她二人撑着伞跟在后面,大雨顿时将萧碧落浇透,冷气侵入四肢百骸,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偏偏那二位宫人的伞檐雨水不绝,滴滴答答成线,全流她肩膀和背上,雨大的时候,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那二位宫人犹自骂骂咧咧,“真是倒霉,领了这么个苦差事……”
“就是!回去可得风寒一场……”
“一会完了我们去掖庭司吃杯酒暖暖……”
“好啊……”
萧碧落走的端庄,无视周围匆匆忙忙宫人的指点,也忽略了身后二位宫人的窃窃私语,她努力走的不急不缓,铃声也响的不急不缓,恰似一曲悠远歌谣。
她脸色苍白,脸颊却是病态的潮红,看上去已经体力不支,仍将女诫背的字字清晰。
在昭宫时候,灵璧经常被容贵妃罚抄女诫,她便常常帮灵璧代笔。
那时候一切还未变,日子波澜不惊,灵璧总爱搂着她睡觉。
午后清凉湿润的风和蝉鸣鸟叫遥远的似一个梦,让她有些恍惚。
回忆着从前分散精神,好像砸在身上的雨点也没有了知觉。
若时光能一直停留在太清十六年之前,该多好。
天渐渐擦黑,淋了一个时辰的冷雨,萧碧落已经浑身没有知觉,只是机械的往前走,那二位宫人举了琉璃风灯,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她的脚步已经虚浮踉跄,嘴唇冷的发青打颤,小腹更是疼痛万分,还有两个时辰才到亥时,她确定她已经坚持不下去。
那两位宫人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