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逢春做干儿子?”
温知虞愣住。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角度。
这一世,从遇到小逢春开始,她自始至终想的,是希望逢春能在他生母的陪伴之下,平安幸福地长大。
而她,在背后相助便好,尽量不去打扰。
可现在的情况是,若她不出手,逢春的生母恐怕更是陪不了他多久……
温知虞犹疑:“这件事,光凭世子与我说了不算,先问问心蓉的意见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燕止危赞同道:“回头,我们一块儿去看她时,再问问她可愿意。”
“好。”温知虞点头。
燕止危揉着小石榴毛茸茸的脑袋,笑道:“走,摘你最喜欢的葡萄去!”
小石榴嘤嘤叫唤。
它在燕止危怀里撒欢还不够,又扑腾着,撒着娇要让温知虞抱。
温知虞烦闷的心情被一扫而空。
一行人乘了马车去葡萄园。
葡萄园离城有六七里,马车驶过炊烟缭绕的宽阔长街,出城而去。
露水未干,路边的田地里,还有不少埋头干农活的百姓。
沉重的车轮碾过还未干透的泥路,停在田地尽头的葡萄园外。
所谓葡萄园,不过是用木杆和篱笆做成围栏围起来的园子。
园子很大,沾着露水的葡萄挂满架子,在晨光中闪烁着晶莹的光,显得格外可口诱人。
马车才停稳,小石榴就急不可耐地跳下马车,撒着欢往园子里跑。
燕止危掀开车帘:“燕石榴,别跑远了,当心别人把你捉去炖了!”
小石榴又欢快地跑回来,在他脚边团团转。
燕止危弯腰,将它捞起来看了一眼又丢下:“脏死了,脚上全是泥。”
小石榴嘤嘤叫。
温知虞低声吩咐了打扮不起来的风川几句,才走到燕止危身边:“走吧。”
燕止危扭头:“跟来了?”
他问的,是跟踪他们那人。
温知虞点头:“他大抵知晓我们要来此处摘葡萄,提前就来了。
方才过来时,世子应当见过他了。”
“是么?”燕止危一点印象也无:“我们来的路上,好像没人啊。”
“真的没人么?”温知虞抬眸。
燕止危皱眉。
来的路上?
他们来的路上,遇到都是些在田间劳作的百姓。
莫非……
他啧了一声:“又不是刺客,这般尽职尽责做什么?为了监视我们,不惜扮成农夫。
若我是他,非得狠狠要一大笔银子才行。”
温知虞淡声:“兴许,背后之人给了他更大的好处呢?”
燕止危抿唇:“也是。”
两人正说着话,葡萄园的主人将上了锁的园门打开,又弯腰剪了几串葡萄拎过来,热情道:“世子,郡主,来吃葡萄。”
小狐狸欢快地叫唤,恨不得扑过去啃两口。
燕止危笑盈盈地将葡萄接过,摘了一颗丢入口中:“真甜!”
园主人笑:“你们喜欢哪串,只管剪哪串,摘够分量了抬出来门口称重便是,和昨日的桃一样。”
燕止危道:“好说!”
他又摘了一颗葡萄,仔细剥了皮,递到温知虞唇边:“阿虞,尝尝。”
见那么多人在,而他如此旁若无人,温知虞脸上有些热,却还是张嘴将葡萄含入口中:“甜的。”
燕止危脸上笑意扩大:“你喜欢,我们多摘些。”
温知虞点头:“好。”
燕止危又道:“这个园子的葡萄十分不错,我们除了酿酒之外,再摘些回去做蜜饯吧?
做好蜜饯,再派人送些回京?”
温知虞看向葡萄园:“顺便再做些葡萄干罢?正好赶在中秋送回京。”
“好啊!”燕止危跃跃欲试。
温知虞叮嘱道:“做蜜饯,需得摘白葡萄,做葡萄干,需要摘无籽葡萄。”
燕止危双眸璀璨,钦慕地瞧着她:“阿虞,你懂得好多啊!”
温知虞温和道:“若世子同我一样,三岁念书到如今,懂得的定然比我还多。”
念书?
“哎?”燕止危忽然仰头望天:“今日日头好大的样子,得早点开工才行!
日头升高了,一定晒得不得了!”
说着,他双手叉腰,大声指挥:“都别愣着了,带上竹筐和交刀干活儿去!”
说着,走开了几步。
温知虞:“……”
她心中好笑又无奈。
世子怕念书,竟怕成这样?
她摘了颗葡萄:“小石榴,过来。”
小石榴撒着欢扑到她脚边,盯着她手上的葡萄,急得团团转。
温知虞弯腰喂了一粒:“走罢,进园子去。”
清晨天气凉快,大家干起活来都格外轻松,也更卖力了。
燕止危挎了个竹筐,兴致勃勃地穿梭在葡萄架间,和侍卫们一同剪葡萄。
日头逐渐升起,一筐筐葡萄被抬至园外。
温知虞逛了一圈,抱着几串葡萄,带着小石榴出了葡萄园。
称重之后,一筐筐葡萄被搬上马车。
燕止危搬着竹筐,从葡萄园深处姗姗来迟,边走边欣喜道:“阿虞,你瞧瞧我捡到了什么好东西!”
全部人齐齐抬头。
燕止危步伐轻快地过来,神采飞扬地将竹筐举过来。
温知虞探头:“这是……白蘑菇?”
侍从们也纷纷好奇地凑过来:“蘑菇不是长在山上的么?原来,葡萄园里也会长?”
“漂亮吧?”燕止危拍拍竹筐:“等会带回家,让后厨给你们做蘑菇鲜鸡汤!
把葡萄都抬上马车,准备回家吧。”
侍从们受宠若惊:“谢谢世子!”
说完,越发卖力,哼哧哼哧地往马车上搬装满葡萄的竹筐。
这时,一旁的园主人走过来,低头瞧了一眼竹筐,惊诧道:“这蘑菇可不兴吃啊!”
不能吃?
温知虞和燕止危对视了一眼。
燕止危扬眉:“为何不能吃?”
园主人清了清嗓子,才语重心长道:“这蘑菇,是长在牛粪上的。
牛粪越好,蘑菇长得越好。”
燕止危:“……”
温知虞:“……”
“砰!”
竹筐被燕止危扔在地上。
他干笑:“哈……哈哈……”
……
回去的路上,燕止危表面笑着,背地里却一直疯狂擦手,手掌都擦红了。
路过田间时,他一把掀开车帘。
稻浪翻滚的田间,一个做农户打扮的男子正弯着腰拔草。
燕止危冲着那边喊:“喂!”
那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来:“你是在叫我么?”
燕止危反问:“你说呢?”
那人表情不动,眼神却变了变。
眼底,泄出一丝杀手惯有的森寒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