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珝真过了两天才知道皇后晕倒的消息。
她还在坐月子,没法出门,只能吩咐夏至代自己去坤宁宫探望。
“怎么回事,娘娘怎么会突然晕倒?”谢珝真穿着寝衣躺在床上,旁边放着女儿的摇篮。
小公主的大名已经被正式地定了下来,叫做陆微垣,皇帝另起了个元君的乳名叫着——谢母还担心过这名字是不是太过招摇,谢珝真只得给她解释说皇帝曾梦见这孩子是玄女托生而来,因而取常用作称呼女仙的“元君”二字做乳名。
再者谢珝真也并不认为自己的女儿担不起这样的大名和乳名,若有人敢出风言风语,那自己推着皇帝给他一巴掌扇回去就是了——反正是他这个当皇帝的亲爹要宠女儿——自己也没得为着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东西自卑自轻起来。
自打生下女儿之后,谢珝真感觉自己又精神了不少:“倘使有那等不长眼睛的敢在本宫面前,说本宫宝贝女儿的不是,呵呵,看我怎么收拾他!”
她从不觉得自己不配,反而觉得别人不配点评自己配不配。
晋位贵嫔的圣旨早就送来了,从此以后谢珝真便是寿宁宫主位,前来道贺的嫔妃们态度都十分热络,若不是谢珝真还要坐月子,她们不能久坐,只怕寿宁宫是要门庭若市了。
经历了一整天各宫妃嫔的恭贺之后,谢珝真就不耐烦地借口自己要静养,闭了宫门不再接见外人。
连皇后晕倒的消息,都还是许宝林带来的。
“回娘娘话,云容姑姑说,皇后娘娘是积劳成疾,一时支撑不住,才晕倒了过去,只要休养一段时间便会好了,并无大碍。”夏至说着,“奴婢过去没见到皇后娘娘,只是嗅到很浓的药味儿......”
“这样啊......”谢珝真若有所思。
她一直觉得皇后的身体不好,却没想过已经糟糕到这个地步。
想想自己一开始准备入宫的时候,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要等很久才能成为皇后......谢珝真感觉舌尖有些苦涩,又有点想笑话一下从前的自己。
皇后无疑是一个令人喜爱的好人。
可谢珝真的野心容不下自己去拯救这位好人。
该怎么办呢
她久违地感觉到有些迷茫,看着摇篮里熟睡的女儿,慢慢把自己也缩成一团。
没等谢珝真纠结出一个结果来,皇后便宣布病愈了。
与此同时,许宝林因献药有功被晋为了美人。
一时间,整个后宫里风头最盛的,除了谢珝真这位惊世骇俗的昭贵嫔外,又多出一个许美人,偏这两位宠妃还是交好的,哪怕外人都暗暗期盼着她俩能斗一斗,颇多言语离间于许美人,然而这两人还是亲亲热热,毫无嫌隙,叫那些等着看热闹的人败兴不已。
而在前朝,因意图调换皇女一事实在是过于耸人听闻,完全把谢珝真越级晋封的事情给压了下去,御史们比起一个宫妃的起落,更愿意在这个时候对着大逆不道的孟氏族人狠踩一脚。
孟荣华和慧素居士都被废黜为庶人,孟家在朝为官的父子被夺去官位,下了大狱,连同孟氏所有成年族人一起,被悉数抄家后关押,只等到了日子便处斩;而那些七岁以下,都被没为官奴,送往官奴坊调教。
现在的皇帝只要一想到这几个目无尊上的东西是企图调换走自己的神仙女儿,就满脑门的火气,哪怕慧素居士和孟荣华认罪自尽,以死乞怜,他也没稍微放轻一点处置孟氏的意思。
也是因为那场梦境里,谢珝真未雨绸缪地说了自己生产时恐有魔劫,皇帝对那梦深信不疑,都不必谢珝真提,自然而然就把邪魔歪道的帽子扣在了孟家头上,在将孟氏所犯下的重罪宣告六方的同时,他还很小心眼地把孟氏视若珍宝的男孩儿全变成了太监,确保孟氏没有一丝血脉能残存世上,这才觉得气顺不少。
而皇帝这一次的狠手也镇住了因盛世繁华而蠢蠢欲动起来的高门大户们,叫他们吞并田地、隐瞒人口的小动作都暂时停滞住了,尤其是皇帝几乎杀尽孟氏族人,反而留了他家不是最核心的那几千名奴仆的性命,令其返还良籍,还重新丈量,瓜分了孟氏的隐田。
这让完全没有兵力没有人望的苟延残喘的所谓“世家”们心惊胆战,连带着近年来愈发骄奢的勋贵也安分不少。
只是皇帝的天子光环上也因此染上一层暴虐的血色,不过正如皇后不在乎名声,谢珝真不在乎脸面一样,皇帝也不怎么在乎世家们私底下如何编排自己。
无非又是些吹嘘世家何等有尊严有风骨,皇室如何残暴不仁的野史故事而已,反正只要自己活着,他们是决计不敢把那东西拿出来宣传的,至于自己死了......死了就死了,还管他作甚?
若后世之人随随便便就信了野史,也只能说明后世那人的才智不过尔尔,人云亦云。
反正伤害不到皇帝的,皇帝都不在乎,不过若是有人企图以此伤他,那......就是一个九族排队入地府的鬼故事了。
自信心如以往一样爆棚的皇帝终于处理完了孟氏的事情,入宫先去探望刚刚病愈的皇后,以及依旧卧榻不起的宋淑妃之后,便连忙换了身干净的新衣裳朝着寿宁宫来。
小公主陆微垣已经不是才出生时的那个又红又皱的小娃娃了,她很快就长成了个极其精致的白玉团子模样,胎发浓密,肤色白里透红,四肢有力,一双眼睛像极了谢珝真,圆亮可爱,又黑黝黝的,透着狡黠。
皇帝简直对女儿是爱不释手。
而陆微垣的脾气看起来也好得很,总爱对着人笑,却只有谢珝真这个亲娘知道,自己这小闺女看起来是软乎乎的好脾气,总是笑脸对人,实则她自个儿亲疏分明得很,对着亲爹娘,姥姥兄长才笑得最甜,对着其他人笑得就有些敷衍了,还不肯给这几个血脉亲人,以及夏至之外的人抱,抱了必要哼哼唧唧,表示自己要拉了。
几次下来,谢珝真也摸清楚了自家闺女的脾性——一个天生的芝麻汤圆,不愧是未来要做皇帝的大宝贝,生来就这么不凡!
谢珝真骄傲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