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和利益,谁更丑恶些呢?
很多人会唾弃利益,赞颂真情,然后在需要做抉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利益。
但当人拥有足够多的利益之后,又会忍不住想寻求一片真情了。
皇帝......谢珝真知道这男人骨子里其实充满了冷漠和自大,但浮在他人格最上面的那些,还是更愿意表现出他对于真情的动容和追求,并且,与所有乐于标榜自己是“君子”的人一样,在不那么重要的关头,暂时地批判一下某些人的逐利观念。
在呛了刘淑仪一句之后。
谢珝真便命令造梦系统将【厄运】拍在刘淑仪身上了。
【厄运】的功效十分强大,但限制也很多,一次只能施加在同一人身上,用完之后还得休息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再次启用。
谢珝真是很想直接拍在邓贤妃身上的,但碍于那个不知所踪的万界聊天群系统,在调查清楚其去向,以及给邓贤妃都留下了什么东西之前,谢珝真是不愿意轻举妄动的。
而相比起【厄运】中,让人诸事不顺的部分,谢珝真更看重这份【厄运】会让一个人逐渐钻牛角尖的作用。
刘淑仪虽然最近装得很是像模像样,但她骨子里的那种骄傲和狂妄,以及情绪上头就很容易冲动的特质,还是能被人给激发出来的。
谢珝真此举不过是为了让她变得更加容易失控一些罢了。
在这种地方,谁先失控,没了分寸,便天然地站在不利自身的境地里了。
“本宫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刘淑仪正说着,突然感到脊背一凉,但还没等到她去探究这感觉从何而来,另一股情绪便直直地冲上了心头。
略微品咂后,她认为这股情绪是恨。
对许美人这个害死自己母亲的罪魁祸首的恨。
对谢珝真这个阻拦自己为母复仇的障碍的恨。
甚至是
刘淑仪默默调动起体内好不容易才积攒下来的真气,扫清灵台上浓重的恨意,却只是暂时将它们压下了,并不能根除。
她看向皇帝,语气哀婉:“若真心喜爱一个男子,如何能将之拱手与人......陛下,臣妾几番行差踏错,正是因为臣妾因爱而妒,才......”
她突如其来的表白让皇帝皱了皱眉,若是放在寻常的日子里,他当然是很享受妃嫔们为了博取自己好感,而说出这种不大“贤良”的话语的,但放在眼下的情景......总感觉是刘淑仪要拖他下水让他背锅一样。
谢珝真立马加大怼人力度:“对对对,刘淑仪就是因为爱,才不顾自个儿宫里嫔妃的身子,意图叫她活活病死;也就是因为爱,连最爱之人的女儿也不肯照顾好,反而为了争宠换着花样地磋磨爱人的血脉......”
她面带薄怒:“陛下,刘淑仪真是好好爱您哦~”
“她虽然杀人又放火,但这都是因为她磅礴的爱呀!”
“臣妾都不好意思再继续指责她作恶多端了呢。”
谢珝真这怪模怪样的话一出口,坐在上头的帝后二人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脸色,有点儿想笑,但是笑不出来,又有点儿想稍微斥责谢珝真两句,但她好似说得很有道理。
“放肆!本宫哪里杀人放火了!”刘淑仪被谢珝真气得够呛。
谢珝真摆摆手:“叫走给重病之人治疗的大夫,不就是意图杀人?整日折腾这个折腾那个,上上下下宫妃宫人甚至皇嗣一个也不得安宁,可不正是胡乱放火?”
“......你!”
谢珝真却突然不搭理她了,而是看向芳菲:“延章宫宫人每年都要换上好几茬的,或许在你看来,许美人与宫人们接触是不安好心,可她其实只是不忍见宫人受某人磋磨太过,或病或死而已,毕竟——”
她意味深长地说着:“你们遭过的磋磨,比之痛苦数百倍的遭遇,许美人都是在某处亲身经历过的吗,她不过是心存不忍,才会接济被贬谪的宫人。”
“或许你和某些人一样只认利益,不信人与人之间尚有真心,亦有为人的底线,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谢珝真说完,神情恹恹地坐下了。
她一改讥讽刘淑仪时的活泼俏皮阴阳怪气,陡然落寞的模样叫人看了会很容易心疼。
起码完全被谢珝真演技给糊了心眼的皇帝是很痛惜的:“朕知道显明待人至真至诚......也罢,云容,去取许美人的香囊来。”
见皇帝没被谢珝真的话给跘住,还是要验过那香囊,刘淑仪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有些得意起来,她抬眼扫过仿佛是委顿下去了的谢珝真,却不及防地看见邓贤妃似乎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的模样。
刘淑仪并未深思,而是在余光中又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却是陈贵嫔自门处缓缓踏入。
“给陛下娘娘请安。”陈贵嫔捻着佛珠,表情冷淡。
皇帝冲她点点头:“你怎么来了?”
“是啊,贵嫔不是在东侧殿,与皇嗣们在一处吗?”邓贤妃道。
听她开口,不再保持沉默,谢珝真的心突突跳了一下,下意识朝邓贤妃看去。
而陈贵嫔甩了一下手上的佛珠,回答道:“臣妾拜托柳选侍陪伴诸位皇嗣了。”
却没说自己为何要过来。
“柳选侍?”不止邓贤妃,谢珝真也有些惊讶。
仔细一回想,才想起陈贵嫔进入东侧殿的时候,身后好似是跟着这么一个人。
只是柳选侍胆小声弱,穿得又朴素,垂下脑袋混在陈贵嫔的宫人队伍里,简直就跟不存在一样。
没等众人再说什么,云容便捧着一只香囊出来了。
刘淑仪瞧见香囊的颜色样式,心中更有把握:“昭贵嫔不妨看看这香囊,是不是许美人常常佩戴在身上,最喜爱的那一只。”
谢珝真抬抬眼皮:“模样的确是那个模样,但到底里头如何——”她话没说完,脑中灵光闪过,顿时想清楚了许美人在今日这局中最要紧的一环。
身子猛地颤了一下。
谢珝真走到皇帝面前,双膝触地:“陛下,请陛下召白老御医来,再为许美人诊脉一回!”
“......你这是做什么?”皇帝被她的举动搞得错愕不已,正想扶起她来。
谢珝真借机紧紧拉住皇帝双手,用力地掐着,好叫他真切地感受自己的不安:“若真如芳菲所说,许美人的胎是一早就弱到保不住,而非受了香囊中寒凉之物的影响,其脉象必定是能有所不同的,白老御医医术高明,请陛下召其前来,仔细查验!”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云容已经剪开香囊,倒出里头的填充物,作为皇后最倚重的女官,云容自然是也通几分医术的,见了被倒出来的东西,她拨开仔细看了看,随即便惊声道:“这......里头全是保胎养身的药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