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自重。我夫君在外面。”沈江姩记起睿王有意招募周芸贤以染指臣妻之事在御前告太子御状,当下甚是避嫌,倒不是说什么欲拒还迎。再有,在她这里,已经和宋煜断过了,二十级楼梯把她摔改了。
“你放心吧。孤不会让你一天里先被她撞见,再被他撞见。让燕青把他带出去说话了。”宋煜轻声说,“有意让你难堪的话,孤进门就把你领走问话了,不必要这样曲折,会尊重你意愿。”
沈江姩记起今日邱梦因为她和太子偷情一事气得崩漏不孕,心下便无助又慌乱,“你追来燕府,是要问邱梦不能生养的事情吗。这个事情我是有责任,但我觉得我只有一半的责任,最初你为我爹爹求完情,我问你一定要发生吗,可以不发生吗,你不同意。后来为安全起见提出去东宫发生的也是你,我去之前就问你邱梦怎么办,你说那是你的事情,你会处理好的,你不能把责任都推我头上啊。”
宋煜没有打断她,只耐心地听她诉说,明明吓得发抖,却还在很认真地划分责任,为自己争取,果然是她,处处得失分明,不吃亏的她。
沈江姩说着就身体涩涩发抖,又记得他在她耳边说‘梦儿我爱你’之事,总之出事了大家都在指责她,说她是坏女人,她现在很慌很怕,她不懂少主要怎么替邱梦讨回公道,实际她也很难受很委屈,但她确实是登堂入室与人夫苟且那个,她颤声道:“这件事情我补救不了。我爹娘坐监还需要我,我不能出事也蹲监狱,我不是说逃避责任溜之大吉,她的药费这些我可以补偿一半,其他你自己承担,你也偷了。”
宋煜见她红着眼眶被吓坏了,他当下轻轻摸着她的项顶,“这件事情是孤王的全责。是孤王没处理好,责任孤自己来承担。你也受到了伤害,你这边的因此事造成的所有后果孤也一力承担。孤王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件事情。是其他事。”
沈江姩原已经满手冷汗,本以为会听到他的谴责或者埋怨,还以为他会将她怎样处置以表示对邱梦的爱意,哪知他并不是来追责,她湿漉漉眼睛满是疑惑,“那你找我什么事?我们之间好像没什么事了。”
宋煜颇有些紧张,将手攥了攥,“你抬起头来。”
沈江姩便抬起面孔,宋煜拉过旁边的椅子,坐在她对面,将她面庞细细端详,先用指腹摩挲着她额头的淤青,沈江姩疼的直皱眉,轻轻的咛了一声。
宋煜便将手撤开,随即将手缓缓向下,用微微粗粝的手掌握住她细嫩的双手,他凝视着她眼眸,轻声道:“你成亲七年,和他从没有过啊?五日前和孤在一处时,还是个完整的姑娘?”
沈江姩哪里想到他追来燕府是问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他那天不是看见她的落红了,他当时没有在意,她也就没有提,但她毕竟和准前夫时隔七年,再谈这个总归很不自在。她小时候就希望做宋煜的女人,现在也不算有遗憾了,只是没有为宋煜穿上嫁衣罢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为他穿嫁衣了,她已经把自己嫁了。
“嗯。是。我之前一直很放不开...你说我装。其实我是不敢...我怕你说话不算话,你得到了就不会帮助我了。你说男人一旦得到就会变懒。你那天都不帮我找包袱...”
宋煜闻言心中难耐,真是清清白白跟了他啊,他却没保护好她,让她摔一跤,他心中被狠狠击中,先是悸动,后猛的跳动起来,他嗓音压抑道:“你怎么不早说...”
“宋煜,你握疼我手腕了。”沈江姩手腕被他突然收紧的力道攥的生疼,她说:“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当时没往那方面想。成亲七年谁想到你...东西还在。”宋煜将手上力道松了些,他将凳子往前拉了些,和她坐的又近了些,“你如果早说,第一晚之后,后面几天我们只打雪仗,领你东宫四下游玩这些就可以了。不至于带着恨三天用完一瓶。...疼的厉害么。我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委实太过分了。”
沈江姩记起这五日他的索取,属实每次都很疼很难熬,她隐隐点了点头,“挺疼的。不过和你的腿疾比起来,倒不算什么了。你来燕府就为这件事情吗?”
“对,就是为这个。”宋煜颇为懊恼,突然眼尾有些红,他说:“真不是说有意要报复或者怎样...是真不知道。”
“哦。都过去了。咱俩谈这个,我觉得有点不合适,反正就是如你说的只是一场交易,我做好心理准备才去的。”沈江姩也不知他为什么为这事走一趟,“天挺冷的,你怎么不穿披风啊?”
“没顾上穿,心里热乎,身体也不觉得冷了。”宋煜说:“你怎么不等我送你,自己就走了?”
沈江姩记起他将邱梦抱至通房,让她回避不要刺激邱梦的画面,失落道:“我看你在忙。在照顾她,你抽不开身。而且你终日里因为我家的事情总是通宵,你照顾完她,应该会很疲惫了,她知道你送我,又是一场气,我自己有手有脚,也不是一定要人送的。春茗把我送到门口,我也没迷路。都挺好的。”
宋煜沉声说,“我让你回避到主卧,没让你从东宫跑的没影没踪。”
“我不想在你家做客了。”沈江姩小声说着,眼睛有些红,“我有家。在我家我不用回避的。在你家我连呼吸都觉得多余,所以我想回家了。”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宋煜说,“实在是七年多没见你了,从你十六岁多就分开了,那五日过的实际孤也没记日子。”
“我没有怪你。”沈江姩说,“你怎么了啊?突然怪怪的。”
“你为孤王守着身子,在周府受尽委屈了吧。”宋煜甚为心疼,“你不尽义务,他对你有成见,这次他对你家这样,是几年积累的怨怼?”
沈江姩一怔,心想实际她并没有刻意为他守身,她听从父命改嫁后,便将宋煜压在心底,整颗心如死了,因着周家起初待她逢迎,周芸贤也处处周到,她觉得亏待周芸贤,是放下过去,真心和周府过一家人家的,哪知周芸贤不是在等她慢慢走出情伤,而是质疑她和太子婚前有染,使她独守空房七年,直至她娘家落难,曝露其嘴脸。
宋煜突然的温柔,是以为她排除困难为他守身如玉么。他误会了。她委实没有那般刻意立牌坊,她以为此生他再也出不了冷宫,她也如行尸走肉打算这样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我没有为你守身。你误会了。”她是很需要温暖,可她不会骗人,装深情说自己守着,博得少主的偏爱,她曾经绝望的放弃了宋煜,也放弃了自我,因为什么呢,因为她连殉情都会被父亲救活,因为她花光了所有体己,已经无能为力了,在天家面前,十六岁的她显得那么单薄。
“倔强劲又上来了?”宋煜温柔的捏了捏她有红色小痣的耳垂,“孤什么都知道了,你没有放弃孤王。都怪孤王,孤今日说了很过分的话。我喝醉后在你耳边说的话,或者后来说你是毫无价值的玩意儿,或者一场交易,无关男女情爱的游戏。”宋煜紧了紧她的手腕,“你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我是没有为你守身。倒是宋煜,你还生我气吗?这些年我不作为给你带去的心伤有没有好些?”沈江姩笑着举了举自己的手臂,“我这个冒失鬼把自己摔成了小残废,你该解气了吧。这下我们两清了。那以后你可以不针对我了吗?”
“孤早就不生气了,在那日凌晨在青州街路口接到你时就不生气了。”宋煜只当她在说气话,她从没有放弃过他,她说过她要做他的女人,她记得这份誓言,“你怎么摔了?”
“就当时急着走路,不知怎么就摔了。”沈江姩幽幽道:“不提了吧。”
一提起这事,就又想起摔下来时,宋煜陪在邱梦身边的事情来了。
“沈江姩,你不想提了,可孤王又希望提起往事了,如何是好。”宋煜说。
“嗯?我不懂你意思。”
“我们从那个浴间镜子前的谈话重新来过,这次孤王不打断你了,你那次讲到你被你父亲软禁了一个月零九天,你说你父亲以死相逼,逼你断了和废太子的来往,孤王当时听不进去,一味的怪你,埋怨你和别的男人生活了七年,埋怨你轻易就放弃了孤王。”
宋煜很小心的,很怕惊扰了沈江姩,因为他察觉到沈江姩已经完成交易,回到她的生活中了,他如果不主动,他们将没有交集,他轻声道:“现下你讲,孤王决计不会打断你了,你讲我听。”
-沈江姩你听着,我不要你了。是我不要的你!你是被我玩弄五天,从东宫轰出去的毫无价值的玩意儿!
沈江姩低下头,“宋煜,过去七年多了,太久了,我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也没有必要再提了。”
宋煜很难受,他想听了,可周夫人却不想讲了,“咱两人后续你是怎么想的,偶尔还见一见么。”
“不了,宋煜。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沈胤祥案子重审我就知足了。以后我们不用再见了。”沈江姩认为自己的确毫无价值,再见面只会伤害他的侧室以及累及他的名声,而自己有家室,这五天是为了娘家,以后再见他就属于不守妇道而且不自爱了,害人害己。
她不可能明知他有心爱的女子,又有婚配镇北大将军的长孙女夏凝,还和他偶尔见一见,那样她会很痛苦。
“如果孤王保证,以后都会处理好,不会出现今日这种‘忘记’之类的疏忽呢,还可以偶尔见一见么?”宋煜半蹲半跪在地上,仰着面庞看向她,因为她一直低着面庞,他这样可以看见她神情。
沈江姩认为他不忘记,不代表邱梦不存在,她不想偷了,“我觉得没有必要再见了,我不给男人做外室的。你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