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大娃张大小嘴:“惊天动地?娘,别做这么费事的菜啦。”
“嗯,不费事。”宋招娣又拿个碗拾八个饺子递给大娃,“跟二娃你俩吃,别给三娃吃,蒸饺太硬了。”
钟大娃接过来,掰一点点饺子皮塞三娃手里把他打发了,就跟二娃开始吃饺子。然而,四个饺子吃三个,钟建国回来了。
二娃一见他爸进来,下意识把整个饺子塞嘴里。
钟建国好气又好笑:“真是我的好儿子。”
二娃捂住嘴巴,鼓鼓的腮帮子一动一动,像个偷吃的小仓鼠。
钟建国朝他脸上拧一下:“你娘呢?”
“里面。”大娃指一下厨房,把最后一个饺子塞自己嘴里。
钟建国咳嗽一声,提醒宋招娣他回来了。
里面悄无声息。
钟建国又咳嗽一声,里面还是没有人回答。
没办法,钟建国走进去,主动说:“我回来了。”
宋招娣“嗯”一声,把包好的饺子放到屉子上蒸。随即,就掀开地锅锅盖。
“是不是要烧火?”钟建国坐到地锅前面,“我来烧。”
宋招娣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舀两瓢水倒锅里,就出去洗手。
钟建国点着柴火,冲钟大娃招招手:“过来,爸有事问你。”
“什么事啊?”钟大娃见他神神秘秘,“不能叫娘知道?”
钟建国往外面看一眼,见宋招娣好像还在压水井边:“你们今天没惹你娘生气?还是又有人来找你娘做衣服?”
“没有。”钟大娃道,“林中的妈妈找娘说话,说了一大堆,我就听懂一句谢谢。马振兴的妈妈给我们好多黄瓜。爸爸,娘说待会儿做惊天动地,惊天动地是什么啊?”
钟建国顺着钟大娃的手指看见案板底下有一盆黄瓜:“拍黄瓜。”
“啊?”钟大娃惊讶,“惊天动地是拍黄瓜?”好生失望,“我不要吃啦。”
钟建国连忙捂住他的嘴:“不喜欢吃可以不吃,但不能说出来。你娘辛辛苦苦包饺子,又做拍黄瓜,累得胳膊酸痛,听你这么说她心里面会很难受。”
“那,那我不说了。”钟大娃转身抓两个饺子,“爸爸,里面放了粉丝、鸡蛋和韭菜,可好吃了,给你一个尝尝。”
钟建国张开嘴,看到宋招娣走进来,连忙冲儿子挥挥手:“去洗洗手,待会儿吃饭。”
“我洗过啦。”钟大娃把饺子塞嘴里,又想去拿。
宋招娣抓住他的手:“有点凉了,等会儿吃锅里的。”
“好的么。”大娃看看他爸,又看看宋招娣,眼珠转了一下,到客厅里把两个弟弟领出去洗手。
钟建国怕宋招娣跟他吵吵,说话之前往外面看一眼,瞧见儿子的背影,忍不住笑笑:“那什么,招娣,以后不会再有人找你做衣服了。”
“为什么?”宋招娣明知故问。
钟建国想起他干的事,多少有些不自在:“老马见不得我好,我就利用老马把你忙着做衣服,忘记备课的事传出去。即便还有人再找你,你说你忙,不用编理由,别人也会当你忙着备课,不敢打扰你。”
“如果老马的媳妇周淑芬不拿着布过来找我做衣服,你打算怎么办?”宋招娣问。
钟建国:“大娃个熊孩子说他答应马振兴,叫你给马振兴做衣服。要不是老马的儿子,我也想不起来叫林中回家拿衣服,更不会睡一个多星期椅子。”顿了顿,“我惹出来的事自己解决了,今天是不是可以睡床?”
“先观察一个月。”宋招娣道,“一个月之内没人来找我,这事就算过了。”
钟建国扶额:“那如果有人来找你,我必须得睡三个月椅子啊?”
“你说呢?”宋招娣反问,“三十岁的人了,说话做事不经过大脑,要不是还指望你保家卫国,我真想让你在椅子上睡到入秋。”
钟建国早知道宋招娣会这么生气,借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故意给宋招娣找事:“以前大娃的妈妈在的时候,没人找她做衣服,我就没想到。”
“以前大娃的妈妈在的时候,也不敢拿家里的事烦你,即便有人找她,你也不见得知道。”宋招娣转向钟建国,“对不对?”
钟建国咳一声:“我以前比现在忙。早几年老蒋的人三天两头过来,我经常十天半个月不在家,不是我不问家里的事。”
“唉,申城那么大的城市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啊,嫁谁不好非得嫁给你。真不知道那个白桦是怎么想的。”宋招娣看到锅里冒烟,掀开锅盖把饺子放进去。
钟建国气乐了:“你是怎么想的?”
“你有仨孩子,不用我生孩子。”宋招娣道,“这是主要原因。”
钟建国呼吸一窒,即便听宋招娣说过,而且不止一次,如今再听她这么说,依然觉得堵的慌:“三个皮小子,你不觉得烦吗?小宋老师,我觉得我们可以生个女儿。”
“你生吗?”宋招娣问。
钟建国噎住。
“动动嘴皮子说得简单,万一生个儿子,我是不是还得继续生?”宋招娣道,“你没法保证一举得女,你也不缺儿子,所以,生孩子的话题打住。否则——”
钟建国抬手:“我知道,以后甭想上你的床。”
“知道就好。”素馅饺子易熟了,宋招娣见锅里沸腾,就洗两根黄瓜,做一碟凉拌黄瓜。
二娃看到饺子和黄瓜上桌,他爸和他娘就开始吃,不禁睁大眼,提醒道:“娘,惊天动地呢?”
“傻蛋,就是拍黄瓜。”钟大娃往桌子上一拍,“是不是惊天动地?”
钟二娃不敢置信,转向宋招娣,满眼希冀,希望宋招娣说不:“娘,是吗?”
“是的。”宋招娣摸摸他的脑袋,“二娃,你觉得惊天动地应该是什么?”
钟二娃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都是宋招娣做的,仔细回想宋招娣做过的菜,摇了摇头:“不知道,想不出来。”
“我以为是剁鸡肉。”钟大娃道。
宋招娣:“赶明儿把公鸡杀了。”
“你说好多次了,后妈。”钟大娃每次喂鸡的时候,看到小公鸡都想宰了吃。每次问宋招娣,宋招娣也说过几天就把公鸡宰了,“我都数不清你说过多少次了。”
宋招娣:“我觉得等公鸡长大点再把它宰了,你们就可以吃到一个大鸡腿。现在杀它,鸡腿太小,吃着没劲。”
“那就再让小公鸡多活几天吧。”钟大娃塞个饺子在嘴里,“娘,你种的番茄什么时候才可以吃啊?我想吃酸酸甜甜的番茄。”
宋招娣叹气,你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等你爸回床上睡的时候,番茄就可以吃了。”
钟大娃和钟二娃不约而同地转向钟建国。
钟建国被两个儿子看得头皮发麻:“国际劳动节那一天。”
“还要这么久啊。”钟大娃叹了一口气,把碗推到钟建国面前,“不想吃了。”
宋招娣抢先道:“给你爸吃。弟弟也吃好了,牵着弟弟出去玩玩,一会儿就回来。”
“好的。”大娃领着三娃出去,他不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过,习惯了,也没觉得三娃麻烦。更何况还有个二娃帮他。
仨孩子出了门,钟建国就迫不及待地说:“你不能这么惯孩子。每次吃不完就给我,我如果不在家,你吃啊?”
“小孩晚上吃太多韭菜睡觉不舒服。”宋招娣道,“你不想吃就倒给鸭子吃。”
钟建国顿时想到以前听别人说过“韭菜烧心”,咳一声:“对不起。”
“希望你以后说话做事前多用用这里。”宋招娣指着脑袋,“再来几次,我可以保证你得重新给几个孩子找个妈。”
钟建国猛地抬起头,见她非常认真:“我谨记。”顿了顿,“今天真不能睡床?”
“不想睡椅子,你也可以睡客房。”宋招娣提醒他。
钟建国咽口口水:“客房的钥匙被我扔海里了,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
宋招娣哼一声:“信你才怪。你也少吃点,半筐蒸饺被你吃掉一半,小心夜里睡不着。”说完,起身去找几个孩子。
钟建国摸摸肚子,看了看馍筐里的饺子,想了想,端起碗喝点汤。
宋招娣和半盆面,估摸着面全包成饺子能吃到第二天晚上。结果,第二天早上筐子里的饺子就见底了。
钟建国喝完最后一口米粥,忍不住打一个嗝。
宋招娣忍不住问:“钟建国,你是不是傻?”
“你做的饭好吃,不是因为我憨吃。”钟建国道,“不信你问大娃。”
钟大娃点了点头:“我吃娘做的饭可以吃满满一碗。”
“对吧。”钟建国道,“不能怪我吃得多。”
宋招娣抬腿朝他脚上踩一下:“怪我?”
“不怪,不怪,怪我。”钟建国倒抽一口气,不敢再招惹宋招娣,连忙起身收拾碗筷。
宋招娣见状:“大娃,二娃,帮你爸把筷子和碗送厨房里。”
钟建国想说不用,话到嘴边,特意留下大娃和二娃的碗筷,叫他俩自己送厨房里。然而,他这么配合宋招娣,宋招娣并没有心软。
五月一日,国际劳动节晚上,钟建国抱着被子站在门口,大有宋招娣说不,他立刻转身回客厅继续睡椅子的打算。
宋招娣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明知道他是装的,还是忍不住心软:“不困啊?”
“困,困。”钟建国一喜,把被子塞到柜子里,脱掉鞋上床,掀开被子碰到个软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三娃的小手,满心欢喜顿时消失殆尽,“招娣,我觉得三娃这么大可以单独睡了。”
宋招娣“嗯”一声,“叫他睡他的小床?”
“这孩子长得太快,那个床有点小了。”钟建国想点头,怕宋招娣又嫌他不用心,仔细想了想,发现问题,“改天再给他做一张床。”
宋招娣:“做个两层的床吧。大娃和二娃现在睡的床宽才一米二,等他们俩长大,挤在一张床不舒服,到那时候还是得再打一张床。”
钟建国心说,俩孩子嫌挤得慌,至少还得再过十年。话到喉咙眼,意识到宋招娣有心跟他过一辈子,才会想这么长远,心中一喜:“过几天得闲了,我就去找木头。双人床怎么做?”
“我画图纸。”宋招娣道。
钟建国很好奇:“你上辈子没结过婚,也没孩子,对小孩子的东西怎么这么了解?”怕宋招娣生气,连忙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挺好奇。”
“那个时候大酒店小餐馆里都有儿童椅,我不想看到也见过很多次。”宋招娣道,“至于双层床,我上初中和高中的时候睡的就是双层床。”
钟建国:“你上初中的时候才多大,你妈就放心?”
宋招娣看一眼他:“你以为我说爹不疼妈不爱是骗你?不是。我的学费是爷爷奶奶给的。大学学费是贵人资助,生活费是我打工赚的。”
“你这贵人也挺有意思,只给学费不给生活费?”
宋招娣:“她是给学校一些名额,学校直接免了我们的学费。不过,我后来出国深造,贵人叫她的管家给我一大笔钱,学费和生活费都包括在里面。”
“还有管家?”钟建国淡定不了,“说得跟申城以前的大亨似的。”
宋招娣笑了:“那个管家是她丈夫家里的管家,她婆家就是申城大亨,说首富也不为过。”
“那我可得好好活着。”钟建国瞧着宋招娣心情不错,“你之前说不清楚历史,总该知道这些年发生的大事?”
宋招娣点头:“过些年会对外开放,具体哪一年哪一天宣布的,我忘了。这个世纪末,除了老蒋那边,其他的地方都收回来了。我想想还有什么——”
“等一下,你上学不学历史?”钟建国盯着她的脸,见她不像是在演更加奇怪了。
宋招娣:“初中学过,高中我选的理科,后来满世界到处飞,很多个春节都是跟老外一起过。忙的时候赶设计稿,十天半个月不出屋,等我想起了,纪念国家大事的活动早就结束了。别说我,你现在还能回忆起你初中学的内容吗?”
钟建国猛一想还真想不到:“军事方面你更不知道?”
“看过几期军事节目,不过,我不是军事迷,只是偶尔兴趣来了看——”
钟建国打断她的话:“你别说了。”
“怎么了?”宋招娣问。
钟建国道:“你把未来说得很美好,咱们要什么有什么,我明儿到训练区一看,要什么没什么,我估计会呕死。”
“你想多了。”宋招娣道,“除了几个好记的,比如航母、核潜艇、两栖战舰,其他的你叫我说,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你不知道是对的,省得哪天一秃噜嘴给说出来,别人当你疯了。”
钟建国:“可不是么。等等,宋招娣,敢向我坦白,不会是觉得现在‘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我就算跟别人说你是鬼,别人也不敢信吧?”
“小人之心。”宋招娣道,“我敢说是因为你胆子大。一开始知道我不简单,还敢留我,后来发现我不是宋招娣,还能不动声色,我才决定告诉你。”
钟建国点了点头:“我的胆子不小。不过,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也不会这么快确定你无害。”
“我知道,得好好谢谢我自己。”宋招娣打个哈欠,“我决定明天给自己放一天假。”
钟建国心里咯噔一下,有个不好的预感:“比如?”
“一日三餐你来准备。”宋招娣说完,把三娃搂在怀里,不等钟建国开口就说,“关灯。”
钟建国下意识拉灭电灯,眼前一黑,简直想跟着昏过去。
翌日,吃过早饭钟建国说他很忙,中午没法回来做饭。然而,没等钟建国说完,大娃就忍不住欢呼一声,气得钟建国抬手朝他屁股上一巴掌。
没拿捏好力度,一巴掌把大娃揍哭了。
钟建国见状,拿着外套就往跑,端是怕宋招娣数落他。
宋招娣心累。
晚上钟建国回来,宋招娣也没跟他吵吵,只是睡觉的时候再次把他赶去睡椅子。
三天两头睡椅子,钟建国也习惯了,也没再干半夜偷偷摸上床的事。
五月的第二个星期天,钟建国借部队的小卡车拉来两张床,床组装好,大娃和二娃也不出去玩了,从上面爬到下面,从下面爬到上面,恨不得黏在床上。
晚上睡觉,哥俩不约而同地抛弃旧床选择新床。
这时候晚上睡觉不需要盖被子,盖个毛巾毯就行了。宋招娣在三娃肚子上绑条毛巾毯,就把三娃放到双层床底层。
二娃不乐意了,“娘,这是我的床。”
“那这个小孩是不是你弟弟?”宋招娣问,“以前都可以跟哥哥睡,现在不能跟弟弟睡了?”
二娃噎了一下:“那你叫弟弟跟哥哥睡。”
“上面太高,弟弟滚下来会摔着。”宋招娣道,“底层矮,弟弟滚下来也不会摔伤。”怕孩子睡觉不老实,宋招娣特意把一条很旧很旧的棉被放在床边,“你俩横着睡。等弟弟长大了,我就让他单独睡,行不行?”
钟建国等着睡觉,见小二娃皱眉纠结:“你不许弟弟睡?赶明儿我再做个新的双层床,只给弟弟一个人,弟弟想睡上面睡上面,想睡下面睡下面。”
“好吧,好吧。”二娃瞪一眼呼呼大睡的小孩,忍不住嘀咕一句,“真想揍他。”
钟建国连忙说:“弟弟哭了,你自己哄。”
“爸爸!”二娃大声道,“我现在就哭。”
钟建国笑了:“要不要我给你一巴掌,让你哭的快一点?”
“爸爸,我们要睡觉啦。”钟大娃开口道,“你和娘也去睡觉吧。”
钟建国冲大儿子竖起大拇指,随即就喊:“招娣,走了。”
“大娃,晚上起来撒尿的时候,记得看一下弟弟还在不在床上啊。”宋招娣说完,猛地想到,“大娃,下来睡。”
钟大娃不明白:“为什么?”
“怕你晚上睡迷糊了。”钟建国也想到,走过去把大娃抱下来,“跟弟弟一起睡。”
钟大娃仔细一想,也不敢再睡上面,可是看到自己铺的床,又不舍得:“爸爸,我晚上不撒尿,是不是就可以睡上层了?”
“是的。”钟建国道,“你如果能连着一个月不起夜,我就同意你睡上面。”拿着线毯搭在几个孩子身上,“我关灯了啊。”
钟大娃点了点头。
钟建国拉着宋招娣回到房里,就把房门从里面闩上。
宋招娣哭笑不得:“钟建国,你都有三个孩子了。”
“这事跟有几个孩子没关系。”钟建国说着话就把人推到床上,看了看灯,又看了看宋招娣,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不关灯行吗?”
宋招娣乐了:“我无所谓。你想怎么着,我都可以配合。”
钟建国呼吸一窒:“宋招娣!你老实交代,上辈子到底处几个对象?”
“不多,反正是比你多。”宋招娣扯开他的皮带,“你再磨叽下去,天就亮了。”
天亮了,钟建国看到白色床单上的落红,整个人懵了,回过神来,抬手朝宋招娣胳膊上一巴掌:“你他妈还有没有一句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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