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穿着一身粗布土衣,可举手投足间却有着仿佛与生俱来的优雅与从容。
最难得的是那双杏眼,清澈明净,仿佛夜空里最亮的星辰,又仿山间最干净的溪流。
这一刻,冯爱党终于知道自己母亲为什么那么笃定夏染染不是坏人了。
心机深沉,满肚子阴谋诡计的人,怎么会有一双这样干净的眼睛呢?
事实上那天晚上只要他多走两步,来见这小姑娘一面,就绝不会相信陈巧英她们的鬼话。
“大叔?”
听到夏染染再一次的叫唤,冯爱党猛地回过神来。
他脸上的羞愧之色一闪而逝,随后扬起慈祥的笑容道:“你就是夏染染同志。你还记得几天前在国营饭店,你给一个老太太送了一罐果酱的事情吗?”
夏染染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因为那个老太太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外婆。
她连忙点头道:“我记得。你是?”
“我是她的儿子,叫冯爱党,今天是特地来找你的。”
夏染染心下一惊:“是老太太出什么事了吗?”
她记得当天观面相,老太太的脸色不太好,应该是生了很重的病。
冯爱党连连摆手:“不不不,夏姑娘,我今天来是特地来感谢你的。我妈就是因为吃了你送的果酱,胃口一天比一天好,现在连身体也开始好转了。医生说我妈吃不进东西,本来是熬不了多久的,但现在却可能有转机。”
夏染染听到这话松了口气。
那个老太太虽然衣着朴素,说话也有浓重的乡音,但样子看着非常慈祥,是个很善良的老人,就跟她的外婆一样。
她不希望这样的老人吃了一辈子的苦,还没来得及享福就过世。
夏染染把人请进了屋里。
一进屋,两个原本坐在桌子前面写字的小家伙就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过来。
男孩长相俊秀,大约六七岁,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女孩只有三四岁的身量,脸上有狰狞的伤疤,但能看出被精心护理的很好,见到人有些腼腆,却并不畏缩。
夏染染道:“这位是冯伯伯。”
“冯伯伯好。”两个小家伙脆生生的一起问好。
冯爱党想起自己还没出世的孙子,再看着这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一颗心顿时软成了一团。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果递给沈轩,“和妹妹分着吃。”
沈轩看了看夏染染,见夏染染点头,才接过来,乖乖道:“谢谢伯伯。”
小女孩也脆生生地道:“谢谢伯伯。”
沈轩接过糖果,没有急着吃,而是剥开一粒,就着糖纸送到朵朵嘴边。
等看到朵朵吃了,催促着“哥哥也吃”,他才腼腆地笑着往自己嘴巴里也塞了一颗。
冯爱党看着这一幕,越发对陈巧英母女厌恶的不得了。
这两个小孩子一看就被教的很好,养的很好,应该说养的太好了。
如此好的嫂嫂,竟然被说成虐待小叔子,简直太过分了。
等跟两个小家伙打过招呼,夏染染才引着冯爱党坐在椅子上,“冯叔您今日特地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也没问冯爱党是怎么找上们来的。
毕竟这青山县并不大,认识她的人也不少,再加上带着两个小孩子那么打眼,随便打听一下还是能打听到的。
冯爱党从怀里掏出二十块钱和几张工业票,送到夏染染面前,“夏同志,我知道你给我妈那果酱用料和制作一定不简单,让你白给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
夏染染愣了愣,连忙摇头拒绝:“冯大叔,那果酱是送给大娘的,送出去的东西,我怎么能出尔反尔再收你的钱呢?”
不管冯爱党怎么说,夏染染都坚决拒绝。
冯爱党这才不得不放弃。
他踌躇了一下,才沉声道:“夏姑娘,我给你这些钱和票子,主要是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夏染染大致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来意,但还是道:“冯叔你有事尽管说。”
冯爱党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爸死的早,我妈一个人把我们兄妹四个拉扯大,吃了不少苦,现在我们兄妹四个都长大成家了,可以好好孝顺她,但她的身体却早已被活生生累垮了,医生说她可能活不过今年。”
说这些的时候,冯爱党眼中闪烁着泪花,显然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孝顺母亲。
也很怕有一天“子欲养而亲不在”。
冯爱党微微抬了抬眼,不让自己在小姑娘面前失态,才继续哑声道:“可没想到,前几天我妈去国营饭店,无意中吃了你的那个果酱,她的胃口就越来越好。我们带她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没有任何副作用。而且只要胃口好起来,我妈的身体能得到营养补充,自然也会跟着慢慢调养过来。”
“我过来是希望,如果那个果酱你还有的话,能再卖点给我吗,价格你随便提。”
夏染染沉吟了片刻,点头答应下来:“可以。”
对于有孝心的人,夏染染从来都是比较有好感的,而且那个老太太给她一种亲切感,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外婆,她也不想让老太太就这么撒手人寰。
而且现在她极其缺钱缺票,眼前这个男人出手就是二十块和稀缺的工业票,家里经济条件一定不错。
把果酱卖给他能帮人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冯爱党听到她干脆利落的答应简直欣喜若狂。
他还以为小姑娘会犹豫一下待价而沽,或者换取一些什么好处。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夏染染笑了笑道:“我很喜欢那位老太太,希望她能一直健康长寿。”
“好好,谢谢你的吉言,我一定会把你的话转达给她的。”
最后两人敲定,冯爱党每个月来夏染染这里买走两瓶果酱。
每瓶的价格为二十块钱。
这个价格,对于一般的果酱来说那真的可算是天价了,但是对于加了灵泉的果酱来说,绝对是卖亏了。
冯爱党显然完全不觉得这个价格贵。
能起死回生的“良药”是没办法用价格来衡量的。
他甚至觉得自己占了夏染染便宜,走以前还是把那张工业票硬塞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