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干裂的唇张开,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爬起来,却连手脚都不能动一下。
反倒是脑袋变得越来越沉重,身体也一寸寸冰凉。
她小小的,无法容纳太多信息的脑海中,逐渐开始出现一个念头。
她……要死了吗?
她好像快要死了。
就像爸爸妈妈一样。
对了,爸爸……妈妈……
泪水再度从眼角滑落下来。
朵朵想起来了,她是有过爸爸妈妈的。
爸爸妈妈是那样温柔那样好,还有好心的村民伯伯婶婶。
朵朵那时候好幸福。
可是有一天,爸爸妈妈突然前后脚走了,她也被坏人抓走。
从此以后,痛苦、折磨、饥饿、虐待开始无时无刻不跟随者她
她那时候还太小太小,却已经尝遍了世间所有的痛楚。
尽管她的外表还像个小孩子,心却变得越来越冷,对人也越来越戒备厌恶。
直到……直到姐姐像天使一样出现。
姐姐把她从狼窝里救出来,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
她有了轩哥哥,有了姐夫,有了外公……
她甚至比以前更幸福。
不,她不能死!
姐姐,姐姐还在等着她!!
朵朵突然猛地睁开眼,吃力地拿过掉在一旁的信号发射器,重重的按下去。
姐夫,轩哥哥,爷爷……我在这里,朵朵在这里。
快去……快去救救姐姐啊!
求求你们听到朵朵的声音……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朵朵一边无声流泪,一边在心里祈求。
正在这时,她听到一个急促的喘息声,似乎还有攀爬的石头的声音。
朵朵费力地睁开眼。
阳光透过缝隙落下来,刺痛了她红肿的双眼,让她几乎半盲。
但朵朵还是看到了那个拼尽全力爬上石头的身影。
稚嫩而精致的小脸逆着光缓缓露出来。
那双向来温和含笑,包容着她所有任性的眼里,此时充满了焦急,又似乎因为哭过而通红一片。
朵朵张了张嘴,原本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喉咙,在这一刻仿佛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小女孩嘶哑的声音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轩哥哥……”
无尽的委屈,无尽的煎熬,无尽的伤心和期盼。
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的宣泄了出来。
“朵朵!”沈轩嘶吼了一声,不顾一切的从高高的石头上跳下来。
他毕竟年纪小,力气弱,这石头又很高。
他这样跳下来,底下尖锐的碎石直接划破了他的裤脚,割的小腿鲜血淋漓。
可沈轩却什么都顾不得了,他一把抱住满身是血的朵朵,感受着她消瘦虚弱的冰凉身体,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朵朵!朵朵你别吓我!”
八九岁的少年声音本该是清润的,此刻却是撕心裂肺般嘶哑地喊起来,“哥哥,外公,朵朵在这里,你们快来救救朵朵啊!
原本还在外面寻找的众人听到这喊声全都是一惊。
盛博易当先朝着河边冲过来,林翰海连忙跟上去。
所有人都朝着河边涌过去。
但有一个人的动作却比所有人更快。
是段辉!
或者说,段辉从一开始就在不着痕迹地往河边的那两块巨石移动。
只是他太紧张,也太害怕沈聿了,所以忽略了沈轩这个小孩子的存在,才让他快了一步。
此刻听到沈轩的喊叫,段辉心下一沉,立刻就知道坏了。
他的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最终变为豁出去的决绝。
段辉脚下的步子猛然加快,三两步就冲上了沈轩怕了半天的石头,冰冷的枪口赫然对准石头缝隙中的两个小孩。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几乎魂飞魄散。
陈安刚大吼了一声,“段辉你干什么?!”
“不要伤害我的朵朵!!”
“段辉你疯了!!”
然而,段辉对这些怒吼声充耳不闻,他的眼中只有疯狂狠辣,和对他自己祖国的誓死忠诚。
他知道,自己国家对于夏染染势在必得。
更希望能够让林翰海和华国决裂,让他不再为华国所用。
而只有杀死朵朵,才会让夏染染和他们国家间谍不被人发现行踪。
也只有杀死朵朵,才能让林翰海恨上华国。
为了伟大的r国,就算他客死他乡,也是值得的!
段辉眼中凶光必现,手指扣上了扳机。
然而,就在他的食指准备用力的时候,却突然感觉一道破空声袭来。
段辉本能地回头看去。
然后,一颗子弹就那么从他的眉心穿了过去。
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额头流淌下来。
段辉惊恐地瞪大眼,难以置信地朝子弹射来的方向看去。
在那里站着一个从头到尾没有挪动过一步的男人。
他的长相远比普通男人俊秀,可那双眼,却比地狱里的阎罗还有森冷肃杀。
血手农夫!
怎么会这样?!
血手农夫怎么可能那么快拔枪?
难道从头到尾,他就在怀疑他?
难道他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
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怀疑他们里面有内奸?
段辉缓缓地倒下去,双目圆睁,断绝了呼吸。
遍体鳞伤的朵朵很快被抱了出来。
盛博易一看到朵朵,就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
两年前见的时候,他的朵朵还是个粉雕玉琢,可爱的让人心都要化了的雪娃娃。
可是此时此刻他眼前的女孩,却浑身是伤。
两只眼睛和额头都高高肿起,脖子上有淤痕,手上和脚上的伤更是惨不忍睹。
“我的朵朵……我的朵朵啊……”盛博易再也忍不住,扑过去抱着朵朵嚎啕大哭,“医生呢?快让医生来救救我孙女啊!”
徐医生立刻挤开人群和陈安刚带来的医生冲了过来,“快让我看看!”
众人都围拢过去,担心地看着这个遍体鳞伤的孩子。
然而,徐医生的手刚碰到朵朵,就见原本紧闭着双眼的小女孩睁开眼。
用力挥动双手,用沙哑的声音胡乱喊着:“不要……不要靠近人……姐姐说过,不能……不能相信任何人,只能……只能找姐夫……”
干裂染血的唇轻轻颤抖呢喃着,发出虚弱破碎的声音,“连爷爷也……也不可以,朵朵……朵朵一定要等到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