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李承乾有时候慢半拍的性子,真的很茶,而且茶得恰到好处。
已经发泄完怒火的长孙皇后,看着眼前乖顺的大儿子,哪还有继续生气的意思。
“承乾,你起来吧……”长孙皇后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这竖子,分量还不轻!
天可怜见,若是李宽此时听到自家老娘的心声,怕不是会再度添上几把辛酸泪。
感情你先前揪我耳朵,弄得我脚尖都踮起来了,到头来还怪我咯?
“母后,儿子恳请母后莫要再责罚弟弟。”李承乾想到弟弟那已经红肿不堪的耳朵,有些后悔先前的袖手旁观。
他本打算借着这次机会让李宽长长记性,毕竟按照自家二弟那跳脱的性子,平日里只是闯些祸那倒还罢了,可就怕他像昨日那般,作死作得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可当大哥的,能有这么个为自己着想的弟弟,李承乾自然是有心维护对方的。
“好啦,”李宽见长孙皇后脸色已经变得温和,顿时不满地大声吐槽道:“娘,大哥,你们能不能搞搞清楚,挨打的是我!就算要上演母慈子孝,我怎么可以不是主角。那个绿……大哥啊,地上凉,你赶紧起来,我们去用早膳。”
不得不说,宫里有李宽这么一个奇异存在,大家的日子,过得还是蛮欢乐的。
在甘露殿中与长孙和大哥弟妹一起用完早膳,李宽刚打算去弘义宫看望皇祖父李渊,结果在甘露殿外,碰见了一脸焦急神色的李恪。
“二哥!你……你醒了?”李恪是一路跑着过来的,在接到李泰派人传来的消息后,正在用早膳的他扔下筷子就跑来了。
“我没什么大事,太医说,吃几副药就好了。”李宽看着眼前这个扶着膝盖不断喘气的弟弟,他也觉得很奇妙,几个月前还用棍子吓唬了人家一顿呢,结果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兄弟俩的感情倒是愈发深厚了。
二哥,你这是去哪儿?好半晌,才将气息喘匀的李恪见李宽一副出门的模样,于是好奇问道。
“去见见咱皇祖父。”李宽挠挠头,虽说往日里他只要没事就会往弘义宫跑,但这回,他一是为了让皇祖父见到自己,确定自己身体没有大碍,不必忧心,二来,自然就是去赔罪的。
虽然在李宽看来,皇祖父留下来的那帮老臣如今一个个尸位素餐,成天占着茅坑不拉屎,坏了朝堂风气,是该被清除掉。
可站在李渊的立场,这些人都是为了他才消极抵抗的李二,当然,其中极个别是真的在摸鱼,还有极个别是真没能力,借着这股风气稳坐钓鱼台。(当初李渊退位前,安排了一帮德不配位的老臣居于高位,就是为了恶心李二。)
但理智归理智,感情归感情。
李宽这个做孙儿的,不必拿着道德文章跟皇祖父聊尧舜禹汤。
更何况,他要真这么干,第一个要打掉他手中道德文章的,就是李二。
什么,你问为什么?
某位自玄武门逆天改命的天策上将擦了擦手中带血的宝剑,不说话。
一切尽在不言中。
“二哥,我陪你去?”李恪的声音打断了胡思乱想的李宽,他看了一眼自家三弟,哈哈一笑,伸手搂过对方肩头:“也好。”
于是,哥俩勾肩搭背,一路哼哼哈哈行至弘义宫。
等到了弘义宫门口,李宽刚想抬脚,就被一旁的内侍拦下。
“楚王殿下,不可啊……太上皇还在歇息……”
李宽压根就没搭理他,他奶奶的,这是哪儿?弘义宫!是他李宽在这皇宫大内的头号避难所!自家的地盘,还不能做主了?!
“闪开!”体质早就远超于常人的楚王殿下,头一次真正展现出他那惊天的气力:仅仅只是轻轻一用力,就把那内侍推到一边:“这天底下,还有拦着不让做孙儿的见自家祖父的道理和规矩?!”
随后,他更是在广场上就直接扯着嗓子嚎开了:“皇祖父!你的好大孙来看您来啦……”
“哐!”李宽话音刚落,便只听见李渊的寝宫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听起来,好像是床榻了的声音。
紧接着,李宽和弟弟李恪,就听见一阵莺莺燕燕”嘤嘤嘤”的声音传入耳中。
怎么说呢,除了“婴嘤嘤”,当真是没有别的声音发出了……
等李宽李恪兄弟俩站在广场中央,瞠目结舌地看着从李渊殿内的走出的那群嫔妃,哥俩第一次对书上说的“醉生梦死”有了一个具体且客观的认知。
可能负责教他们的黄夫子也没想到,自己对某个成语的知识传授,这么快就完成了闭环。
“你个竖子!身体无碍了?可你这个竖子啊,怎的偏要吵醒朕的清梦?!”等李宽见到黑着脸从大殿内扶墙而出的皇祖父李渊时,他心中的某种情绪,到达了巅峰。
这是他的皇祖父吗?不,这简直是人形牲口。
上一个在史书上这么玩的皇帝,嗯,不用往上翻多久,魏晋南北朝里就有。
可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自家祖父乃唐高祖,怎可堕落至此?!
况且,皇祖母若泉下有知,该做何感想?!
李宽觉得,是时候出击了。
“皇祖父啊!我的皇祖父!”李宽直接扯着嗓子就在广场上嚎开了:“这帮杀千刀的狐媚子!怎么以酒色谋害我那英雄盖世的皇祖父?天杀的!天杀的!小恪!去,取我刀来,待会我们兄弟就去找那帮狐媚子的麻烦!看看,你看看!”李宽指着李渊,满脸悲愤的对陷入呆滞的李恪道:“咱们的皇祖父如今都成什么模样了?方才甚至是扶墙而出!扶墙而出啊!这样的昏君,史书上都没几个啊!这是谁?谁要谋害我的皇祖父!起居郎!起居郎呢?!”
“竖子!”原本就被李宽气得头发昏的李渊,在听到对方叫起居郎以后,他就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
李宽话音刚落,就有一个满脸委屈的中年文官从走廊后直接冲下台阶,来到李宽面前:“殿下!”
“我……你!”李宽抬脚就要踹眼前这个二百五,但想到史官这玩意儿是个家族行当,加上参考接下来他要说的的那个典故……几番思索之下,李宽最终收住脚,转而愤愤道:“公畏死呼?!春秋时,齐国弑君之臣崔杼连杀三位史官,而终究不能改弑君二字!难道公为了一时偏安,就放纵太上皇成日声色犬马?本王对你这种如此不作为的态度,当真是好生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