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这可是你说的嗷,本王可没逼迫你!”楚王殿下见李绩这话说得大气,自然是不忘提醒他自己已经将此事当真了。
哈哈……殿下放心,老夫绝不赖账!李绩注视自己面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就好似看着多年前,自己投唐之时第一次在太极殿上见到英姿飒爽的李二陛下一样。
陛下有子若此,大唐当兴也!
大唐当兴,那就意味着有人要当衰仔。
而此刻“侥幸”回到焉耆镇的肆叶护可汗,毫无疑问,便是那个首当其冲的衰仔。
在好不容易凑齐的盟军议会上,乙毗射匮可汗压根就不理会主持会议的禄东赞对他三番五次的眼神警告,一上来,就对肆叶护可汗发起了凌厉的攻势:“肆叶护,你个吃里扒外的叛徒,你要不要给我们大家解释解释,为何你能毫发无损地从高昌城里活着回来?”
“乙毗射匮,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有资格问我,唯独你没资格。”肆叶护可汗自然也不是软柿子,只见他冷笑一声道:“一个逆贼的逆子,竟然大言不惭地盘问起本汗来了?还毫发无损?你是瞎吗?!”肆叶护说着,撩起袖袍,向对方展示胳膊上的绷带:“这就是你那个畜生阿塔给本王留下的伤!”
“你敢辱我阿塔?!”乙毗射匮明显已经没把自己的老爹当回事了,否则他最开始该开始问的就该是关于莫贺咄可汗的安危,而不是被激怒之后才拿父亲说事。
“那个败类,还需要我来侮辱?!”肆叶护可汗闻言嗤笑一声,正待他准备继续开口,突然,吐谷浑的大长老约苏哈皱眉打断道:“两位,眼下禄东赞大相将我们召集到这里,不是为了你们的私人恩怨,而是因为敌人都快打到我们家门口了!”
“约苏哈,你少来!”肆叶护可汗自打在高昌城遭遇了一场劫难后,他的性情已经开始有了巨大的转变:“今日是本汗在挑事吗?!你知不知道,在高昌城,我差点死在莫贺咄那个败类手上!那大唐楚王丢了一把剑在我们二人中间,言称当日只能有一人活下来,这明明就是对方的阴谋,可他莫贺咄却二话不说上前抢走长剑便朝我攻来……”
“你杀了我的阿塔?!”乙毗射匮陡然站起身,就要抽出腰间的弯刀朝肆叶护可汗攻去。
“我们是在议事,怎可随意动手?!”坐在乙毗射匮身边的薛延陀的叶护——夷男乃,见此情形,连忙起身拦下了乙毗射匮。
“够了!”禄东赞作为吐蕃大相,眼见自己主持的会议马上就要演变成一场内斗,他自然是要出声阻止的,况且他心里越有数——就肆叶护可汗提及莫贺咄可汗时那满脸的仇恨不甘心,后者绝对没有可能死在他的手里。
“他杀了我的阿塔!”乙毗射匮可不怕一个去去吐蕃大相,只见他指着肆叶护可汗怒不可遏道:“我也要杀了他!给我阿塔报仇!”
“西突厥……是真的要完了……”禄东赞突然长叹一声,说出了这么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你什么意思?!”而等他话音落下,肆叶护可汗和乙毗射匮可汗同时厉声质问起了禄东赞。
“莫贺咄可汗没有死,对不对?”禄东赞先是目光淡淡地看向肆叶护可汗。
“……”接收到禄东赞目光的肆叶护可汗先是一愣,随即便不自然地将目光转向一边,他沉默了有一瞬,随即情绪变得很暴躁:“他当然没死!这个败类!人渣……”
“你再骂一句试试?!”乙毗射匮可汗要不是身边有人拦着,他直接就动手了!
“肆叶护可汗,乙毗射匮可汗,”禄东赞阴沉着一张脸,声音微冷:“我们派出去的斥候已经有好几拨都没能按时回来复命了,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今整个西域草木皆兵,一场大战迫在眉睫,你们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要内斗?怎么了?非得决出个胜负是吗?要不老夫再派人跟那位大唐楚王商量商量?等你们的争斗有了结果,咱们再跟对方开战?!”
“……”肆叶护可汗和乙毗射匮可汗闻言同时低下头颅。
末了,乙毗射匮可汗又重新开口道:“我就想知道在高昌城里发生了什么……”
“我说了,楚王让我和你父汗决出个生死,我犹豫了,长剑被你父汗抢去,他差点砍死我!”肆叶护可汗或许也是考虑到大局,尽管语气生硬,但好歹还是将自己的经历如实说了出来。
“我父汗若是没死,你怎么可能回来?”乙毗射匮可汗忍不住开口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
“在我觉得自己要死的时候,楚王的一个属下出手打晕了莫贺咄,然后我就被人丢出来了,对方还给了我一匹马,我骑着马往回赶时,遇上了来寻我的亲卫,这才最终脱险。”等肆叶护说完了自己的经历,帐中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诡异起来。
“你是不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尽管乙毗射匮再三提醒自己,要以大局为重,可他还是忍不住继续发出质疑:“没有付出任何代价,人家就这么把你放了?那个大唐的楚王,能有这么好心?!”
那位,可是连路过一片戈壁滩都要下马撒一泡尿划地盘的主儿,他能让你不付出任何代价就离开?
你糊弄鬼呢?!
“此事……的确有蹊跷!”等一直处于中立的东突厥头领欲谷设说出这句话来,帐中其他人,再次看向肆叶护可汗的眼神,就变得难以捉摸了。
“我……”肆叶护可汗直到此刻,才算真正意识到,原来自己先前的想法的确是太肤浅了。
他原本以为李宽放了自己,是因为自己和莫贺咄比起来显然后者更重要,而且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乙毗射匮一家独大,现在想来……
莫贺咄可汗是要带去金山祭天的,而自己……
搞不好,今日就是被这帮盟友拿来祭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