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楚王殿下此言一出,一旁偷听的唐俭就一口酒水给喷了出来。
“楚王殿下!”此刻唐俭觉得自己先前所有的苦心都等于是白费了:“您这会儿可别犯浑啊……”
“张楠,去,让乐师奏乐!”对于唐俭在一旁的苦心劝诫,他选择了充耳不闻。
“殿下……这事儿老奴做不了主啊……况且也没什么……没什么《楚王入阵曲》啊……”张楠不是不懂楚王殿下要点哪首曲子——《兰陵王入阵曲》嘛!
可眼下如此隆重的外交场合,放军乐……
“你要做不了主,那本王可就喊了。”楚王殿下闻言撇撇嘴:“本王喊了?本王真的喊了!来人呐!”
殿下……您容老奴将此事启禀陛下成吗?”张楠属实是怕了这位大爷。
“那你去禀告吧!本王也不为难你。”楚王殿下对于张楠这个相较于洪三,历来都更好说话的中年宦官,他向来都会多几分宽容。
“那殿下……老奴这就去……”张楠见状当即便准备起身前往李二陛下身边。
“臭小子,放什么《楚王入阵曲啊》?你咋不放《楚王破阵乐》呢?!”——关键时刻,许久没见好侄儿的驸马柴绍,拎着个酒壶大踏步来到侄儿身边,他先是瞪了李宽一眼,随后弯腰坐在了李宽身边,接着又对张楠咧嘴一笑:“行了,忙你的去吧。没看见陛下这会儿正和那精绝女王相谈甚欢么?你这时候凑上去,像什么话!”(注1)
“老奴谢过驸马爷!”张楠此刻看柴绍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救苦救难的佛陀菩萨,当然,碍于楚王殿下这个混世小魔王在场,张楠在行完礼后便匆匆离去了。
这会儿,他干脆利落地躲在了屏风后面位于楚王殿下视线死角的位置。
“我说姑丈啊……”楚王殿下此刻的心情可当真谈不上如何美好:“您这是几个意思啊?您没看见那几个狗东西这会儿满脸都写着‘不服’么?干嘛不让我……”
“你别想出这个头!”柴绍压根就不给侄子把话说完的机会,当即便板着脸训斥道:“宽儿,有些话按理说姑丈不该对你讲,但你是你姑姑生前最疼爱的侄儿,当然了,姑丈也最喜欢你……不是……你用这种眼神看着老夫干嘛?!”
“姑丈……”楚王殿下此刻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其实……您倒也不必如此喜欢我……”
“呵……”柴绍闻言顿时点头道:“嫌姑丈在长安没势力?还是嫌姑丈太晦气?”
“那倒也不是……”楚王殿下就是觉得姑丈关键时刻横插一脚,使得他原本暴躁的内心愈发需要发泄。
“宽儿,别看你今日花团锦簇,事实上,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烈火烹油?”柴绍放下酒壶,伸手揽住侄儿的肩头,轻声道:“姑父是真的不希望你……不希望你走上你姑姑的老路啊……”
“咔哒……”柴绍最后一句话说完,一旁唐俭手里的酒杯便突然砸在了他身前的案几上。
“唐公,要不要再听听?”柴绍见状也不动怒,反而笑眯眯道:“老夫这儿还有许多秘辛……”
“柴公,对不住……对不住!”唐俭觉得自己这逮着机会就要听人八卦的毛病,算是一下子就让柴绍给治好了!
他娘的……你是怕老夫不死啊……
等唐俭佯装淡定的起身去和其他大臣们寒暄后,在这人声鼎沸的太极殿上,柴绍接下来的这番话里的每个字都显得那样情深义重:“宽儿……其实你最像你姑姑,天生聪慧,果敢勇决,重情重义……可越是这样,你就越要学会低调和提防,当初……你姑姑就是在有些事情上明知不可为,却依旧为之……才最终……”
“姑丈……”在听完姑丈的这番话后,李宽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我明白了……”
“姑丈希望你是真的明白。”柴绍闻言,伸手揉了揉侄儿的脑袋:“就算……当年的大仇……如今已报,可这换得来你姑姑死而复生么?”
“姑丈……”楚王殿下正要大话,可偏偏就在此时,一个雄浑的嗓音在大殿上响起:“陛下!臣听闻大唐的尉迟恭将军擅长一手空手夺槊的功夫,不知道臣可否在今日见识一番,以助酒兴?!”
“助你奶个腿儿!”楚王殿下一听这话,顿时就气得忘记了先前跟姑丈保证过的话:“这门功夫乃公也会,你要不要试试?”
“……”柴绍现在很想弄死那个开口要看尉迟恭表演的杂碎!
“……”今日一直试图降低存在感的太子殿下,这会儿也做好了随时救援弟弟的准备……好吧宽弟……不……孤的宽哥儿……你使劲浪……使劲浪哈?!
大哥这回尽力给你兜底就是!
“三哥,咱们找个好位置?”魏王李泰眼下已经猜测到了接下来事态发展的进程:“二哥今日指定是要动手了……”
“楚王殿下!”尉迟恭本来听到对方说这话时他的脸上就已经黑了下来,可谁知他都还没开口,楚王殿下就替他把场子全给找回来了:“何须您出手,老夫——”
“敬德!”李二陛下刚从精绝女王的声声恭维中回过神来,然后他便发现场面有些失控了:“知节……叔宝……辅机……你们……”
此时以程咬金为首的一帮武将,已经不动声色地纷纷站起身,目光直直看向先前开口表示要尉迟恭躲槊助兴的薛延陀少主多祢。
“陛下!此人如此不识大体……”魏征此刻也打算参对方一本了。
“喂!”本来已经打算听从姑丈的建议,决定往后不再那么“出类拔萃”的楚王殿下,面对异族使节在太极殿上的公然挑衅,他自然是忍不了丁点:“我说你个狗东西,薛延陀的少主是吧?那铁勒诸部先前的首领欲骨设,你肯定很熟了?”
“他是臣的叔叔!”多祢说这话时,声音有些微微颤抖,但愿……但愿禄东赞还有约苏哈长老他们能守信吧……
“嗯……”李宽闻言点了点头,随后他一脚往前踏出。
“嘭!”他脚下那由紫檀木的案几当场化为一地碎屑:“欲谷设那个狗东西,当初跟本王在焉耆城外一战时,被本王亲手斩杀于乱军之中,嘿……那时候,本王也用过尉迟伯伯的夺槊功夫!”
“哈哈哈……老夫听闻殿下此言,深感自豪!与有荣焉!”一旁的尉迟恭闻言放声大笑道:“看来当年您虽年幼,但这习武的天赋却是极好的……”
“咳咳咳……”一旁正拭目以待等待好戏上演的李泰听闻尉迟敬德此言,突然就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当年……尉迟恭徒手将那根湘妃竹拧成竹篾的场景,可一度是魏王殿下的童年噩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