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恩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甚至有种错觉,觉得这个地方是如此之多的经历中,对他最友好的地界了。
虽然对方比自己高出将近两个头,并且从双方的提醒差距上来说非常的悬殊,但是沐恩并没有什么要退后的意思。
体型的庞大几乎是必然会导致身体的周转没有小个子那样的灵活。因为大家没有办法客服地心引力,并且还会受到这种东西的制约,所以各自更小重心更低的人当然也就会更加的灵活。
特别是转身的速度,在战斗中对于这个参数恐怕所有人都是会特别看重的。
不过体型大也绝对不是没有红利的,骨架越大,越可以承受更多的肌肉。对于拳击手来说,如果对手的体重高了自己十公斤,在同样两级的较量中,几乎是会必然落入下风的。而且类似于这种一对一较量的比赛中,不能跨越量级进行比赛几乎是共识。
灵活的代价是自己的肌肉数量的相对低下,在没有其他参数的干扰之下,这会让双方的博弈变得困难很多。
所以灵活的人或许可以凭借自己的灵活身法让对方无法抓住自己,但是如果自己出现了某个失误或者是自己的攻击被对方忍痛挡下,那么可能胜负在瞬间就会出现。
这些关于身体的知识不算是什么秘密,沐恩当然也早已经知道,不过他仍然对自己非常的自信。况且对于魔法师而言,很多普通人会觉得是绝境的情况其实也是有办法破解的。
那个身形巨大如同瘦子的人或许已经异化成某种恶魔生物了,但是他的状态和沐恩已知的大部分恶魔生物又有出入,不是没有什么能和这个东西对应上,而是在某些令人记忆深刻的锚点部分又有所出入,所以不太好判断。
不管是什么学家,在对自己的学科进行归类和整理的时候都是用寻找被整理事物的共同特征来进行的,这些所谓的”特征”就是锚点,让后来者可以进行学习的搜索项。
沐恩本以为这个守门之人应该是屠夫,那把肉勾和屠宰用的尖刀都仿佛在昭明这个东西的身份,但是在经过观察之后又不是很像。作为恶魔生物,屠夫的能力是可以将自己杀死的生物变成仆从,但是这个东西的身边并没有任何其他的低阶怪物,虽说那些稻草人又这样的可能性,但是已经被破坏成这样的尸体,就算被复苏,应该也没有太强的战斗能力。
而且屠夫似乎不会有灵智。
虽然都是以杀戮闻名的恶魔生物,但是屠夫和刽子手还是有很大的不同,他们二者都没有太高的灵智,这点是毫无疑问的,但是刽子手是以刀为本体,那个人形其实是虚假的状态存在的,并且虽然也没有什么理性的存在,但是刽子手可以做到在战斗中展现出精妙的技巧。
但是屠夫就不一样了,屠夫并不工于战斗技巧,二十利用自己屠宰的手段迅速的了结敌人的生命,然后再将其抬起,令其为自己驱使。并且,屠夫相比于刽子手拥有更强甚至可以说强的有些变态的回复能力,在它重伤的时候,只要还没有彻底的死亡,就可以将那些自己杀掉然后为自己驱使的仆从吃掉,用它们那残破的身躯里仍然留存的生命力弥补自身,而且屠夫本身的身体力量在哪怕是一种恶魔生物之中也可以称得上是强力的。
这东西也没有从自己的到上散发出诡异气息的样子,所以沐恩觉得它应该也不是什么刽子手。
不过究竟是什么对沐恩而言也着实不算重要,他指向干掉对方,然后带着这些被困的同学逃出去。
肉勾被甩出,并且被魔力牵引在空中出现了诡异的变向,沐恩在第一个瞬间本来已经将自己的重心交了出去,但是却发现被算计了一波,只好强行问助自己的身体,然后再次进行变相。
这东西是金属的,沐恩冷哼了一下,探手抓住那个已经进入了自己的魔压范围被削弱了的肉勾。
魔力放出,雷霆瞬间就顺着冰冷且污垢附着的铁链奔涌而去,给它原本的主人带来了沉重的一击。
沐恩一只手紧紧的握住铁钩,另一只手快速结印,并且嘴中咒语如缀连雨水倾泻而出,三秒后,再对方还来不及变招的情况下,突然的感觉到自己全身麻痹。
恶魔生物终究是生命体,沐恩基本上可以确保对方能够被自己的术式控制住。然后它松开手,原地竟然留下了一个雷霆构筑成的虚影,仍然在不断的放出魔力。
沐恩极冲而出,但是也不忘将那把战鬼长刀插在地面之上,金光一闪,那柄长的出奇的直刀出现在沐恩的手中,因为这把刀实在是太长了,所以沐恩可以确定自己在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内。
这个时候,那个迷雾中走出的带着面具的男人咆哮了一声,然后将沐恩的魔法给震碎,肉勾瞬间被撤回,但是正好勾在了沐恩留下的战鬼长刀之上。
“不会吧?”沐恩笑着将刀横斩而出,因为巨大的惯性在挥完刀之后还继续转了一圈,接着挽了个刀花,将其收回自己的黄金之心中。
铁链颓然的落下,沐恩在原地跺了跺脚,这才走过去将战鬼从地面上拔出来。
没有任何反应,沐恩边继续向前走了。
然后直到他第二次走出这个迷雾,都没有再遇见任何东西。
战斗起来可以说是非常的轻松,但是沐恩也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回路的特殊性,所以才显得如此随意。如果没有魔力的话,沐恩觉得恐怕即便是自己也只能束手就擒。
不过人再幸运的时候很少会感觉到自己幸运,除非那种幸运是超乎意料的。
再次走出迷雾来到可以看清远处雄关要塞的地方,已经看不到张伯伦了。也是,他不可能再这种地方等自己。
想来帝国骄张伯伦带自己来,除了要避开这里的一些阴晦沼泽外,应该就是防止自己也在里面失踪的话,他应该是有把握把自己带出来的。
虽然每次沐恩的行动都会遇到意外,但是在意料之内的那些情况,沐恩也明白高塔已经可以说是做到了可以做到的最好了。
沐恩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就感觉到空间的质感出现了变化,随后张伯伦出现在了身前。
表情仍然有些疑惑。
“我走到那些村庄里了,并且还在里面稍微逛了逛,没发现什么东西。但是在村庄外,我遇到了个难以界定的恶魔生物。看上去应该是被什么人刻意留在这里守门的,不是很强,我已经解决掉了。”
“哦?”本来张伯伦还以为沐恩又是闲心发作才返回外面,不曾想这么快的速度就已经让他逃离了两次。
“所以现在我彻底明白了里面的情况,现在我要救人了。”
“拜托你了。”
“到时候学院会有奖金吗?”沐恩手里拿的是那个看起来比较秀气的战鬼,所以就很自然的想到了枯条,便突然问道。
“难道拯救自己的同学不是应该的吗?
“没啥应不应该的,就算我乐意,也不是他们压榨劳动力的接口。所以说有没有?”
张伯伦有些无奈,但是想了想还是点头道:”如果出现了某些比较大的功绩,会进行表彰和适当的奖赏。”
“比较大的功绩……还真是让人觉得非常具象化的词汇。”
“不要这么功利。”
“并不是功利,只是基于平等合理的契约精神进行询问而已。就算我不问,还是跟你过来了。这说明我还是愿意帮助你们解决问题的。”
“是‘我们’。”
“差不多”他慵懒的回答道。
之后沐恩就再次回到了迷雾之中,只是空气似乎变得湿润了些,曾经那种有些呛人的感觉变成了某种咸腥而粘稠的味道。
无疑两种感觉都不让人舒服,只是在于承受的耐性不同而已。沐恩皱了皱眉,虽然感觉这种粘腻的感觉让人恶心,但是沐恩觉得应该还是比之前的那种情况要好上些许。
毕竟那种刺鼻的味道往往代表着毒性,这种感觉只是让人恍惚自己置身于血雨腥风的沙场之中。
而且还是雨林战场。
他就这样慢慢的往前走,基本是相同的时间之后,他再次回到了田埂之中。
哪里有一排排的稻草人,应该是之前那个很高很壮的人搬过来的,之前沐恩并没有注意。
只是在这里,味道变得浓郁了很多,他皱了皱眉头,轻轻的嗅着这个味道寻找气味的源泉。
就这样他走出了十余米。
那里有一大摊血,但是却没有尸体。
这个地方他自然来过,就是刚刚他将那个人斩首的位置。
戴着面具的头颅也不见了。
“躲在角落里抱头痛哭?”沐恩对着周围的迷雾,说了个非常黑色幽默的笑话。
但是没有收到回应。
“真是吓人啊。”沐恩摇了摇头,果然自己来的地方绝对不会那么的简单。
但是他不在乎这一点,虽然发生了预料之外的变化,但是这不是他担心的理由。
再来,再杀就是了。
如此反复的折腾,天色也当然会慢慢的暗淡下来,沐恩知道自己在黑夜之中肯定会受到巨大的限制,当下便多了个赶路的理由。
穿越田野,再次来到那木质的围墙边,沐恩再次翻了上去。
不足十米视距的浓雾让人在其中行走宛如盲人摸象,沐恩也逐渐开始随着深入逐渐紧张起来了。
这里的紧张不是指那种会让人肌肉都不自觉颤抖的紧张,而是刻意的打起精神,让自己的身体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
如果说要杀人才能获得出去的凭证,那么杀谁?怎么杀?都是摆在沐恩面前现实的问题。那个组织别人离开的大块头当初向自己伸出手,但沐恩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但是沐恩猜测可能是人头,因为这个家伙将所有的死者都给做成稻草人,但是保留了他们的人头。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交付多少个人头,谁的人头呢?
如果能找到活着的人问个明白就好了。
这个时候,沐恩发现不远处的浓雾中散发出了一拳温暖的斑驳痕迹,这让他先下意识的一凛,然后想到那里的东西很可能是油灯散发出来的光。
沐恩伫立原地,思量了片刻,然后决定靠过去看看。
但是打家劫舍杀人越货这类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重奇不行正,所以沐恩决定绕一大圈,先确定外围有没有什么人在潜伏准备以此为诱饵伏击自己。
但是绕了一圈之后,沐恩发现周边都没有什么靠的很紧凑的建筑,所以就放了下心,从周围慢慢的迂回了过去。
那灯光自然是从窗户中散发出来的,而沐恩也知道房子不可能只有一个窗户。
但是围着这幢建筑赚了几圈,都没有发现特别好的潜入位置,这下他就有点犯愁了。
这房子是木板质的,换句话说就是质量不好,如果骤然踩上去或者在外部进行攀爬很容易引起里面的人的警觉。而入柜要使用魔力,虽然可以引导自己升空,而且这里的人现在魔力都应该已经是消散的状态无法感知到。但是却会引起这里浓雾的变化,这些雾气会从无序飘荡变为可以看出痕迹的有序状态。
这样的话,沐恩暴露的几率不必说,肯定是更大了。
沐恩蹲在墙角,开始思考,突然发现这家人好像没有烟囱。
不管事多穷的家庭,烟囱肯定还是需要石制的,因为木质很有可能会被火点着,这可不是什么笑话,属于省不得的部分。
沐恩抬起头观察,却并没有发现这里的烟囱在哪里。
或许实在建筑物的中心,如果是那样的话,沐恩还是不能找到潜入的办法。
正当他思考是否要放弃的时候,忽然周围穿了了些响动,沐恩深吸口气,开始运转起魔力,然后自己的存在感就逐渐的再降低。
甚至当他看到自己的手,都要恍惚一下才能意识到自己的手在哪里。
那些骚动听起来并不像是有着同样目的发出的,因为沐恩似乎还听到了些利器滑坡身体的声音。
那种声音很难以形容,总之是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
但是沐恩却对此非常疑惑,因为那些正在战斗的人没有一个人发出叫喊声。
即便是被人从背后偷袭割了喉,也应该会发出些垂死的声音,但是这里一点声音竟然都没有。
更别说他们还在打斗,显然是存在正面冲突的。
沐恩并不想贸然行动,因为自己虽然有魔力但是也属于不可再生的资源。即便是沐恩的手中还有黄金之心,但是也不是挥霍无度的资本。
看起来沐恩解决那个怪物挺容易的,但是了解沐恩的都知道沐恩不管是优势还是劣势战斗结束的都基本上非常的快。因为如果是优势,那么凭借沐恩丰富的战斗手段,那么可以用战斗中的主动权非常连贯的让对方落败。相反如果是沐恩陷入了劣势,那就说明他所有的技巧都不奏效,这样的话他本身身体强度不够的缺点会最大程度的爆发出来,而且他的魔力回路中可以存储魔力的重量其实也并不支持他进行消耗战。
这个情况直到他可以比较良好的掌控黄金之心后才有所缓解。
黄金之心作为亚圣器,是非常优秀的防守支援型魔导器,但是对于它主属性之外的两个功能,相对于本体的强度,只能说是非常的一般。
虽然如此巨大的黄金之心作为宝石的形态本身也可以存储不菲的魔力总量,但是也不是能保证让他靠着这个东西就可以在迷雾之中横着走的。
这个时候,门开了,而且是被比较暴力的踢开的,之后又是一段沉闷的打击声,看来双方都是在和对方进行“拳拳到肉”的亲密活动。
这是个机会,但是沐恩仍然不打算上,猎人们总是要保证足够的难心才能让自己的主导地位不会因为轻举妄动而改变。
几分钟之后,沐恩感觉到声音已经基本上停止,沐恩终于走了进去。
鲜血正在随着地年上崎岖不平的缝隙潺潺流淌,和空气中飘荡的味道非常的类似。
走进去,发现一个女人正躺在地上,看样子也受了致命伤,虽然胸膛还在起伏,但着实已经神仙难救。
而她的怀中,还抱着个男子的人头,那个女的抱着面部表情预警扭曲到失真的人头,又哭又笑的表情让人浑身不舒服。
然后她似乎是感觉到了沐恩的脚步,她抬起头,对着沐恩露出来凄美的一笑。
“你要死了……”沐恩说道。
那个女人,看着让自己正在逐渐失血的贯通伤口,点了点头。
她并不算特别的好看,而且脸上也有许多的污垢,不过无关的轮廓看起来很鲜明而扎实。
这说明她很年轻,也有点瘦弱,以至于能够看到骨相。
“介意和我讲讲到底发整了什么吗?我会帮助你没有痛苦的离开。”
那个女人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似乎再说让沐恩来这边。
“你们不能讲话吗?”沐恩很疑惑
可女人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沐恩看的云里雾里,放下戒备慢慢走了过去。
就在进入了那个女人臂展范围的瞬间,那本来命不久矣模样的女人居然突然跃起,将藏在怀中的刀带着扭曲残忍的笑容刺向沐恩。
沐恩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很从容的讲对方的攻击给挡了下来,并且随手将对方脆弱的手臂给折断了。
这女人不敢相信的长大了嘴巴,但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沐恩将那匕首送入了它主人的心口,然后随着女人逐渐瘫软的身影,慢慢的从中拔了出来。
“原来是伪装……”沐恩叹了口气,他刚刚摸了摸那个所谓的贯通伤,只不过是装模作样的罢了。
可是何必呢?
不管如何,沐恩觉得自己好像能感觉出来。
这个女人在抱着那个头颅哭泣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
沐恩抱着刀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着其他人的到来,但是等了十几分钟,仍然没有更多的人来赴约。
然后他起身去搜寻这个房间之中的线索。
然后在某张非常写实的画布前沉默了很久。
画布上面两人的尸体自己刚刚已经见过,甚至有个人就是他亲自将其变成尸体的。
走下楼梯,他愣住了,有种极端的恐惧感慢慢的包裹了他的心脏。
截止刚才为止,他都非常的冷静。
但是。
那个女人的尸体消失了。
沐恩深呼吸了一口,那奇异的、腥臭粘稠的感觉竟然帮他平静下了涌起的情绪。他眯起眼睛望向窗外,这个地方似乎有点太过诡异了。
鲜血的痕迹在门口的地方消失了,而地上潦草的几个血色手印非常的混乱,甚至连方向都不一致
仿佛没了骨头。
自己杀死的人全部都没有死……但是自己绝对应该都杀死了他们才对,对于人体的结构,沐恩哪怕只是摸到了一块皮肤模糊下的骨骼都能瞬间判断出这个个体的比例和要害所在地然后立刻进行打击。
更不用说甚至自己都斩下了一颗头颅。
可是他们还是消失了。
“或许应该重新评估一下‘仍有人可能存活’这件事了。”沐恩皱起眉头,他的心中隐隐有暴怒开始扩张。
这说明他的的确确开始恐惧了。
对于掌控欲特别强的沐恩来说,他的心灵承受界限其实特别的脆弱,非常容易超过恐惧到愤怒的那个临界点,所以若不是他的修养真的受过很好的教育而且在自己发现自己的这个特点之后有刻意的控制过,他其实很有可能会成为残酷而暴虐的人。
他走出飘荡着温暖烛光的房间,吐出一口气,背后的房子中,烛光熄灭。
他再次将身影没入这重重迷雾之中。
“福金,你觉得最好的礼物是什么?”
“是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