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亭初只是看了一眼,便感到一阵心脏发麻。
“你一定是个很有天赋的小孩。”她不由自主的说,“在音乐和画画上都这么有天赋,倒像是生来就要做艺术家的。”
“是吗?”叶空不咸不淡的说,“我倒是宁愿没有任何天赋。”
“为什么?”叶亭初缓声发问,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和关心,“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或许,为了让自己开心,你可以多想一些天赋带来的好处和幸福?”
“……幸福?”叶空琢磨了一下这个词,笑了出来,“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会为了画画不吃不喝不睡,那大概是五岁六岁的时候?”
她暂时停住笔,歪头想了一阵:“有一天,为了画不知怎么戳到我的月亮和天空,我在秋天的室外,就着路灯趴在地上,画了一整夜,第二天,孤儿院里第一个起床的老太婆看到我发出了一声很可怕的尖叫,可我毫无所觉,直到被拉起来的时候还挣扎着想继续画……”
“这样的时候有很多,被逼着学吹唢呐的时候也是如此,起初我很不情愿,可当我觉得唢呐可以吹得很好听的时候,我就能忘掉一切,不分昼夜,不吃不喝的练习……手都发抖了,出血了,脸都饿成青白色,我还是废寝忘食,还是无法结束……”
叶空转头看向已经愣住的叶亭初,“幸福?”
她说:“在我还不明白什么叫痛苦的时候,这所谓的天赋就已经把我变成了一个怪物。”
“它像是永远亮在我头顶的一盏不灭明灯,熬鹰一样日夜不停歇的照着我,让我明明什么都不懂,却不得不为它癫狂发疯。”
“现在这个样子的我,已经是你能看到的最好的,最正常的我了。”
叶空转回头去,看着微微飘动的纱帘:
“小时候不理解,长大以后才发现,那些小孩对我的恐惧是很正常的——可我却羡慕他们。”
“比起拥有这些所谓的天赋,我更希望做一个普通的,可以为了任何无聊的事感到喜怒哀乐的人。”
“可现实里,我只是个孤独的疯子,却连自己为什么而疯都不知道。”
房间里只剩下风在流动。
窗外和室内都很明亮,有鸟儿清脆的鸣啼声忽远忽近。
分明是很安谧惬意的环境,不知为何,却在这一刻显得空洞而冰冷,好似叫人感觉到大段孤独空渺的时光从指缝间流过,越是想要收紧手指从中攥取什么,却越是什么都抓不住。
“你是为妈妈而来的吧?”
叶空突然说。
她转头看向叶亭初:“你怕我会介意她给叶宝珠打电话?怕我会生气?对她不满?”
“其实不会的。”不等叶亭初回答她就说,“我学心理学,所以我了解妈妈在想什么。”
“我知道她没有做错什么,她其实是个好妈妈,对我也很好,很温柔。”叶空兀自点了点头,“所以,我不会对她不满,也不会因此而伤害她的。”
她对叶亭初道:“你不用担心。”
“……”叶亭初却看着她,静静凝视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没有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你会因此而受伤。”
“即便知道那是对的,即便知道她很温柔,可人的感情是不讲这些道理对错的,所以我担心,你会难过,也担心你不知道自己在难过。”
“……”叶空眼瞳微微凝滞了一下,随后她带着些许惊奇的把叶亭初打量了一遍。
小叶总在家也总是穿得很一丝不苟,黑色衬衫松了两颗纽扣,右边口袋上绣了一小枝红色樱桃,给原本生人勿近的高冷中添了一分随和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