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傍晚,二人正在吃饭时,墨枝和书言他们也收到信赶了过来。
“小姐,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墨枝见到人的那一刻,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滑落,若非见到主夫那瞪人的目光时,她怕是早已一个箭步将人给抱之入怀。
虽说女子有泪不轻弹,那不过是未到伤心处。
“我没事,你们无需担心,还有先把眼泪擦擦,一个女人哭成这等模样,也不嫌丢人。”不免觉得有些好笑的林清安将手中竹箸放下,并将她新买的纯白帕子递过去给她抹眼泪。
“梅枝只是太开心了,哪里就不是女人了。”
“还有小姐你可知道你失踪的那段时候里,快要吓死我了。”墨枝只要一想到那天发生的事,仍是一阵后怕,更在不断的自责自己那日为什么没有跟去,好在小姐平安无事,要不然她怕是只有以死谢罪了。
“我现在不是无事吗,还有在我失踪后可发生过什么事?”
毕竟那日庙会上发生的暴|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唯不像这样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儿声响,更像是有人在暗中粉饰太平。
“那日在黑衣人出现后不久,巡逻的小李将军便带着士兵赶来了,并救下了柳侧夫。”说到后半段时,微抿着唇的墨枝却有些难以启齿。
“那么说来,我改日还得登门道谢才是。”林清安并未理会她后半句的话里有话,反倒是在听到他无事之时先松了一口气,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同瑾兰姐姐交代了。
又和人话言了几句,得知无碍后的林清安便先让他们下去。
等她准备夹菜时,发现桌上的菜已经凉了大半,那荤菜上更覆着一层厚厚的油花,看着就令人倒尽了胃口。
原先身旁一直默不作声,并吃完了饭的人将筷子搁下,冷着声儿道:“这菜若是凉了,在叫他们重新做一道或是在热一下端过来不就好了,免得吃坏了肚子。”
“我只是感叹一句这天冷了,连菜都凉得快而已,反倒是你的肚子可是又疼了。”林清安知道来月事后的男人情绪总会变得莫名其妙,就连那六月的天在他们面前都得要甘拜下风。
“妾身没有。”红唇微撅,傲娇的别过脸的谢曲生也知道现在的他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可莫名的,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好好好,你没有,既然吃饱了,那么晚点你就和墨枝他们先回去先,毕竟这客栈里在怎么样也没有家里头住着舒服。”
她本是好心的一句,谁曾想听到他的耳边,反倒是曲解成了另一个意思,连人都像是吃了炮炸一样。
“原来妻主已经嫌妾身烦了,怪不得会这么不耐烦的想要将妾身送走,好来个眼不见心不烦是不是。”
“我何时说过我嫌你烦了?”揉了揉酸|胀太阳穴的林清安,自问还真招架不住这种脑回路格外与众不同的少年。
“你若是不嫌妾身烦,怎么会迫不及待的想将妾身送走,这不是嫌烦还是什么。”
“你要是那么想,我也没办法。”林钢铁直渣女标准三连。
一、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二、对不起,你是个好男孩,可我只是把你当成弟弟看待。
三、多喝热水。
“你看,我就说你嫌妾身了,果然这男人啊,往往到手后就不会被珍惜,更别说像妾身现在这样的,和那等被抛弃的黄脸公又有什么区别,果然女人的心说变就变,明明之前还喊人家小甜甜的,现在就嫌烦了。”
红着眼眶的谢曲生将那语调拉得格外之长,凄凄惨惨戚戚得像极了那被寒雨打湿的满地梨花白。
“停停停,你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我先前的意思只是说,这客栈里住着没有家里头舒服,何况你现在还来了月事后更不方便。”林清安之前就见识过他强大的脑补,谁曾想现在居然严重到了这等地步。
“真,真的吗………”谢曲生仍是不信,抽了抽红红的鼻尖,唯那从指缝里露出的眼眸却是亮晶晶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若是你现在不想走,等明天天亮时我们在走好不好。”许是相处久了,林清安倒也懂得什么叫做顺毛撸。
随将语气再次放软几分,道:“还有现在已经很晚了,等吃完饭后还是早点睡比较好,免得明早起不来。”
“好,不过妻主你要和我一起睡。”谢曲生说完,整个人便飞快的扑上床,为她暖好冰冷的被窝。
整个人就差没有脱口而出,快点来临幸我啊,更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
“那你今晚上可记住不要在闹了,免得不舒服。”林清安知道他现在的情绪属于针尖点大的事都会一点就炸,连带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都会顺着他意。
只是现在的她并没有多大睡意,等听到枕边人传来细绵悠长的平稳呼吸声后,方才起身。
可才等她刚翻开手中书本没多久,躺在床上之人发出一声闷哼,并半坐了起来,此时一双盈盈桃花眼中满是对她的控诉。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微拧着眉的林清安放下手中看到一半的书,忙走了过来。
“是不是肚子疼了?还是脚酸体寒?”她的手放在他的肚子上为其轻揉,另一只手则帮他掖了下被角。
“有点,反倒是妻主怎么那么晚了还没睡,明明之前说好了要陪妾身一起睡的。”躺在床上的谢曲生喝了口,那一直煨在那小红泥炉里的红糖姜汤后,方才觉得舒服点。
“我若是睡了,等下谁来照顾你,还有等下喝那么多,小心量来得更大了。”
只因红糖虽有活血化瘀,缓解痛经,驱寒暖胃的作用,可若是在经期中服用过多,难免会发生血崩或是加重量等多重不良反应。
“妾身也是觉得有些难受,这才多喝了点。”谢曲生不过是小抿了几口,便重新将那碗放到边上的小几上。
“反倒是妻主倒是对这些男儿家的事懂得挺多的。”话里,还带着几分小小的醋意。
“为人医者,自是对这些皆有几分了解。”
林清安见他翻个身,大抵都能想到他又打算脑补些什么,忙在他出声前,先一步道:“既然肚子好受了点,那便早点睡下,要不然等下更难受。”
“好,不过妻主也记得要早点睡才是。”许是那一口红糖水下肚,亦或是她的手过于温暖,导致他的眼皮子开始再次上下打架。
“会的,晚安。”
“晚安。”林清安在他闭上眼后,又坐在床沿边看了他许久,确定他是真的睡着后,这才拿着刚才的空瓷碗走了出去。
门外走廊处,正站在等候许久的墨梅。
“小姐,你之前让奴婢探查的消息已经有了少许眉目。”墨梅将她手中的白瓷碗接过,并将那用棕色信纸装着的资料递了过去。
“奴婢还得知,那乔林笙还在不断寻找着机会接近主夫,想来所图不小。”
“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到何时,反倒是最近可得盯紧了那人还有府里之人。”半抿着唇的林清安回想起同谢曲生最开始的错误,便是他当场同乔林笙当场悔婚,并飞奔着跑来强嫁给她的那一幕。
好像即便多了那么久,她仍是对此人心存戒意。
假如是你,会信一个当初喜欢另一个女人喜欢得没有自我的男人,突然跟转了性子喜欢上另一个他之前完全没有过半分交集的女人不曾?
她不知道其他人如何,只是她是不会信的。
等第二日天亮时,她已然出现在了学院门口,更没有去想那人在醒过来后会如何大发雷霆的一幕。
十月份的天,树梢上的叶子早已泛黄,唯那根部还带着少许翠意,待风一扬,入鼻皆是馥郁桂浓。
“我最近听说了破庙发生动|乱一事,我想到你那日应该也会到那庙会中去玩,好在你没事。”当何钰见到来人完好无缺的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心中的那块大石终是彻底落下。
“劳姐姐担心了,我那日不过是感染了点风寒,所以请假得稍久一点。”林清安见到来人时,原先想要像以前一样对人露出一抹笑,可今日,却是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出。
“可去看了大夫。”话才刚一出口,他便懊恼不已,他怎的忘了她也是大夫。
“我吃了两三帖药下去,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林清安许是不愿在多说,拿着包裹便往她的院落中走。
并不知在她刚进学堂的时候,学院门口的那棵枣树下,正有一翘首以望的少年。
等那月团团,星点点落月盘时。
“这是?”何钰看着放在他桌上的衣服时,眼中划过一瞬的错愕。
“这是妹妹送给姐姐的谢礼,就当是谢姐姐一直帮清安抄写着笔记。”突然从身后将人搂腰抱住的林清安眼眸亮晶晶的,似要将揉碎的星辰洒进内里无二。
“姐姐打开看看,看喜不喜欢妹妹送给姐姐的礼物。”话里,带着一丝轻微的雀跃。
“好。”何钰喉结艰难的上下滚动着,这才强忍着内心微动打开。
只见那包裹里,俨然放着的是她前些天在成衣店里买下的那件天青杏花雨高领树叶扣长裙,配对的是一支白玉桃花簪,而那桃花总会令他回想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姐姐喜欢吗?”少女如兰的吐息,温热的,暧昧的喷洒在他的脖子处,就像一根羽毛轻轻滑过他的心口,泛起一整片酥软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