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秀梅姐姐先开的口吗,怎的还怪起了清安。”因着两句俏皮话,倒是一瞬间拉近了二人的关系,也将那抹许久未曾相见的膈膜彻底扯掉。
“好好好,你这嘴皮子利索的反倒还怪起了我来,刚才我远远的看着一个人的背影时,便觉得与你有几分相似,
本还以为不会是你,这才不敢贸贸然上前,省得落了个认错人的尴尬来。”
她话停了一下,继而掐了一把儿她的脸颊道:“要不是我前些天又恰好听见颜颜说你来了江南,我才不会冒这个险突然上来,反倒是你什么时候回了江南也不和我们这群老朋友说一下。”
女人一改先前之态,亲亲热热的挽着她说起小话来,就连那一旁又酸又妒的谢曲生都不知道被挤到了哪个角落里头长蘑菇去了。
“我这不过才是刚回来吗,以至于事多而忙得有些忘了。”羽睫半垂的林清安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显然不大喜欢同其他人过于靠近。
“可我要不是今天见到你,指不定等你离开了江南我都不知道。”胡秀兰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后,方才回想起她前来是为了什么正事。
“对了,我都还未恭贺你成婚了,更尚了皇子。”最后一句,她压得格外的轻,似想要掩藏着什么。
“娶谁不是娶,反倒是你的那位姐姐,倒是越活越回去了。”林清安看着这与当初没有多大变化的友人,只觉得这时间过得可还真是快。
“不过就是一酒囊饭袋,何须值得你理会。”冷讽出口的胡秀梅话里的鄙夷之色不曾掩饰半分,显然也极为看不上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反倒是清安好不容易回江南一趟,我们便打算攒一个局,到时候清安可莫要再推拒了才是,还有这一次可有不少老朋友特意赶着回来和你见一面。”
“自然不会推迟,毕竟我同他们也有许久未见了。”林清安回想起那群幼时玩伴,唇角无意识的勾勒起一抹浅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给你送请帖。”
“好。”
等人走后,一旁的谢曲生这才酸溜溜的出了声,“妻主和刚才的那位女君看起来好生熟悉的样子,怎的妾身以前就从未听妻主说过那人是谁。”
“不过就是一多年未见的老友,反倒是你吃男子的醋就算了,怎的现在连女子的醋都要吃,若是你那么爱吃醋的话,改日我可得要给你准备一个醋坛子才行,省得你总是寻了味缠上来。”林清安有些好笑的刮了下他的鼻尖,浅色的眸子中满是笑意。
“我可是听说这郡守府里的厨子做菜一流,等下你可得要多吃点。”
“嗯哼,即便妻主不说,妾身也自然会多吃点。”
因着担心人一多就会容易发生意外,连带着这男女眷皆是分院而坐。
席间,正在吃着那蘸酱桂花鸭的林清安却不小心被一小厮给碰了酒水给洒在身上,并被人领着往外走。
即便她说了无碍,可那人仍是红着眼眶固执的要她去换衣服,还啜泣的说若是被老爷夫人们知道了,定然会怪他毛手毛脚的得罪了客人。
无奈之下,她方才万般不舍的放下手头竹箸,毕竟谁叫这胡府做的菜过于好吃。
二月梅秾艳,桃梨花苞俏枝头,当清风拂来宛如层层叠叠的火海翩跹飞舞,又带着缕缕雅致幽香。
在途经一处现已是小荷才冒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荷池时,她忽地听见了一道落水之声。
很快,那落水人的恐惧呼救声也响了起来,而那落水之地离她不过十米之远,她原先想唤那小厮前去下水救人的。可抬眸一看,那先前领路之人早已消失不见,反倒是那满地绯红艳靡迷人眼。
此时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去救那少年,而是见死不救。
而她作为一个大夫,自然选择了后者,毕竟她只是一个大夫,又不是那等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何况那少年怎的就那么巧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落水?而她又刚巧遇到,她有时虽好心泛滥,却也能分得清主次,而在她刚走后不久,不远处也有人听到了那少年落水的声音匆匆赶来。
很快,那少年被人救了起来。
席间。
此时因着饮了不少杏花酒,连带着眼眸处都染上少许朦胧雾气的林清安看着这将她给团团包围起来的护院时,心下冷笑连连。
看来那人是一计不成后,开始恼羞成怒的再生一计,不过她都不知道应该是骂那人蠢还是蠢了。
“不知胡三小姐将本驸马围起来可是因何事。”当眼梢间晕染上一抹海棠嫣红的林清安,抬起那双水雾朦胧的眸子时,竟惹得离她稍近的几位女子羞红了张脸。
同时心里也在暗骂,真不愧是林家人,都长了那么个妖媚的样。
“呵,林驸马做了那等事禽兽不如之事,难不成还要本小姐昭告天下不成。”此时面色铁青,满脸怒不可遏的胡秀兰就像是握住了她的什么把柄一样咄咄逼人。
“哦,本驸马生平坐得直,行得正,还真从未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至于胡家三小姐说的那些禽兽不如之事,本驸马可还真担不起。”女人尾音微微上扬,显然不解到了极点。
“呵,做过的事不敢承认,也真不愧是一向厚脸皮的林家人,既然你不说,那就休怪本小姐不给你面子。”在诸多护院簇拥下的胡秀兰,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怨恨的光。
而在她准备说话前,那些先前在荷池里落水的少年先一步伸出手,指着她啜泣出了声,“妻…妻主…刚才…刚才就是这个人意图对妾身图谋不轨,妾身不从,她居然还丧心病狂的想要杀了妾身。”
“刚,就在刚才,妾身只是在院子里头待得有些闷了,想要出来透透气,谁知道就遇到这女君说妾身长得好看,还,还说要妾身伺候………”许是接下来的那些话实在是过于难以启齿,连带着少年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再一次簌簌而落。
“本女君倒是从未想到在外清风霁月的林驸马居然会是内里如此不堪的一人,若是刚才没有人路过发现,林驸马是不是还得要杀人灭口!”
“这………”其中有几个不明就里的女子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反倒是远离了林清安几分。
而林清安却不紧不慢,甚至称得上为斯条慢礼的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而后红唇半启,满是冷讽道:“公子说方才是林某意图对你图谋不轨,结果你不从,在下便恼羞成怒的将你给推了下了水可对。”
名唤——烟梨的少年并未说话,反倒是眸中噙泪,雪白贝齿轻咬下唇,满是恐惧的缩回了胡秀兰的身后,有时候一些细微的举动,不知胜过多少千言万语。
“这已经是人证物证证据确凿之事,难不成林驸马还想否认不成,反倒是这世间可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胡秀兰看着这直到现在仍在试图垂死挣扎之人,眼中的那抹狰狞笑意则在不断增加。
“不,本驸马只是好奇,这位公子的容貌不过中等偏上,非但没有三皇子生得一半好模样就算了,亦连这相貌也比不上本驸马半分,你说本驸马为何放着家里头的娇花不采,而偏去吃外头的野草。”
林清安轻拂衣袂上本就不复存在的灰尘,浅色眸子中满是锐利森冷,亦连周身都散发着令人胆颤的阴翳之气。
“谁知道林驸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毕竟这府里头的男人长得再好看,又哪里比得上外头的野花香。”双手抱胸的胡秀兰闻言,顿时嗤之以鼻。
“那么我再问胡家三小姐刚才说的证据确凿,难不成就只是这少年的一面之词,如此说来是否有些过于可笑了,甚至本驸马连这少年都不知是谁,谁又知道这少年是不是同胡家三小姐串通一气前来污蔑的本驸马。”
“不过方才的林某确实是出去了一趟,可并没有经过那处荷塘,而是去了秀梅的院子换了一身她的衣物。”林清安说着,还特意将她袖口里绣着的那个【梅】字显于人前。
而且其他人这才发现,她原先穿的那身梅子青百褶芙蕖纹裙也换成了同色不同花样的裙子,亦连那上头的【梅】字,也确实是胡家四小姐惯喜添上之物。
“刚才的清安确实是去了妹妹的院子,反倒是姐姐的那位夫郎可别是认错了人才好,毕竟今天来府上做客的女眷可非是清安一人。”被点到名的胡秀梅笑眯眯的站了出来,那抹形如狐狸般的狡黠笑意却被很好的掩藏了起来。
林清安接到好友的视线后继续乘胜追击,“那么林某再问,公子之前口口声声咬定林某想要对你图谋不轨,可那时你的身旁为何连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此举是否有些过于匪夷所思了些?甚至公子明知今天府中会有不少女客前来,怎的就偏生跑到了距离女院附近的荷花池畔,可别说这偌大的郡守府中就只有那么一处地可赏荷。”
“对于这些事,本驸马还希望公子能为其解惑一二才好,毕竟本驸马可不喜欢当那等被空口白牙的畜生乱泼脏水之辈。”许是愤怒使然,她手中的那酒杯瞬间被她捏成碎片,任由其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