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暮笼罩下,好像什么动作都会无限的放大,放缓,偏生它的速度依旧一成不变。
当一支涂抹着麻沸散的三角棱羽箭朝她所在之处破空而来,林清安本以为这一次的他们会定死无疑时。
可她等了很久,也并没有感受到刀剑入骨的疼,唯有那风吹拂过鬓角发丝时的触感,以及那一道随风而来的天籁之音。
“保护好小姐。”
很快,在黑衣人的帮忙下,倒是给她减轻了一部分压力,并且,她远远的便看见了那停留在城门口处的一辆马车。
她知道,现在等在里头的便是父亲,亦连整个人都卯足了劲朝那奔去,不顾身后的层层包围。
“小姐,快上马车。”靠在马车旁,双眉间凝寒的白竹见到小姐后,马上将人迎上了马车,并驾驶着马车飞快的离开这是非之地。
当林清安进马车后,看见的便是比之前不知消减了多少的许哲,眼眸中渐染湿润,可是她知道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
“走。”
“关闭城门,一个都不能放过!”
紧随而来的公友安看见那个令他嫉妒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后,瞳孔猩红哧裂,握着弓箭的骨节攥得泛白。
手上那拉至满月的弓射|出了手中涂抹了毒药的箭矢,这一次的他,是存心的想要他的命,并且要让他给他肚子里头的孩子腾位置!
可是他这一次仍是晚了一步,就同他之前一样。
明明他才是幼清从小到大指腹为婚的未婚夫,结果却因着那人仗着一个莫须有的师兄位置硬生生的将人从他身边抢走,甚至还卑鄙无耻的不让幼清同他相认。
好样的,当真是好样的!!!
等马车离开楼兰城中后,并行驶进了那茫茫沙漠中,林清安心中的那块大石仍是没有放下,反倒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正在逼近。
直到边上的墨枝发出一道痛呼声后,她方才反应过来,现在的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
在沙漠中行驶的第一天,第二天都相安无事,直到了第三天。
坐在马上的林清安看着那不远处,朝他们逐渐包围成一个圈的黑甲卫后,眉心开始不安的跳了跳。
同时,她眼尖的发现了那正中间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便是之前在宴席上唤她名字的男人,正当她疑惑此人是谁时。
坐在马车中的许哲先一步掀开了车帘,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咬牙切齿道:“你们倒是不曾死心,时扎克!”
“啧,本王子都还未指责你这个无耻小偷,你倒是先一步来指责本王子了,可真真是可笑。”被称为时扎克的男人,在目光扫过她一旁同样面色凝重的林清安脸上时,忽地发出了一声鄙夷的轻笑。
“你说这同样是幼清的女儿,怎么生得同幼清一点不像,反倒是像你这无耻鼠辈居多,不过长得不像幼清也好,省得我杀了她后还会产生愧疚感。”
那一眼,像极了腐烂的沙鼠露出那被水泡胀后的一幕。
“若是谁能割下他们人头,本王子赏黄金万两。”话说完,眼中带着阴寒笑意的时扎克退出了这场属于单方面的屠杀,更静待着他们将人头亲手送到他手上的那一刻。
可谁都没有想到,还未等他们欲收割那人头时,一场沙尘暴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们席卷而来。
而不久之前,也正有一场沙尘暴卷飞了另一辆正在沙漠中行驶的马车。
这一次的沙尘暴,来得倒是比之前温柔了几分。
因着这辆马车是由极重的青铜打造,就连那底下都还别出心裁的做了一个为了防止在沙漠里被吹走,而一到危险只要按下那个按钮,便会有四根足有成年人手臂大,长约两米的青铜柱往下插|去,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就连那边缘的车窗也拉下了青铜支窗。
等那场沙尘暴过后,马车不知道被吹了几里远,确定那些人也被吹走后,躲在车厢里头的林清安方才从里头探出了头来,并且驾驶着马车飞快的离开这是非之地。
就连原先定好的路线,此时都需要临时更改,为的就是担心会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意外。
等天黑时,几人确定危险已经远离后,这才择了一处有着岩石的地方停下。
皎洁的银辉月色洒在漆黑的大地中,竟泛出了如玉的质感,更衬得在沙漠中的那些旅人就像是小小的一颗砂砾,那么的不起眼,又那么的渺小。
许是最近发生的事过多,导致二人谁都没有睡意,此时正围着篝火说着话。
抱着双膝,将脸抵在膝盖上的林清安看着这从她出生时便长这样,现在仍是长这样的爹爹,还有那长得就差没有比她还嫩的娘亲时,总忍不住感叹一句,他们难不成都吃了防腐剂不曾?
“爹,你能不能和我说一下,你是因为什么喜欢娘亲的?”其实这个问题,从小到大一直困惑了她许久。
娘亲长得是很美不错,可那性子却跟一个完全长不大的小孩子就算了,还总爱惹爹生气,而爹每一次在娘做错事后都不见得会生气。
你说若是爹的身份在普通一点,那么还不至于令她如此困惑,偏生爹不但才华不输这世间女子分毫,更有一手可生白骨活死人的医术,就连这相貌也是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引徐。
“你娘很好,自然值得我喜欢。”许哲说到那人时,就连眉眼中都皆是堆积得化不开的温柔。
“我自然知道娘亲很好。”否则怎么会遇到那么好的爹爹,可是除了爹爹外,那些围着娘亲转的臭苍蝇也只多不少。
“还有那人是怎么认识娘的?并且为何会同那疯子搅合在一起?”她嘴里的疯子,指的自然是公友安此人。
“自然是你娘之前惹下的风流债,现在被人追着上来讨债了。”许哲只要一回想起那俩人,漆黑的瞳孔中满是不曾散去半分的阴戾,更扫过一瞬即逝的浓重杀意。
“嗯?”为何他说的字她都懂,可偏生组合起来就完全不懂了?
“你可知道我同你娘亲认识的时候,她已经多大了吗。”
“我听师祖说过,好像是在爹十七,娘十二的时候。”抱着膝盖的林清安,倒是第一次同父亲坐在火堆旁烤火,甚至想着,若是娘亲也在这里该有多好。
爹爹肯定还会像小时候一样因着娘亲嘴馋,而给他们煨栗子和红薯吃。
“那么空陌可知,你娘又是在何时成了这等痴儿的模样。”好像他现在只要一闭上眼,仍是能回想起重生后,并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时的喜极而泣。
果然,老天爷还是眷顾他的,甚至是看着他们上一世过苦,这辈子才会将人再次送到他的身边。
林清安闻言,摇头不语。
“她是在八岁那年,可那时你的奶奶在幼清高烧未退时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她寻来大夫,而是随意让人给她抓了几帖药下去灌着喝,以至于好好的救治时间硬生生被拖延,后面等请来大夫后,那些大夫皆是摇头让你奶奶准备后事。”
有时候他就在想,若是那时的师父没有过去医治,那么他此生是不是便再也见不到幼清了,可是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攥得发疼。
“那后面怎么样了,还有若是普通的高烧,应该不会死人的才对。”听到这一幕往事时,林清安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就连那指甲都抓得掌心泛疼,脑海中更隐隐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后面在你娘高烧不退十多天后,正好遇到了你师祖,而她的命虽是保住了,可人却是痴了,并且那不是普通的高烧,更像是一种来自苗疆那边的蛊。”因着他上一世也曾给人用过的原因,倒是能一眼看出来。
“爹是怀疑,那药是时扎克此人下的。”若是如此,倒是说得通了。
以及娘亲在年少时还未被锁在家里头时,也曾是个浪荡的主,可夫子此人又是如何同那人认识的,并谋划出那一次的绑架事件的?
有些事不去想的时候不认为有什么,最怕的便是去想,只因细思极恐。
许哲并未回话,而是抿唇不言的默然之态。
等天亮后,马车继续朝那阳城关而去。
而另一边,先前遇到了一场沙尘暴,又被人好心给捡了回去后的林清时正嘴馋的看着他们吃的烤肉。
“想不想吃。”陈兰看着她那哈喇子都快要流出来的模样,只觉得要不是她生了那么一张芙蓉脸,她还真想要让对方有多远滚多远去。
“想。”林清时担心她不信,还重重的点了好几下头。
“我就吃一口,就吃一口行不行。”那眼巴巴的小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朝人伸出粉色小肉垫撒娇的小奶猫,看着就令人恨不得揉一揉,抱一抱再亲一亲。
“想吃也可以,不过你得要喊我一声兰姐姐。”
眼中带着一抹逗猫乐趣的陈兰看着她那细皮嫩肉的样,还有这张宛如十七八岁的小脸蛋时,怎么都想不到她已经是个三十四的人了。
“兰姐姐。”一听说有肉吃,林清时连忙甜甜的叫了声,担心她会突然反悔,就连这调儿都拉得又软又糯,直令人听着便心泛起了层层痒意。
“唉,幼清妹妹真乖,不过不能吃太多,要不然容易消化不良。”陈兰听到后,只觉得连心里都乐出了花来。
别说烤肉了,就连这颗心都能挖出来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