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葳姑娘。”小六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正在桌前摆弄瓶瓶罐罐的冷面女子。
紫葳停下手中动作，端起小炉上温着的药，走到了床边，面无表情地说：“喝药。”
小六接过药碗，道了声谢谢，就昂头一口饮尽了。
“公子呢？”
紫葳接过空碗，再次坐回到桌前摆弄她的药罐子。“回去了。”
小六有些失落地点点头。
她不知道的是，昨夜顾子辰守了她一整夜，直到刚刚紫葳来送药才离开。
“你来葵水了。”紫葳没头没尾地说。
“啊？”
“我还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年岁才初潮的。”
小六再度一愣。“哈？”
然而紫葳却没了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小六思绪飞转，什么情况？昨夜她不是伤口裂开，而是来葵水了？当着公子的面？！
接下来，是大约一个多时辰的静默。
“紫葳姑娘，你若是忙，便不用一直在这边陪我。”
紫葳头也不抬地说：“奉命行事，别无选择。”
小六只得干笑两声。
又过了半个时辰，顾子辰进来了，身后跟着换了便衣的赤影。紫葳将桌上的东西收好，福身退了出去。
“好些了么？”
小六闻到了一股清爽的皂角味道。
微微点头，面颊晕红。
顾子辰在她的脸上扫过，转身坐在了桌旁，开始和赤影聊正事。
“北卑派的是何人前去定戎协商联姻事宜的？”
“景天信上说是河西王牧无讳。”
骨节分明的左手置于桌上，食指与中指周而复始地敲击着桌面。赤影知道，这是主子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牧无讳，倒是个不错的人选。”手指停止敲击的刹那，顾子辰开口道，“此人在废文任武的北卑算是难得的才智出众了。不仅善于谋划，为人圆滑又灵活变通。”
赤影皱眉，“但属下听说，牧无讳做事十分嚣张。”
“那是做给人看的。”
“给谁看？”
顾子辰瞥了一眼东边。赤影立即明白，主子说的是坐在浔阳高位上的，东启的皇帝王稽。
“传信给莫非和景天，切莫放松大意。尤其是，若有心人蓄谋想要折辱他们，无必要拿出东启第一公子的魄力来。”
“是。”赤影明白，主子是让他们不要收着力，人家若是欺负到咱们头上，当然要十倍八倍地还回去了。
“主子，您说北卑派来和亲的会是哪位公主呢？”
“你觉得呢？”
“属下觉得或许是北卑凉王的三公主赫连汐。”
“原因？”
赤影理所当然地说：“年龄和那太子王荣最为相近。”
顾子辰摇头。
“主子，属下说错了？”
“没说错。不过……往往最有可能的，却也是最不可能的。”
赤影抓抓头，他觉得若是黄影在就好了，他定能明白主子指是的什么。
“小六，你觉得呢？”
被突然点名的小六愣了一下，不由回想起以前，公子也都是这样来点拨她的。
“公子，北卑有一共有几位公主啊？”
赤影接到顾子辰的眼神，回道：“共四位，其中大公主已将近三十，二公主也已婚配，四公主还在襁褓之中，独独这三公主赫连汐芳龄十二，所以，她最为适合。”
原来如此……
小六想了想，问：“和亲的一定要是公主么？”
“当然！”赤影想也不想的回道。说完后，他却又愣住了。
和亲的一定要是公主么？她这句话的重点在“公主”二字。
难道说是……如顾莫非一般，李代桃僵？
小六又道：“公子，两国联姻最好的人选，是以什么来考量呢？”
“多以出身、样貌、才学，和是否能成为一个好的棋子或眼线来考量。”
小六似懂非懂地点头，“那这年纪……又为何一定要匹配东启太子呢？”
赤影再次皱眉，“你的意思是……”
小六道：“反正是送来东启皇宫以联姻为目的，要是我会选择嫁给正值壮年且大权在握的皇帝，而不是一个只知道招猫逗狗、空有太子名头的小屁孩儿。”
“小六姑娘会不会想得简单了些？这东启的皇帝王稽可不是个蠢货。”
小六咧嘴一笑，“我只听过英雄难过美人关。”
尤其是，公子曾说过，北卑早就有过如此打算。那么这联姻的人选定然早就培养好了。
顾子辰开口道：“行了，先去给景天传信吧。”
“是。”
赤影恭敬地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长进了。”
“是公子教得好。”
“肚子还疼么？”
小六脸一红，难得扭捏地说：“不疼了。”
顾子辰点头，“过几日，等你的伤好些，咱们就要回信阳了。”
回浔阳？
“公子，您不要去看老爷么？”
“我看过了。”
小六立刻就明白过来，顾子辰的意思是，他去看过顾德了，只是对方或许并没有看到他。
“公子，您急着回去是浔阳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顾子辰淡淡一笑道：“辽国公多了个女主人，我自该前去恭贺一番。”
辽国公夫人，岂不是那个商户之女曹氏？
公子何时和辽国公关系这般好了？
“小的的伤不足挂齿，公子您想要何时动身？”
“不急，再几日。”
这时青影走了进来。
“主子，人带来了。”
顾子辰点头，他看了一眼榻上的少女，就和青影走了出去。
小六一个人呆愣愣地盯着床顶的帐幔发呆。
没过多久，顾子辰就又回来了。
他看着小六睁得圆圆的眼睛，好笑地说：“知道你憋得难受，特意早回来些。”
然后将凳子搬到榻边，撩袍坐好，一副特意给你解惑的架势，道：“问吧。”
小六也不客气，连忙问道：“公子，刚刚青影说的带来的人，是谁啊？”
“顾五。”
“顾信身边的顾五？”
“没错。”
“您是在查顾云这女的死因？”
“死因已经很明了。我是要查他们想要隐瞒的真相。”
关于谢氏灵堂大火的事！
“顾五他招了吗？”
“嗯。是个软骨头。不过他所知道的有限。”
“也是，一个下人而已，恐怕要紧的内幕不会知晓。”
“那也够用了。”顾子辰唇角微弯，他缓缓地说道，“小六，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