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坐吧。”
小六从善如流地坐在了顾子辰的旁边，并接过他递来的茶杯，小口小口地饮了起来。
杯中茶水还温温的，说明顾子辰已然算好了小六会出现的时间。
“等南诏的事情结束了，我们就回家。”
小六抬眸，惊讶道：“您愿意在这里耽搁？”
本来她以为，公子会想她早些离开的。
“你已经卷入其中了，不是吗？更何况，我也想看看这最终的结果到底是如何的。”
小六心中一暖，她知道他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而自己也确实想看看这到底是楼席兮复仇的。
“公子，在我失忆的这些日子里，东启那边可发生了什么？”
顾子辰看向她的眸子，肯定地道：“你想问的是南歌？”
小六被他清冷的眸子盯得有些局促，咬了咬下唇道：“她毕竟是杨祚的阿姊，而杨祚也毕竟因为我受了好些的磨难。”
顾子辰轻轻点了下少女的额头，“同我，不用解释这么多。”
“公子……”她感动道。
“南歌成了牧无讳的宠妾。”
眉头微蹙，“南歌她竟然委身给了牧无讳？”
“她是自愿的。”
自愿的？
小六想了想，又道：“记得您曾经说过，这位北卑的河西王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那他，会不会发现南歌过往棋子的身份？”
“这不重要。他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过往的身份并不在其考量的范围里。”
“互相利用？”
“嗯。南歌需要借助一个有权有势，又不受东启威胁的人来脱离王敦的掌控，而牧无讳需要一颗能搅浑局面的探水石。”
是啊。跟了北卑的王爷，南歌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可傍身的靠山。而牧无讳，也成功利用了南歌，毁了邓渊，撼动了邓缙、王稽、王敦、王伦等一干人等间看似平和的局面。
“可是，那毕竟是南歌身为女子的一生啊。”
跟了一个不爱的人，她真的会幸福吗？
“牧无讳虽心机深沉，但是历年来身边也只有一个小妾而已。更何况，南歌也不是个简单的，你又怎知，她不能为自己谋个不错的前程？”
顾子辰一语惊醒梦中人。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况且，南歌还是个琴棋书画了得，姿色才貌出众的美人。她又怎知，经过久而久之的相处，牧无讳不会真的喜欢上南歌？
再加上，若是牧无讳真的可以给南歌一个的温暖的港湾，然后再许以温柔，南歌说不定也会喜欢上牧无讳呢？
若是没有，最差也不过是两人相敬如宾，或是避而不见。但至少，南歌不再需要为他人而委曲求全，也有了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想明白后，小六衷心叹道：“但愿她今生能得个善缘吧。”
“善不善还未可知，但是至少是个缘，还是她自己选择的，不错的缘分。”
“是啊，南歌是个聪明人，她既然做了这个选择，恐怕就是已经想明白了自己今后会面对的是什么，也能接受那些日后所要面对的。杨祚知道了，也会提她开心的吧。”
顾子辰肯定地道：“会的。”
“对了公子，夫人被关押的位置可找到了？”
“嗯。在王稽的寝殿，金华殿的密室中。”
小六心中一喜，“太好了！终于找到了！”
“是啊，终于，找到了。”
“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将夫人救出来？”
“还要再等一等，待时机成熟了，才会万无一失。”
小六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一定要万无一失才好。公子，您是如何发现夫人的位置的？”
“王稽放了一个叫做诺儿的宫女在母亲身边，为的是监视，却不知会被反监视。”
“反监视？”
“诺儿是巫觋宗人，更何况……我比他多活了一次。”漆黑的瞳孔中满是可以吞噬一切的神秘和力量。
“是啊，这一次，咱们占了先机。”
顾子辰点头。
“那老爷那边呢？”
“也一切都好。还记得王稽派到父亲身边的一对双生子吗？”
“您是说流珠和琉璃？”
“没错。那个琉璃，就是突破口。”
“？”
看着顾子辰眼底暧昧不明的神色，小六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问道：“该不会……该不会是那个琉璃对老爷……”
顾子辰再次点头。
“哈哈哈哈，没想到老爷当真是魅力不减啊！”
顾子辰抬手弹了下少女饱满的额头，斥道：“休要打趣父亲。”
他说的是“父亲”，不是“我父亲”。但是，此刻的小六并没听出其中的深意和深情。
只是捂着嘴巴，笑着认错道：“嘿嘿，知道了，知道了。”
顾子辰无奈地摇摇头。
“还有件事情，你或许不知道。”
“嗯？什么？”
“刘嫣腹中的孩子不是王稽的。”
小六惊愕地睁大眼睛，方才的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是王敦的。”
王敦？！？！
这个消息更加惊人了，一时间小六处于一种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顾子辰缓缓将茶杯倒满后，道：“喝口茶吧。”
是该喝口茶，压压惊。
小六抿了抿嘴唇，端起了茶杯。可是，她刚将茶杯举至唇边却又放了下去，睁着大眼睛问：“王稽不知道吗？”
“他若是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子，那刘嫣还能逍遥自在到今日？”
也是……
小六有些想不明白，喃喃道：“这刘嫣怎么说也是一贵女，怎地，怎地就敢做出这么出阁的事情来？”
“你应该感慨，王敦当真是厉害。”
“是啊，是啊……诶？公子，依您所言，难道他们是在刘嫣入宫前就已经看对了眼了？”
“嗯。”
小六咋舌，“嚯嚯，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随后，她又想到了什么，“这么说来，那刘嫣岂不也是在为王敦做事了？”
“嗯。”
“呵，这王稽还真是腹背受敌。”
“他腹背受敌的地方还不止于此呢。”
小六双眼一亮，昂头干掉杯中茶水，然后双手撑腮，笑呵呵地问道：“还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公子您都与小六说说呗。”
“好。”
两人的样子，仿佛让他们回到了在问月轩时，岁月静好、安然若素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