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西沉,天边最后一抹晚霞也慢慢消褪了颜色,夜色开始四处弥漫,前面的路淹没在荒草之中,视线开始模糊不清。
扫尘终于停了下来,找了个避风的小山包准备露宿。
晚餐自然也是馒头。
“你还要换馒头?”扫尘表情复杂地看着她:“我的馒头和你的馒头都是一样的。”
“哪里一样?当然不一样,你的馒头就是比我的馒头好吃些!你到底换不换?”
扫尘看了她一眼,神情纠结,好象换馒头这件事让他左右为难。
什么人啊,换个馒头都这么纠结!
白珠儿上前就把他手中的馒头抢走,又强行将自己的馒头塞给他:“拿好,不就是换个馒头吗,值得你想这半天的!”
“你,你……”扫尘望着她,欲言又止。
又怎么了?白珠儿疑惑地看着他。
扫尘扫了她一眼,字斟句酌慢慢道:“你这习惯不太好,总以为别人的东西比自己的好,殊不知,别人的东西不一定是好的。”
白珠儿听明白了,这是在指责她换馒头的事呢。指责吧,尽管指责吧,她不生气,她等着扫尘哭天喊地的那一刻。
白珠儿心情极好,笑咪咪地盯着扫尘,敷衍地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又催促道:“你快吃啊。”
她脸上做坏事的表情如此明显,扫尘捏着馒头的手停了下来,看着她:“你的馒头不会有问题吧?”
“怎么会有问题呢?当然没问题了,我吃给你看。”白珠儿拿起馒头啃了口,嚼啊嚼地三下两下吞进肚子,还怕他不信,特意张开嘴巴给他看:“你看,我吃了,一点都没问题,你快吃吧。”
扫尘看着她张大的嘴巴,脸上表情变得难以述说,眉毛眼睛拧成一团,看上去十分怪异。白珠儿奇怪地看着他,这和尚,不会有什么毛病吧!
扫尘咳了声,别开脸不再看她,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手中的馒头。他吃了两口,头顶那虎视眈眈的目光实在让他忍不住抬头:“你不吃吗?看着小僧做什么?”
“哦,哦,我吃啊,我在吃。”白珠儿拿起馒头又啃了口,一边吃一边盯着扫尘。扫尘也懒得理她,自顾自地吃着馒头。
白珠儿看着他吃完馒头,又喝了点水,然后再整理衣物,准备做晚课。
怎么又没反应?怎么回事?难道这次她又看错了?看到的不是狼毒草?
“你,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扫尘摇头:“没有。”
“肚子不疼?想不想吐?”
“没有。”
“怎么都没有?”白珠儿跳了起来:“你到底吃了馒头没有?”
扫尘看着她:“你呢,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疼不疼?想不想吐?”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白珠儿正惊疑不定,突然肚子一阵绞痛,这绞痛来得如此猝不及防,白珠儿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疼得死去活来。
“你,你是不是,把馒头换了?”疼得死去活来的白珠儿猛地明白了过来。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火光之中的扫尘缓缓道:“小僧想让你明白,不可起害人之心,因为害人终害已。”
“你,你早就知道,我下药了?”
扫尘低声念了声佛号,无声地承认了。
啊!好狡猾的和尚!白珠儿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好狡诈!哪里,有一点出家人的慈悲!”
疼得死去活来的白珠儿,在泪眼婆娑中瞥见禅坐的扫尘,火光忽明忽现,映在扫尘那张慈悲若神邸的脸上,那慈悲却仿佛带着无比的冷酷和漠然。
“呕……”一阵恶心涌上心头,白珠儿吐了出来,吃的馒头吐出了一大半,绞痛微微轻了些,她勉强坐起来,擦了擦嘴角,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肿得像包子似的,再一摸脸,这哪是脸啊,这整个一大馒头!
这,这,她脸变成大猪头了!
她再也受不了了,哇的一声哭起来,哭得惊天动地悲痛欲绝:“我的脸,我的脸……,师傅,你快来救我,我的脸毁了……”
“没有毁,只是肿了,消肿就好。”扫尘淡淡地道:“昨天你的脸就肿了,本来已经消了不少的……”
结果毒上加毒,肿得更厉害了!
“昨天就肿了?”
那不是她昨天下毒就没有成功?而且还顶着张猪头脸,自以为是的再下药?
难怪没有成功的!
白珠儿悲呼一声,哭得死去活来,一边哭,一边吐,一边凄凄惨惨地叫着莲华:“师傅,师傅,有人欺负我,珠珠儿快死了,师傅,你快来救我!”
扫尘在她嚎啕大哭声中从容自若地做着晚课。
那边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悲惨,颇有孟姜女哭掉长城的气势。
扫尘做完晚课,白珠儿还在哭,他睁开眼,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他自小在寺里长大,师兄弟们即使受再重的伤,也只是咬咬牙,撒点伤药就挺过去了,从未见有人哭过;他下山所遇之人,也从未有人在他面前哭得死去活来的。
他真是不明白,明明受害人是他,怎么现在让人感觉他像坏人似的。
罢了,这次严惩应该让她受到了教训。
他起身,走过去,手中托着一颗沁香四溢的药丸:“这是清心丹,可解天下百毒。”
他递给她:“你悔了吧,要知错就改。”
白珠儿一把抢过药丸吞了下去,用肿成一道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才不会感谢你!”
铭顽不灵!
看来到了归云寺还须好好磨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