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左右。
屋内烛火昏暗,幔帐后的两人宛若交颈鸳鸯,低声细语的交谈。
清欢推门而进,绕过屏风后瞧着这番景象,一下子没忍住,那红霞就顺着她的脸一直飞红到了她的脖颈。她慌乱的垂眼,极快的退出了屋。
刚出屋,寒气便扑面而来,致她脸上的热气消散了许些。
她低着头忍住羞怯将房门关上。
“清欢。”莺莺不知何时穿过庭院而来,走到了她的身边。
清欢声音轻细的应了声,才小声道:“有事吗?”
莺莺用眼神示意她看向自己手中端着的汤:“你忘了,这是少夫人让我们煮好之后端给三公子的。”
听她这么一提醒,清欢才模模糊糊的想起来,好像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些日子,三公子为了秋闱,经常挑灯夜读,三少夫人心疼他每日温习到这么晚,就吩咐她们每日定时定点的给三公子煮些东西送过去,权当夜宵。
可今时今日又与以往不大相同。
清欢用手掩着唇清咳声,接着廊上模糊的光拉住了莺莺的手腕:“你随我来。”
莺莺虽觉得莫名其妙可还是跟着清欢一同走到庭院中:“你快些说吧,一会儿就冷了,要是让三少夫人知道,我端了冷饭给三公子,非得打死我不可。”
“今日不用端,三公子和三少夫人都已经歇了。”清欢说得隐晦。
莺莺挑眉,显然不太信这份说辞:“这般早两人怎么可能就歇下了?再说,今儿三少夫人睡了一日,如今更是不可能就寝的,你瞧屋内的烛还燃着了。”
“他们的确是睡下了。”清欢虽是比院子内的大多丫鬟年长些,可到底也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有些话还未说出来,便能羞得满脸通红。
但与清欢不同,莺莺本就是受过这些教导的,一见着清欢面色不对,脸上飞红霞的,心头倒是含了几分笑意,她故意用肩膀去撞她的身子:“你不会是想说,三公子和三少夫人如今正在颠鸾倒凤吧?”
原先已经消散下去的害臊,立马就重新充斥了她整个人,她眼瞳水汪汪的瞪着莺莺:“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么口无遮拦的。”
莺莺眨眼:“嘻嘻,有道是,男欢女爱天经地义,这有什么不可说的,再说了三少夫人和三公子又是夫妻,正恰三公子又处在这一个充沛的年纪,这种事很正常的。”
清欢一个没克制住,脸上的红霞又重了些。
莺莺道:“好姐姐,你可别害羞呀!你是三少夫人的陪嫁丫鬟,日后不出意外也是要许给三公子的,当然了我与莺蕊也是。”
“可若是三公子不愿又该如何?”清欢低声问道。
莺莺倒是瞧得开,耸耸肩道:“不愿就不愿呗,到时候年纪差不多了,就去找三少夫人,将我和莺蕊放出府就行,到时候我们就自个找个如意郎君嫁了。”
清欢听着莺莺说的十分随性,心头不是不羡慕的。
她自幼出身优渥,若非是因为父亲结党营私,触犯到当今天子的逆鳞,被发配为奴,如今她应该是坐在闺房之中,等着她的父母亲为她挑选一个好儿郎吧。
而非像现在这样,日后只能嫁个平凡至极的男子,甚至是日后,也是奴仆。
清欢沉默的垂下眼,扯了下莺莺的袖子:“我们过去守着吧。”
已经不知自己被误会的两人,一个热得满身大汗,一个冷到后脊背发凉。
萧宜词虚脱的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睁着,豆大的汗从她的额角滑落,最后隐进了衣衫内。
她已经难受到连多说一句话都不肯。
倒是一直守在床边的沈湛起身,掀开幔帐去给她倒了一盏茶水,仔细的将茶水喂进她的嘴中:“现下感觉如何?”
萧宜词无力的点头:“尚可。”“怎么回事?”沈湛关切道。
如今萧宜词的确要好上不少,还有心情同他开个玩笑:“沈三公子什么时候也会关心人了?”
沈湛敛眉:“我关心你的时候还少吗?”
“少啊。”萧宜词点头,将身子靠在他的臂弯中,“上次你见着我和那黑衣人进了小巷子,九死一生,你还不是见死不救。”
经过她这么一说,沈湛倒是想起了那日。
他去那边茶楼见一个从西域经商回来的故人,谁知见着了她鬼鬼祟祟的从马车上下来,小眼神一转一转的,一瞧就知道是在盘算着什么,所以他匆匆与友人告辞,跟随着她进了小巷子。
在那一刻,见着她被黑衣人挟持,不可否认他心头是快意的,甚至是觉得她就这样死也好。
只要她一死,他有的是借口将自己的婚事摘出来,甚至是还能博得一个好名声。
可后面,见着她将自己的命门暴露在那黑衣人的面前,然后又干脆利落的反杀了黑衣人之后,他心头才对她升起了那么一点的兴趣。
毕竟见着这个黑衣人,他就想起了那晚寺庙中,她被人用剑在肩膀那捅了一个血窟窿。
他是真的好奇,一个庶女而已,这是在哪里惹来的仇敌?
直到今日,那些一直困扰在他心中的谜团,这才逐步的解开。
沈湛低头摆弄着她的袖子:“嗯,那次是我的错。”
听见他这般乖乖的认错,萧宜词诧异的扬起了小脸,努力地想要去看他的神态如何,不管她再如何折腾,她能瞧见的也只是他的下半张脸。
下颌线条精致,薄唇轻抿,显得冷淡而寡情。
“瞧什么。”沈湛捏着她的下颌,将她的脸给掰正。
萧宜词道:“瞧你长得真好。”
“口不对心。”沈湛小心翼翼的托着她的身子,将她平放在了床面上,“你先好好休息。”
萧宜词眼疾手快的捞住了他的衣袖:“你要去哪?”
“温书。”沈湛拍了下她的手背,“我为了照顾你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了。”
“啊。”萧宜词面露愧疚,慢慢地将手松开,“对不起。”
“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日后乖一些,也好叫我省省心就是。”沈湛说完后,便将幔帐放下,遮了光亮。
她躺在床上,只能隐隐瞧见幔帐后,那一道修长的身影,慢慢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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