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不算大，不过半日，满城便都将这位少年解元给传遍了。
下午些时候，沈老夫人将萧宜词叫过去一趟，等着回到云栖院，差不多到了可以用晚膳的时候。
她回到屋中的时候，沈湛已经坐在书案后端端正正的坐着了。
她换了身衣裳后便凑了过去：“今儿你父亲叫你过去可是有要紧的事？”
“嗯。”沈湛说的简短，“一位大人登门拜访，父亲让我过去作陪。”
“果然得了解元，身份便与以往大不同了。若放在之前，你父亲哪想得到你。不过说来，这天大的好事，你给你老师报信了吗？”萧宜词笑着，伸脚勾过一旁的凳子，懒懒散散的坐上去后，便用手撑着下颌将烛火下的人给打量了一遍，“今儿老夫人唤我过去，有两件事嘱咐我。”
沈湛道：“老师那自有人去说，无需我专门传信过去。”
说着，沈湛将面前的书一合，抬眼看她，“祖母让你过去，是不是也为了这事。”
“是啊。”萧宜词点头，“你如今可是他们沈家的命根了。就连母亲，对我都比以往热情了。”
沈湛沉吟了片刻，才问：“你就不伤心吗？”
“我为什么要伤心？母亲对我热情，我高兴都还来不及了。”萧宜词笑的眉眼弯弯的，压根就找不到一丁点伤心的痕迹。
沈湛说道：“难道你不会觉得，这个世间太功利了吗？”
萧宜词眼珠子一转，用手掩着嘴噗嗤一笑：“我的夫君，功利这个词，不太像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有道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母亲，这是想与你培养培养你们之间的母子情分。”
沈湛瞧着她那样，没忍住伸手直接在她的脸颊上拧了一把，听着她吃疼的声音，这才心满意足的收了手：“祖母找你说了何事。”
“两件事，第一是明儿，一家子人在一块用膳，就当是为了你践行；第二说你如今也不小了，兄弟之中也只有你一人成亲，是不是该考虑下，在纳一两个姑娘过门。”
沈湛挑眉：“所以你同意了？”
“我有理由不同意吗？”萧宜词笑语晏晏的，“祖母想给你纳良妾，我见过，模样标致，虽说家世上差了些，可也不会妨碍你日后娶妻。”
“你了，是少年解元，老师还是颜先生这样的当代大儒，想来日后去了京城，门道就要比一般的学子好上许多。你虽说面容平凡了些，可你通身气质上佳，许多姑娘还是挺喜欢的。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那种高门贵女，你随便娶一个，可都能让你少奋斗至少十年。”
听着她的话，沈湛的脸色一下就变得极差。
原先还算清亮的眼瞳慢慢的变得幽暗，烛火幽幽。
萧宜词敏锐的感受到了沈湛的变化，心头原先松懈下来的情绪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她警惕的隔着一张书案看着沈湛，问道：“怎么？你这是不愿意娶人家姑娘过门吗？”
“你愿意我娶？”
萧宜词眨眼，不太明白怎么这个问题，就像踢皮球似的，又踢回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娶与不娶，决定权是在你，而不是在我，你问我做什么？”
沈湛淡淡道：“我已向禀明，半月后就启程去京城。”
萧宜词眼神顿时一亮：“真的呀？”
沈湛目光牢牢地盯着她，觉得这人要是有一条尾巴，现在铁定摇得欢快，说不准还能蹭了一身毛。
“我若是娶了那两人，你觉得我是带你走，还是带她们走？”
萧宜词眨巴了下那双水汪汪如春水盈盈的眼，磨磨蹭蹭，委屈的起身：“我知道了，我会替你回绝祖母的。”
“本来我还想着在祖母她们面前彰显彰显自己的大度。”
沈湛低头，望着已经被他合上的书卷，从容起身：“用膳吧。”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彻，萧宜词就让清欢去取了为沈湛新赶制出来的衣裳。
沈湛睡眠本就浅，昨儿还自己生了一夜的闷气，压根就睡不着，是以今儿一早，纵然萧宜词没弄出多大的动静来，他还是在她起身之际，就醒了过来。
只是他今儿不太想和她说话。
直到萧宜词拿着新衣裳回来，他避无可避这才睁了眼，冷冷淡淡的看着她。
“试试？”萧宜词将衣裳递到他的面前，“这是昨儿母亲让府中的几位绣娘，连夜赶出来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你先试试，若是有什么地方不合适，我再让清欢拿去改一改？”
沈湛接过，手指在衣裳一摸，便知沈府这次是下了大力气。
他道：“你可知这料子多少一匹？”
“不知道。”萧宜词道，“不过我昨儿见着母亲那肉疼的样，肯定不便宜。”
“若非你这次得了解元，我想母亲肯定舍不得将这么好的料子给你。”萧宜词一边说着，一边将衣裳展开，“我的三公子，你就起来试试？”
“嗯。”
萧宜词一边为他穿衣，一边问道：“说来，这鹿鸣宴到底是什么样？我之前只在书上见过。”
“你可知鹿鸣出自何处？”
“《诗经》一书，取自，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萧宜词道，“我瞧见书上说，鹿鸣宴会先奏《鹿鸣》之曲，后颂《鹿鸣》之歌，可是真的？”
沈湛低头看了正在为他系腰带的人儿一眼，手微微抬起，扶在她的腰侧：“我之前也不曾参加，不过听说规矩是这般。”
“你若想知，我回来告诉你便是。”
萧宜词满脸欢喜的应好，可身子还是难耐的动了动，她怕痒，可偏偏这人却将手搁在她的腰侧。
她极快的将腰带给他系好，便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往后面退了几步，直到沈湛的手够不着她的腰为止。
沈湛面无表情的将手放下，垂在身侧。
“如何？可有什么觉得不适的地方？”萧宜词围着他绕了两圈后，这才仰头问道。
沈湛摇头，神色淡淡的回了句：“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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