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长明挂在檐下。
光影随风流转。
萧宜词仰头站在光晕之下，朦胧的光影覆在她的眉眼，那双如春水温软的眸子平添几分妖冶。
纯而媚。
原先坐在书案前的沈湛，在瞧见萧宜词后，立马就丢了平日的冷静，几步上前，扣住她的腰，将她抵在了槅扇上。
“在这儿做什么？”
萧宜词笑得双眸弯成月牙，她垫着脚，伸手环上他的脖子：“等你呀。”
“你一回来便往书房钻，我怕你又像在凉州一样，深更半夜都还不歇息，所以特地过来找你。”萧宜词说道，“我知道学业要紧，可身子同样重要呀，若是你身子垮了，学业你也跟不上去，何必了。”
沈湛没说话，只是环着她腰的双手又不自觉得往里面缩了缩。
其实他不回去压根不是因为学业繁重，腾不出时间，而是近来他对她的欲、念渐增，怕到时候控制不住自己，这才借口学业之故，逃到书房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会追过来。
此时已近深秋。
深夜寒霜重，沈湛将人搂在怀中抱了一会儿，便伸手将她换在自己的颈子上的手给拿了下来，捂在手中。
冰冰凉凉的。
也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
沈湛叹气，干脆牵过这人的手，就将她往书房里带。
他有一件披风正好挂在书房中，将人接进去后，沈湛便让萧宜词坐在书案后头，自个转身去将披风拿过来，仔仔细细的将人给裹住。
萧宜词哭笑不得：“我又不冷。”
“你身子不好，别任性。”沈湛不容她拒绝的将披风又裹严实些，直到瞧着她像一只蝉蛹似的，乖乖巧巧的缩在他的椅子上时，这才俯身将人抱起，搁在自己的腿上，重新将书给捡起来。
萧宜词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倚在他胸膛上：“你还要温习多久？”
沈湛看了眼；“没剩几页，看完我们便回去歇息。”
一盏烛火在案上摇曳不止。
两人相依相偎的身影倒映在窗纸上。
萧宜词瞧着他口中所言的还剩几页，心头又泛起了嘀咕。
这人还剩全书大概三分之一没看，这叫没剩几页？
萧宜词觉得，虽然“萧宜词”是个不学无术的绣花草包，可不代表她也是啊！连个厚度都瞧不见。
可她悄悄地抬头打量着这人专心致志的模样，萧宜词又不舍得直接将他手中的书给夺走扔掉，强硬的命令他带着她回屋子去。
百无聊赖，她只能伸着脑袋跟着他一块看。
但这儿的字大多都是繁体，她虽然认得，在蜡烛光下看书，倒是让她觉得有些费劲。
没一会儿便觉得头昏脑涨的，什么都看不清了。
萧宜词觉得自己眼睛酸胀，干脆就闭着眼稍微休息下。
她也没有闭眼多久，可等着她再次睁开时，萧宜词便觉着好像这人手中这册书的厚度就少了一半左右。
她讶然：“你看得这么快记得住吗？”
沈湛慢悠悠的将书往她面前一递：“要不你考考我？”
“过目不忘？”萧宜词更加吃惊。
沈湛耸耸肩，简言意骇道：“算是。”
萧宜词无言以对。
过了许久，萧宜词才有气无力的说道：“行叭，你瞧。”
沈湛笑着腾出一只手揉揉她的头：“乖，马上就能看完。”
萧宜词也没什么睡意，重新磨蹭着换了个姿势后，才说道：“阿湛，我今儿去宁家，感觉有些熟悉。”
“熟悉什么？”
“就是宁家的布局和一些地方，我总感觉我好像也去过相似的地方，你说我这样，算不算快想起来了？”萧宜词仰头看着他的下颌。这人下颌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胡茬。
闻言，沈湛将手中的书卷一合，也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心思：“你说你对宁家有种熟悉的感觉？”
“不算是宁家，就是这种宅子的布局，我感觉我以前好像经常去这些地方，感觉特别熟悉和有亲切感。”萧宜词眨眼，眸子温软的如水波轻轻荡漾。
在刹那，沈湛的眸子一改往日的平静，瞬间暗沉下来。
这番突变令萧宜词颇有些不安。
她小心翼翼的移动着身子，想着要不要从他的腿上给翻下去时，就被悉知她意图的沈湛一把捞了回来，他垂眸看着她：“想去哪？”
“没呀，就是动一动。”萧宜词笑道，“你腿硌的我有不舒服。”
沈湛唇角微微牵动，也没太多余的情绪。
萧宜词心惊胆战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你知道宁府整座宅子的构建是仿哪里的吗？”
萧宜词摇头：“不知道。”
“仿的是江南园林。”沈湛勾着她的长发开口，“你又知不知道江南在什么地方？”
这个萧宜词倒是知道。
“大楚。”她答得很快。
沈湛点点头，似乎很满意的萧宜词回答的这个速度，于是他又问：“那你又知不知道这是哪？”
萧宜词依旧乖乖巧巧的回答：“大周京城。”
沈湛将她的头发放下，转而摸她的脸：“是呀，那你现在还觉得宁府对你熟悉吗？”
“熟悉啊！”萧宜词皱眉，不太明白沈湛最后为何会这般问。
沈湛的脸色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一个色调。
萧宜词不明所以的眨眼，又道：“这虽是两个地方，可熟悉就是熟悉，为什么要觉得不熟悉？”
“你就这般想恢复记忆？现在不好吗？”
“现在这样是挺好的，可我也想知道，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的父母家人又是谁？”萧宜词很认真的看着他回答道，“我希望我能记起我的过去，同样我也不会忘记我的现在和未来。”
沈湛难得的沉默下，很快才开口：“过去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我不知道过去于旁人，于你而言是什么，可对我来说，很重要。”萧宜词说道，“我很珍惜现在日子，同样过去的日子，也是我的一部分，我不愿忘记。”
“阿湛，这世上有很多事，却并非事事都能如自己所愿的。”
“我被人改头换面，丢在凉州，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管是这张脸，又或是这个身份，还是你，都是假的。是我占据了另一个姑娘的身份才拥有的，万一有朝一日，真正的萧宜词回来，我又该如何自处？”
“难不成活该被你们所有人厌恶丢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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