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童这声呢喃很轻,但还是准确地落入怀戈耳中。
怀戈心尖发颤,苦涩发酸的情绪蔓延,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落泪。
他会被原谅吗?
怀童会原谅他……这是怀戈从没有设想过的事情。
他想要怀童原谅他吗?自然是想。但是现在的他又有什么资格被原谅?
怀戈放下手,注视怀童的背影,手指骨节因为用力凸起,嘶哑哽咽地说:“我会好好活着。但是不要轻易原谅我,拜托了。”
怀童的情绪已经平复,他能说的已经说完,此刻心里放下一些事,变得冷静了许多。
“想要原谅,也没你想的这么容易。我说这些话,只是想让你安心养病。”
他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被推开。
怀符和秦娇站在门口相互搀扶,看到怀童,眼神惊讶,逐渐变得不知所措和呆滞。怀童淡淡看了他们,随后又收回目光。
秦娇和怀符都憔悴了不少,往日神采奕奕的神情消失不见,面容苍老、眼珠浑浊无光。
秦娇不由自主流泪,察觉脸上的湿润,她赶紧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地问:“我们、我们可以进来吗?”
怀童不喜欢他们,他们就这样进去,她怕怀童不开心。
殊不知,怀童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视他们如同陌生人,又怎么会不开心?
这是怀戈的病房,问他做什么?
怀童眼神奇怪,没有说话,只是往旁边让了让,好让病床上的怀戈回复。
怀符和秦娇却以为怀童这是同意了,连忙欣喜地进门。
只是进门后,他们的欣喜消失了,只剩下不知说什么、做什么的无措。
曾经幸福的一家人,再次以别样的方式齐聚一堂。曾经的欢声笑语都消失,尴尬和沉默盈满病房。
秦娇低下头揪着手指,心里后悔无比。她没想过在这里还能见到怀童,她应该把昨晚做好的蛋糕打包带好过来才对。但是带过来怀童肯定不愿意收,到时候她又要怎么办呢?怀童已经不打算原谅她了……
秦娇心里忐忑煎熬,无比痛苦,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煎熬的不只是秦娇,怀符也同样。作为怀童父亲时,怀符总是过分严厉,放不下架子说话。现在老了后悔了,能够放下架子,却没有人愿意再听,也没有人愿意原谅。
他除了能够和怀童重复好几十遍的对不起,能够把过去的错事翻出来,一遍一遍和怀童道歉,他和怀童之间已经没什么能够进行交流。他醒悟得太晚,两个儿子早已对他没有感情。
细细回想这一声,他都过得太失败了。
怀符浑浊的眼睛涌出泪光。
怀戈先开口打破沉默:“你们来干什么?”
秦娇心神不安,握着怀符的手指紧了紧。怀符安抚她,朝怀戈温和地说:“助理说你病倒了,我们放心不下,就想来看看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过去,怀符什么时候用过这样温和的语气和他说话?怀戈不相信怀符说的放心不下,他更倾向怀符这样做是想要在怀童面前有个好形象,故意装出来给怀童看。
他淡淡道:“第一次没来,第二次也没必要来。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秦娇和怀符神情羞愧暗淡,再次低下头,没有回话。
他们过去做错太多,现在的一切都是报应。
气氛再次冷凝,怀童不想掺和他们的事,他想要离开:“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你们自便。”
要走了吗?
秦娇慌张,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问:“这就走了吗?能不能,能不能多呆一会儿?”
她眼神哀求,仿佛在说——多陪陪妈妈好不好?
怀符也罕见地说:“多待一会儿可以吗?”
怀符和秦娇声音祈求,但怀童的表情和说出的话,都是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剩下的是你们的家事,我不方便在场。”
你们的家事……
口袋里还装了那张粘好的破损全家福,怀符无助地捏紧照片,眼神浑浊暗淡。秦娇心里破掉的洞口又开始疼痛,她哽咽:“以前的事,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唐白已经得到应有的报应,我们的报应也来了。现在我们不求你能够原谅我们,只想你不要把我们当成陌生人。怀家、怀家你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
“当、当然,你不想回家我们也不会勉强你,只要你能够来看看我们,我们就满足了。”
她抹着眼泪,“昨天是你的生日,我在家里做了好多你爱吃的,还有你喜欢吃的蛋糕……”
假惺惺!说这些卖惨又是想让怀童做出什么让步?
怀戈低声喝止:“够了,不要再说了!如果你们来这里是为了哭诉,那以后都没必要再来看我。”
秦娇话语止住,泪眼涟涟地望着怀童和怀戈的方向。
“要我说多少次?”面对他们的眼泪和道歉,怀童内心毫无波澜。他无奈地说:“我现在过得很好,不希望生活受到任何打扰,如果你们真的是为我好,那请你们离我远点。”
他的语调无奈又平静,却
又在怀符和秦娇心脏狠狠捅了几刀。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秦娇失魂落魄,捂着脸抽泣。
怀戈从始至终没有说话。怀符捏着照片的手指不自觉用力,但是他想到可能会把照片捏坏,又紧张地松开手。
怀童开门,将要离开的那一刻,又听到怀符一声几不可闻的对不起。但他还是脚步不停,没有犹豫地出了病房。
病房外等候的路知雪立刻蹭一声站了起来,他看到怀童的眼睛,就知道怀童哭过。在怀童疑惑的视线下推门而入,又砰一声关上门。
怀符和秦娇被他的出现吓一跳。怀戈合上刚打开的文件,“什么事?”
路知雪脸黑,“我不动怀家,只是想把你们都交给童童解决。但是不代表我动不了。不想再闹大成为笑柄,最好藏好你们的老鼠尾巴。”
怀符和秦娇都沉默,怀戈深深地看了路知雪一眼,说:“我们是罪有应得,你就算把怀家弄破产都没关系,我只希望你好好照顾怀童。”
路知雪冷笑:“童童我自会照顾,不需要你多说。”
门又双打开关上。
路知雪进去又出来,时间不超过一分钟。怀童无奈:“你进去干什么?”
“除了放狠话,和他们,没什么好说。”路知雪哼哼。
牧东伸懒腰站起来,说:“出来了?那轮到我进去了。”
怀童:??
“等等!”
他伸手去拦,结果吗没拦住,只能看着门第三次在自己面前打开关上。
怀童:……
牧东扫了一圈病房,姿态闲适,语气流氓:“我呢,还有些话想说。”
“上次揍了你,”他看向怀戈,“其实我觉得很不过瘾。”
“什么时候约个架,让我揍个爽?”
事实上,牧东现在就很不爽想揍人,但是怀戈坐在病床上,病恹恹、弱不禁风的模样怕是顶不了他两拳。怀符和秦娇更不用说,两个老人,他揍起来还得考虑力道,还是不爽。
他转向怀符和秦娇,锐利的眉眼压下,警告:“你们现在觉得被伤害了,难过伤心悲哀,怨怀童不原谅你们。但是你们别忘了,从始至终,怀童才是被伤得最狠。”
“别再寻死觅活,用死威胁怀童,怀童心软,我可不心软。”
怀符已经失去了和他争辩的勇气,他虚弱地说:“我们不怨怀童,我知道都是我们做错了。”
秦娇也哑声说:“我们从来没有怨过他。”
从来没有?他可不信。
对上怀戈沉沉的目光,牧东把联系方式甩床上,嗤笑:“病好了联系,我非得揍死你不可。”
他要向怀童证明,他绝对要比怀戈能打。
…………
回去的路上,车辆平稳行驶。
牧东又把怀童说的话捋了捋,他问:“唐白进了监狱,那系统怎么办?就这么放过‘祂’了?”
怀童靠在路知雪的肩膀上睡着了,路知雪轻轻拢住他的耳朵,阻隔外界声音,低声:“只是一个废物,祂跑不了。”
作为由人类恶念衍生出来的废弃品,系统的下场只会比唐白更惨。
系统以世界主角、也就是怀童的负面能量为食,只要怀童崩溃得越厉害,系统获取的能量也就越多。祂想要积攒能量,然后借助唐白,把怀童从世界抹去,从而达到合理取代怀童,成为世界主神的目的。
在唐白取代怀童成为怀家少爷时,怀童精神不稳定,系统获取能量数额庞大,能力确实达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
改变容貌、肆意篡改数据、心理控制……让唐白人生几乎是顺风顺水。
但是系统低估了路知雪,更低估了身为世界主角的怀童。
怀童脱离怀家后,虽然精神依旧不稳定,却没有一蹶不振。而路知雪心比系统还要黑,也更为不择手段。
一年里,路知雪不断制造怀童精神正在一点一点被摧毁的假象,造假系统获得能量的数额,以此麻痹系统,进而麻痹唐白。等系统和唐白松懈下来,就是路知雪攻破系统的时候。
唐白和系统一次又一次的失联。就是路知雪对系统的干扰。加之怀童后来精神稳定,系统无法再获取能量,自然也无法继续一手遮天。
再者,系统以为藏在唐白身体里,装死、不出声,就没有能够找到祂。事实上,路知雪已经监视祂长达一年之久。
并且,他已经派人把这个消息送给了唐白——系统并非彻底失联,而是躲在他的身体里,不愿意出声帮他罢了。
路知雪不会给系统任何挣扎的机会。
在让唐白和系统狗咬狗后,他会给系统的噩梦裹上一层甜美的糖衣,让系统主动跳进去,然后和唐白一起,陷入生不如死的轮回。
牧东看着路知雪的笑容,搓了搓鸡皮疙瘩,嘀咕:“笑得也太神经病了点。”
…………
监狱里。
唐白疯了一样不停挠着床板,手指已经血肉模糊了仍不放弃,他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呼叫系统。
“好啊!我以为你是和我失联了!没想到你是躲着不愿意出声!我真是看透你了!”想起今天会面时,那个黑衣人说的话,唐白气得咬牙切齿。
“系统!你出来啊!我知道
你一直在我的身体里!”
系统确实一直在唐白身体里,但由于能量不足,祂大多数时间是在沉睡,根本无法和唐白联系上。期间祂好不容易醒来一次,却发现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祂自然不想再去管唐白,只想着唐白能早早去死,好让他寻找下一个宿主。
系统盼着去死的唐白还在不停威胁祂:“你不出来,我就一直折磨自己,到最后我们就一起去死好了!”
唐白的身体只是祂的容器,容器死了,祂可不会死。系统漠不关心地想着,可下一秒,一阵让祂灵魂震颤的疼痛袭来!
该死的路知雪!不仅让祂多次丢失能量,他居然还把祂和唐白绑定了!
系统和唐白绑定后,便不能再更换宿主。唐白所遭受的痛苦,会等同地传递给祂!唐白死去,祂也会跟着死去!
系统被疼得直打颤,祂尖声:“我出来了,你不要再废话!”
“终于舍得出来了?”唐白笑得诡异,把血肉模糊的手举起来,“我还以为你要等我死掉了,才会愿意出来。”
系统的声音响起,唐白心里的怨恨也跟着涌上来。他恨系统不帮他,恨系统抛下他!如果不是系统,他根本不会变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狗咬狗开始。
呜呜呜呜呜呜呜征集一下你们想看什么番外
大家不要再提什么car了,说太多可能就没有了啊呜呜呜呜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