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公子说了一堆热忱之词,赵昀却似充耳不闻,寒声道:“出招吧。”
“唉,赵昀你怎么就不懂我的一片心意呢?我是真的真的很欣赏你啊。”邪公子有些无奈,但语中痴心仍是不改。
“铮!”
龙吟起,冷锋现,剑光寒,风云动,赵昀的话语全不解风情,一声声一字字皆有摇荡星河,无可更改的伟力:“赵昀已有言在先,随便你嬉皮笑脸,剑下绝不饶人。”
“唉。”邪公子长长一声叹息:“我何尝嬉皮笑脸,是赵昀你不肯正视我的真心啊。先别动手啊,我且问你,十大门派余勇可贾,猛兽堂岌岌可危,紫微却为何要与你订立和谈,三月不动刀兵?”
赵昀尚未答言,邪公子已自回答道:“那自然是借刀杀人,想要你我之间拼个鱼死破,他好渔翁得利啊。”他端起案上一杯葡萄美酒,轻轻的呷了一口,目放光俊,穿透千古迷雾,嘴角微微翘起,语声充满了嘲弄:“紫微惯会弄计,但邪公子不是任他摆弄的木偶,你赵昀更不是他能够使唤的棋子。”
紫微的“驱虎吞狼”之计,骆莱盛、胡晴诸人都有分析过,因此听到邪公子提及,赵昀倒没有太多惊讶。反正对他而言,不管是邪公子抑或是紫微,都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并无多大的区别。
邪公子见赵昀不动声色,脸上笑意却是越发浓郁:“想来你早已看透了紫微的险恶用心,如此我便不用多作解释了。你我间的过节,皆是我的过错,邪公子在此真诚赔罪。只要你答应与我结盟共抗紫微,尊夫人海棠夫人和秦桂花自是完璧归赵,留梦珠和红眉针之毒自是连根拔除。除此之外,我有意将霸刀城与其所有势力范围拱手让出,尽归天香宫所有,算是对海棠夫人的补偿。这份诚意,可入得了你的法眼?”
轻飘飘一句话,就让出辛苦谋得的霸刀城,邪公子好大的手笔!
赵昀却是不假思索,冷笑一声:“赔罪就不必了,手底下见真章吧。”
“怎么,你仍是不肯接受我的道歉吗?哦,是因为你觉得邪公子是反复小人,不可信任吗?也对,我才和紫微结盟,现在又要反手对付他,如此行径,确实不够光明。但豫让说的好,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紫微毁约在先,须怨不得我翻脸。而你赵昀就不一样了,说一不二,言而有信,我自也不会背信弃义。你还不肯信我吗?邪公子对天发誓,与赵昀结盟后若是心存不轨,暗中算计,必遭五雷轰顶,堕入无间鬼狱,永世不得超生。”
说罢,邪公子目光殷殷,无比恳切的望着赵昀。
却听赵昀掷地有声的说道:“你的话说完了?结盟之事,再也休提。你我之间,唯有死仇。”
“哎,看来我在你心中留下的印象实在太差,已让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恼恨我了。也对,若是有人抢我女人,喂我毒药,我亦绝不会和那人握手言和的。”似是感应到赵昀身上怒发的杀气,邪公子身形悄然往后退开四步,继续劝说道:“但请你切勿冲动,先认真考虑一下联盟的建议。所谓过节,已成往事,你我需要真正经眼的,乃是这未来天下。”
赵昀的手按上威斗神剑剑柄,却没有急着出剑。他原本只想速战速决,但听了邪公子一大串话语,心思不由得转了一转:“邪公子说的虽然都是鬼话,我更不会相信他,但却不妨听一听。我素来对仙林大势漠不关心,但既为伐罪大统领,又承担了众人的期望,对仙林形势便要多留心些。认真想来,邪公子这几句话,其实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邪公子见赵昀没有立刻动手,便知道自己的话语起了作用,趁热打铁,侃侃而谈:“紫微野心勃勃,灭水月庵,攻猛兽堡,种种行为皆欲独霸天下,连神英大师、王亚圣这等十大门派中人都难以认同,更别提仙林万千散修了。伐罪联盟既已成立,那便是紫微日思夜想务必除去的对象。对你个人而言,紫微更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凌云观将诸多骂名强加于你,给你诸多伤心回忆,更将紫慧道长残忍杀害,将青莲仙子无情幽禁,一桩桩一件件,若与之相比,我邪公子和你的仇恨,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而最关键的是,赵昀你虽然剑术然独步天下,可有把握战胜紫微吗?”
赵昀摇了摇头,实话实说:“并无把握。”确如邪公子所言,赵昀越想越觉得紫微是有意促成意念之战的平手,还有诸多底牌未出。
邪公子点头,音调由阴柔邪魅转为激昂慷慨:“这就是了,连你都没有把握,单我一人,更是无可奈何了。凌云观数十年稳居仙林第一大派,将青龙寺奇儒门死死压制,底蕴不可谓不厚,能耐不可谓不大。想要扳倒紫微,又谈何容易?但你我两家联盟,却可以正中紫微的罩门!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我们竟会握手言和,反戈一击!我们表面上相互争斗,实际剑指偏锋,暗度陈仓,定可出其不意,将凌云观一举击溃,坐享大好江山!”
赵昀没有立刻说话,迅速思索着邪公子的言辞:“若邪公子真能守信,结盟之事对伐罪联盟对我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海棠和桂花可以脱险,我的毒可以解了,而凌夜来也更有希望救出。但那又如何呢?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绝不与邪公子同流合污。”
于是赵昀目光灼灼,直盯着邪公子,微笑道:“你说了这么多话,不觉得口渴吗?”
邪公子不由一愣,亦是笑答道:“能换得与你握手言和,区区口干舌燥又有何惜呢?天下英雄,唯我与君。人家可是真心想要和你在并肩作战的呢。”
却听赵昀“噗”的一声笑:“抱歉,我不答应。我和你,注定只能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