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深穿暗青色的四爪龙袍朝服,秦云柔穿一袭浅色烟笼芙蓉鱼尾裙,内衬浮光锦缎裹胸,外罩月白飞花纱衣,她画着芙蓉妆,眉间点缀了花钿,让本就绝色倾城的容颜更是颠倒众生,千娇百媚。
李云深放缓了步调,让秦云柔能够跟上来,她穿的繁复,走路自然是比平日里要慢上一些的。
龙椅上坐着新帝,明黄色的龙袍穿在新帝身上,更显威严雄浑。
……
勤政殿内。
“参见陛下。”李云深说罢动作流利地撩起官袍下摆,行跪拜礼。
秦云柔也弯腰叩首,跪拜皇帝。
“凡事有我呢!”李云深把秦云柔拉到跟前,握住她的两个肩头,同她道:“你不用害怕,天塌下来不还有我给你顶着的吗?到时候,圣上问话,你实话实说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交给我。”
“可是……”
“没有可是。”李云深喊来女侍给秦云柔挑选几件适合进宫的锦绣华服,然后拉过秦云柔往试衣的雅室走去。
“本官的女人进宫面圣,总不好穿的太过寒酸。”李云深说罢,拉过秦云柔就往锦绣坊里头走。
秦云柔被李云深刚才的一句话,给惊着了。
片刻后。
秦云柔被李云深带去了城东锦绣坊。流星
离开京都的时候,他安排了几个暗卫保护母亲安容,经过上次母亲半路拦截赐婚圣旨的事,他亦在宫中部署了自己的眼线,以防万一。
周茂听得李云深问话,则几步上前,躬身说道:“启禀主子,是长公主和圣上商量之后,共同决定的。”
李云深回京的第二天早晨,就接到了宫里的圣旨,让他携着秦云柔进宫一趟,面圣。
“大人一大清早的,拉我来锦绣坊做什么?”秦云柔被带下了马车,不解的问身旁的李云深。
“大人刚才说什么?面……谁?”
“大人,能容我缓上几日吗?”秦云柔问。
李云深停下步子,挑眉看她:“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的。面圣,当今圣上,我亲舅舅,哦,还有我母亲也会在场,到时候你机灵一点,明白?”
秦云柔脑袋嗡嗡的,昨日小野就是李云深,李云深就是小野的消息她还来不及彻底消化,今日就要去见圣上和长公主……这实在是……
他说完,把今日宫中眼线的飞鸽传信递给了李云深。
李云深接过,低头看完,然后手指夹着纸条至于烛台明火之上,亲眼看着那纸条燃成灰烬。
“都起来罢。”新帝的声音温文尔雅。
李云深起身,然后把秦云柔搀扶了起来。
秦云柔抬眼看过去,见新帝身边还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正是长公主安容。
安容看见秦云柔,面色不虞。
秦云柔心想,长公主安容必定是容不得她的,身为公主的骄傲,怎么会允许自己唯一的儿子,迎娶一个罪臣之女为妻呢?即便她已经入了良籍。
安容坐在新帝身边的太师椅上,她狭长的凤目微微下沉,落在秦云柔的身上。
在长公主的眼中,只有门当户对的高门贵女,才能配得上宝贝儿子。
可儿子,偏偏就着迷上这个女子,甚至……不惜放下大理寺的职务,追着她南下,简直是荒唐至极!
安容朝新帝使了一个眼色。
新帝低头咳嗽一声,这才缓缓道:“大理寺卿李云深,为了儿女情长之事,倦怠公务,甚至一度抛下公务不理,去了南面,可有此事?”
“却有此事。”李云深抱拳说道:“微臣倦怠朝务,还请陛下责罚!”
新帝嗯了一声,拿过桌案上的一批奏本扔到李云深脚下:“你此去半年有余,参你不务正业的奏本都堆的这般高了,你且看看罢。”
李云深随手捡起,看了几本后搁到一旁,说道:“微臣领罚。”
新帝看一眼旁边的长姐。
安容长公主没什么情绪地回了他一眼。
这半年,大理寺暂且由刘浩接管,刘浩已经被封为大理寺少卿,不过,李云深南下的这半年,京都城里倒也没有出过什么大案子,算是难得的风调雨顺,百姓平安。
安容有心让新帝施压,新帝也是明白的。
但施压,也要讲究一个分寸。
李云深是个人才,破案这方面极具天赋,他舍不得不用他,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亲侄子,和自己血脉相承。
“这里有一桩十年前的冤案。”新帝说着把文书拿起,让旁边的大太监睿吉祥呈递给李云深。
李云深接过案子,尚未打开来看,他问新帝道:“陛下的意思是,让我破了十年前这桩冤案吗?”
“是。”新帝颔首:“破获此案,便将功补过了去。”
李云深举起案子的文书,低头叩首:“微臣若是破了十年前的冤案,还有一事想求得陛下首肯。”
“你在跟朕谈条件?”新帝听罢,皱起眉来。
李云深的额头碰在勤政殿冰冷的地板上,他坚定而固执地说道:“微臣恳请陛下赐婚,让微臣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前淮安候府大小姐秦云柔为妻。”
“你!”
新帝和安容同时站起身来。
“此事万万不可!”安容对新帝耳边道。
新帝颔首,正要开口。
却见得李云深把案情文书轻轻搁在地上,然后摘下头顶的乌纱帽置于一旁:“陛下不同意,那便罢了微臣的官职,把微臣送进诏狱里去,毕竟,微臣不务正业,又被朝中官员参奏,确实罪大恶极,理应罢黜官职,下诏狱提刑。”
新帝愣住了,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他朝旁边的安容看过去,轻声道:“长姐,你看……这孩子怎就这么个死脑筋了?”
“跟他爹一个德行。”安容气的脸色铁青。
下诏狱是不可能下诏狱的了,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
更何况,李云深在职时候的丰功伟绩,也是新帝看在眼中的。
“那个……”新帝摸着鼻子同安容问道:“要不,就答应这孩子赐婚一事?”
安容皱眉:“不行!”
“其实罢,这冤案已经有十年了,也不一定能破的了。”新帝说:“给他一个期限,若是期限内破不了这桩十年冤案,就让他消了娶罪臣之女的心思,如何?”
安容被新帝说动了一些,面色缓了缓。
新帝趁热打铁:“长姐,你说呢?”
安容骑虎难下,若是不答应,儿子就要下诏狱,可是答应了,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安容闭了闭眼睛。
新帝在等她的答案。
安容闭着眼睛,心道:他这是觉得我舍不得他下诏狱,再给我施压呢!臭小子,你娘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还怕你这点子威胁。
安容睁开眼,对一旁的新帝道:“让他下诏狱去!”
新帝听得瞠目结舌:“不是,长姐,你……”
安容又道:“把这丫头片子一块儿关进去,他们不是喜欢在一起吗?便让他们关在一间牢房里头,好好处着!”
安容说完,便站起了身子,长袖一摆,就离开了太师椅,从偏殿离开。
新帝慢慢转过头,看回地上跪着的李云深。
深儿啊深儿,你别怪舅舅,这可是你亲娘的意思。
新帝慢慢开口:“既然爱卿认罪,那便去诏狱里头面壁思过,好好反省一下,罪臣之女秦云柔也一道去。”
李云深皱眉:“陛下。”
新帝走到李云深身边,同他耳语了几句。
李云深沉默不语,最终还是微微颔首,同意了新帝的提议。
新帝于是对大太监睿吉祥道:“把他们两个领去诏狱,关在一间牢房里头。”
说着,新帝按上大太监睿吉祥的肩头,用眼神示意:好生照顾,不可怠慢。
“老奴明白。”睿吉祥点头。
等新帝离开后,睿吉祥把诏书夹在胳膊里,再把手中的佛尘一晃:“李大人,秦大小姐,走罢,跟咱家一道去诏狱里头瞧瞧罢。”
李云深拉着秦云柔起身,跟在大太监睿吉祥身后出了勤政殿。
大安帝国的诏狱,主要是九卿和郡守级别的高官有罪,需得皇帝亲下诏书,才能系狱的案子。
也是由皇帝直接掌管的监狱,且下狱的诏书都是由皇帝亲笔御写定罪。
诏狱又称‘锦衣狱’,设立在锦衣卫专属的衙门内,靠近皇城脚下。
睿鸿是锦衣卫指挥使,正二品的高官,穿着飞鱼服,他见到睿吉祥后头跟着李云深和秦云柔,面色一僵。
但他很快平静下来,同睿吉祥道:“义父。”
睿吉祥把手中诏书递过去:“陛下下诏,让李大人和秦大小姐在诏狱里头关上几日,把他们二人关在一处,不要分开。”
“明白。”睿鸿说道。
睿吉祥在睿鸿耳边说道:“陛下的意思,还等着李大人出去处理一桩十年前的冤案,切不可伤到他们二人,等长公主气消了,自然会放他们出去,好生照顾,不可怠慢。”
睿鸿沉默着点头,睿吉祥吩咐完睿鸿,对李云深颔首示意,然后手中佛尘一挥,转身离开。
睿鸿单手按在绣春刀上,黑色的乌头靴往诏狱的甬道里走:“二位,跟我来罢。”
李云深察觉出秦云柔的紧张,牵过她的小手,拉着她跟在睿鸿身后,往甬道深处走去:“别怕,没事的。过几日就可以出去,相信我。”
秦云柔点点头,她害怕,不是因为这个,而是……
她隐隐觉得好像有个很熟悉的人就在附近,这种强烈的预感,令她心头突突直跳,愈发惶恐。
这般想着,就在经过一间阴暗的牢房时,一个身穿白色囚衣,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肩头微微颤抖的女子吸引了秦云柔的注意。
待看清楚那女子的侧脸后,秦云柔豁然睁大双眼,猛的扑到铁门上去,喊道:“楚楚!”
作者有话要说:秦云柔:把我妹关诏狱做什么?
睿鸿:她逃跑,被我捉回来就……
秦云柔:死太监比李云深还要变态!
睿鸿:……
李云深看过宫里送来的圣旨,问身边站着的周茂:“是舅舅的意思?还是我娘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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