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莱的眼皮往上一翻,“那我以后怎么吃饭?你嚼着喂我啊。”
刘彻身上的鸡皮疙瘩全体起立,“能不恶心朕吗?”
卫莱心说,要的就是这效果。
“所以,您啊,别逮住机会就吓唬我。彼此尊重,和平共处不好吗?”卫莱不待他开口,自顾自说:“我觉得挺好。”看到一旁恨不得缩成一团的人,“春陀,你觉得呢?”
春陀想哭,你们神仙过招,有我等凡人什么事啊。
“你可别为难春陀了。”刘彻开口。
春陀很是想点头,还是主子好,知道心疼他。
卫莱收回视线,“晚上怎么办?”
“朕过来还不行吗。”刘彻无奈地说,“但有一点,朕回来之前你切不可任性妄为。”
卫莱白他一眼,“我又不是个傻的。”
刘彻指了指她,你给朕等着!
“春陀,宣窦婴!”刘彻转过身,边走边吩咐,“再取千金。”
刘彻爱玩爱闹性格豁达,不拘小节,身边的这些人自然都不是什么胆小如鼠的闷葫芦。
春陀不懂就问:“赏给丞相?”
“不,平阳公主。”刘彻想了想,“你亲自去一趟。”
春陀不由得想到卫莱,“那位卫夫人,公主也知晓?”
“不知。她的事除了朕只有你清楚。”
春陀面色发苦,他清楚什么?到目前为止都不知道那一大麻袋米从哪儿冒出来的。总不至于是那个卫夫人变出来的吧。
春陀倏然睁大眼睛。
刘彻眼角余光注意到他的反常,“她没你想的那么玄乎,但也非常人也。”
“术士?”
刘彻:“她不懂五行八卦奇门遁甲。速去把窦婴找来,朕有事吩咐。”
窦婴乃百官之首,刘彻要安排卫长君和卫青还用不着他出面。可谁让刘彻有一个恋爱脑皇后,一碰到跟刘彻有关的事就犯浑呢。
前世卫子夫已有身孕,打破皇帝生不出的流言,打碎了淮南王刘安的幻想,馆陶长公主还敢帮皇后捉了卫青,意图杀害,此生难保不犯浑。
宫里人向来踩地捧高,若晓得丞相出面,以后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有人向刘彻禀告。即使刘彻不在宫里,也可以去找丞相。
丞相府便在未央宫东,长乐宫西。窦婴生性耿直,连太皇太后都不惧,馆陶公主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把人掳走,窦婴就敢把她抓起来。
窦婴听闻皇帝任命卫长君为建章监,命卫青为侍中,并无异议。听到皇帝让卫青与同为侍中的桑弘羊住一起,也能理解。
桑弘羊比卫青大一点,也算年龄相仿,有话说还能教教卫青宫里的规矩。可一听让他亲自安排,窦婴的眉头顿时皱的能夹死七月的绿头苍蝇。
窦婴以前是刘荣的老师,又是窦太后的侄子,窦太后总是试图插手朝政,基于这两点刘彻对窦婴谈不上厌恶,也喜欢不起来。
现如今有了不干人事的田蚡作对比,刘彻是怎么看窦婴怎么满意。至少在窦太后试图让先帝立梁王时,窦婴坚持父传子,至少窦婴虽然可惜刘荣被母亲栗姬连累,但从未想过跟淮南王刘安勾勾缠缠,从未跟刘彻玩过表里不一,口腹蜜剑。
刘彻笑吟吟问:“丞相有话要说?”
“臣亲自为卫青安排住所?”窦婴艰涩道。
刘彻颔首:“丞相有所不知,卫氏的这个弟弟胆小,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吓死他。卫氏家老的老小的小,卫长君虽然二十多了,可他身有隐疾,不知哪天就去了。以后顶门立户的只能是这孩子。朕不光让你安排,以后那孩子的教育也得劳烦丞相。”
窦婴不禁眨眼,此话何意。
话已说到这份上,刘彻也不再绕弯子:“以后晚上卫青去你那儿。”
“陛下,这事——”
刘彻:“就这么定了。”忽然想起什么,“这等小事,无需向太皇太后禀报吧?”
窦婴很不赞同窦太后插手朝政,下意识说:“不用。”
“那就行了,把田蚡给朕找来。”
田蚡虽然不是人,如今还可以用。
刘彻命田蚡把未央宫他认为可疑之人调离未央宫。至于是调去建章还是甘泉宫,又如何瞒过窦太后,刘彻相信诡计多端的田蚡有办法。
田蚡没发现刘彻对他颇有意见,盖因刘彻没动太后的人,误以为皇帝对太皇太后的不满达到极点。他要能把这事办好,那以后可真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田蚡兴冲冲领命出去,春陀面露担忧,“陛下,这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年啊。太皇太后知道了,可饶不了太尉。”
“那又如何?”刘彻薄凉的说道。
春陀被问的噎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太后她,可能不大高兴。”
“她不高兴的多着呢,还差这一件。”刘彻起身,“什么时辰了?”
春陀楞了一瞬间,反应过来忙说:“酉时一刻,天快黑了。”
“去昭阳殿。朕以后在昭阳殿用饭。”
春陀试探着问:“中午也在?”
刘彻颔首,春陀吩咐下去。然而,他前脚追着主子的脚步到昭阳殿,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就收到消息。
太皇太后对皇帝沉迷女色的消息表现得高深莫测,皇太后对皇帝终于想通,不再指望皇后一人为皇家开枝散叶的举动很是满意。
椒房殿的瓷器碎了一地。
刘彻推开昭阳殿宽大的正门,宫女太监还在忙碌,擦地板的擦地板,铺地毯的铺地毯,浑然不见主人家的影子。
春陀转向离他最近的小太监:“卫夫人呢?”
“好像在卧房。陛下一走夫人就进去了,一直不曾出来过。”
刘彻立即往东去。
春陀关上房门,打起十二分精神守在门外。
刘彻在最东边宽大的榻上找到他要找的人。对方已换上像短褐又不是短褐的衣裳,身边还摆满了刘彻从未见过又隐隐知道怎么用的东西。
“干嘛呢?朕进来都没发现。”刘彻在她对面坐下。
卫莱瞥一眼他:“我聋啊?春陀关门声那么大,我都听不见?”
刘彻:……
“还能好好说话吗?”
卫莱抬头,“皇帝陛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所以?”
卫莱:“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话您能明白啊?”
九五至尊隐隐明白,但他怕会错意,进了卫莱的圈套,“然后呢?”
“您老人家学会尊重,我就好好说话。否则免谈!也不是让您尊重所有人。权利是自己争取的,我一个就行了。”
刘彻挑起眉头:“你们那儿还真是人人平等?”
“绝对的平等哪都没有。但我有这个权利不是吗?”卫莱笑着拿起木柄牙刷在他面前晃晃:“知道这是什么吗?”
刘彻:“像是清洗牙齿的器具。”
“陛下不愧是陛下。”卫莱拉起他的手,“全新的,送你了。这是牙膏,打开这个盖挤压一点就可以刷牙。刷出的泡沫用水冲干净,保管你口气清新的像新生一样。”
刘彻看到上面歪歪斜斜的字,眼熟的很,却认不得,“朕记得你说过,你我同是炎黄子孙吧?”
卫莱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您到了原始社会认识甲骨文吗?还是您觉得原始人认识小篆?”
“我——你才原始人!”
“我是未来人。”
刘彻的手又痒。
卫莱见好就收:“这两样都是不可再生的东西。”
刘彻收起想打人的冲动,“你那个里也不行?”
“得把主要材料找齐。牙膏好办,难的是牙刷上的毛。猪毛好像可以,您明天命人杀头猪吧。反正我这里也需要做到饭的油。什么油都不如猪油香。”
刘彻顿时又察觉到不对,“你们那里的人更喜欢猪肉?”
卫莱:“我们那里的猪也是未来的猪,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驯化很是鲜美。您让我早点出去,我可以教百姓养猪。以后家家户户吃得起猪肉,小子们个顶个的高,领兵的不是卫青,他们也不惧人高马大的匈奴。”
最后一句说到刘彻心坎里。
刘彻喜欢聪明人,不吝夸赞:“短短一个时辰不见,长进了啊。”
“我说过,别拿剑吓唬我,咱就没糊涂过。”
刘彻可不是来跟她吵嘴斗气的,“好好,暂且信你。”不给她胡扯的机会,拿起腿边雪白的布,“这又是何物?白的像丝绸,又不如丝绸光滑,比绸缎厚实,却也不是麻。你们那儿的布料?”
“棉花制成的布。”
刘彻嗤一声,“刚夸你聪明,又开始跟朕胡诌。是不是非得朕时刻拿着剑,你才能安分?”
卫莱翻个白眼。
“真的?”刘彻拿近一点,“朕又不是没见过木棉。”
卫莱:“不是木棉,这种开白花,一朵一朵乍一看跟蚕茧似的。咱们这里没有,是外来的。”
“那就难怪了。”刘彻猛然看向她,“你说跟蚕茧似的,还是种的?”
卫莱点头,“知道你想问什么,每家都种上一亩棉花,以后无需再担心冬天冻死人。但今年种棉花的时节快过了。”
“那就是还没过去。”
卫莱再次点头,“有土地吗?能瞒住吗?”
地是有的,瞒住不可能。宫里有太后她们的人,宫外也有淮南王等其他藩王的人虎视眈眈的等着搞破坏。
刘彻看了看白如雪的布,感慨道:“看来朕任务颇重啊。”
“我相信陛下!”
刘彻瞥她一眼:“朕不相信你。”
卫莱噎的险些被口水呛死,抓起手边的东西就砸。
刘彻接过去,同他的牙刷一模一样。刘彻不禁看了看她,跟他用同样的?咦,左手边还有一个透明的,明显不是木制的,“拿这么多牙刷出来做什么?”
“我——还我!”卫莱夺走,又拿起被刘彻扯开的浴巾,“这些都是给卫青准备的。”
刘彻诧异:“他?你还给他准备了?”
“咋了?这也不许啊?他可是我弟弟。”
“他若知道你抢了他姐姐的身体能弄死你。”
卫莱一窒:“你以为人人都是你,整天喊打喊杀?卫青脾气那么软,知道真相也是同情我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