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尴尬了。
卫莱期期艾艾地说:“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是怎么回的?”
“朕还回去了,还至于烦吗?”刘彻睨了她一眼。
卫莱也觉得他不好回,毕竟“早生贵子”是句吉利话。刘彻大动干戈,只会中了他们的计,徒增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怎么办?”卫莱问。
刘彻叹气,无力地坐到榻上,“还能怎么办?忍着。离据儿出生还有十年,朕能怎么办。”
卫莱点头,“也是。可是什么都不做,你甘心啊?”
刘彻当然甘心,毕竟他的叔伯兄弟担心惹怒他,连他们自家孩子都没敢提。然而,不能让她知道,否则他真得再等十年。
刘彻道:“这件事唯一解决办法不在朕,在你。”
“我?”卫莱不懂,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猛然看向刘彻,“你给我下套?”抬手就要挠他。
刘彻快速躲开,“朕能给你下什么套,你不愿意朕还能逼你不成?”
“你是不敢用强,也不需要,卖卖惨我就答应了。”
刘彻反问:“你答应了吗?”
“没有!不是你心慈,是我机智。”
刘彻冷笑一声:“你什么样朕不知道?明知骗不了你还说,朕傻啊?”
“你说的可能是真的,若是能借此让我松口,岂不是一举两得?”卫莱盯着他等回答。
刘彻万分想去钩弋殿,漪兰殿也行,无需动脑跟她们聊一聊,就怕是鸡同鸭讲,“卫莱,朕给你一个忠告,男人都不喜欢太过聪明的女人。”
“你们男人是不喜欢,傻女人才好骗。可惜大多数傻女人的下场都很惨,过的也跟辛苦。与其终日以泪洗面,不如一个人潇洒自在。皇帝陛下,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刘彻拒绝回答,相信她上辈子靠卖房买了几套房。
卫莱:“无言以对?旁人不知道,你不是很清楚着急也没用吗?”
在子女这个问题上,刘彻重活多少次都是个俗人,有了儿子就希望有女儿,儿女双全凑成个好字。至于多子多福,并不适用于皇家。
像卫莱这种生一个儿子就像完成了任务的德行,不让她先生个闺女,据儿出生后更无可能。他若想要个公主只能找别人,或那些套出错。
套出错的可能性不到一成,指望那个还不如指望卫莱心软,中了他设计好的套。
“又琢磨怎么算计我呢?”卫莱见他脸色变来变去忍不住。
刘彻瞥一眼她,“你也好意思见天挤兑朕多疑?”
“与我无关?我怎么就不信呢。”
刘彻摆手,“爱信不信。”脱掉外袍上榻。
“你干嘛?”卫莱忙问。
刘彻:“喝了点酒,头晕。有人找朕就让他去找窦婴。”
卫莱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微红,她一直以为从外面回来热的,“要不要喝点蜂蜜水?”
“可以解酒?”
卫莱不清楚,她当房产中介又不用喝酒,活到三十多就没喝多过,“话本里这么写的。”
“你饶了朕,让朕多活两年吧。”刘彻拉起薄薄的褥子蒙上头。
卫莱放下帷帐,又把门关严实室内依然有光。
卫莱思索片刻,出去吩咐宫人做些窗帘。
刘彻在别的方面或许盲目自信,在酒这方面很有自知之明。宴会上没敢多喝,然而频频举杯的结果还是有点多,一觉睡了一个时辰。
醒来申时两刻,依然不想起来,看清楚他是在昭阳殿,而不是宣室,这里有卫莱,一个可以令他放下所有戒心的女子,刘彻爬了起来。
到茶室见只有田绿和施红,刘彻纳闷,“她又跑哪儿去了?”
“夫人吗?在湖边准螃蟹。”施红道。
刘彻忙问:“她下水?”不待两人回答就往东边然,推开角门看到卫莱趴在护栏上伸长脖子往湖里看,暗暗松了一口气,“做什么呢?”
“醒了?”卫莱直起身来,“抓螃蟹捡螺丝,晚上清蒸螃蟹,辣炒螺丝。你都没吃过吧?”
刘彻当然吃过蟹,“没吃过你做的。这里有吗?”
这里以前没有,去年卫莱放进去好多,里面自是应有尽有。
卫莱:“挺多的。”压低声音,“回头给仲卿送几个。”
刘彻心说,可真是什么时候都不会忘了你弟弟。
“他会吃螃蟹?”
卫莱哑了,忘了卫青以前没机会,卫媪她们不会做,而今有了钱也不可能买,恐怕都不知道螃蟹也可以吃。
卫莱思索片刻,“天还早,让你的人去找他过来,我现在就令厨房做。”
刘彻很想一巴掌把他拍水里去,这个女人,眼里是真没他。
“朕有什么好处?”
卫莱不敢相信,“他可是你的大将军!”
“朕向来待他不薄。”
卫莱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我帮你拆蟹?我有拆蟹的工具,保你吃的美美的。”
刘彻眼中闪过些许古怪,“朕若是没记错,你那个玉佩空间里的东西都是为了迎接天崩地裂而准备的?里面还有拆蟹的工具,你确定不是为了远游,顺便应付一下天塌地陷?”
“当然不是。天崩地裂,河里也有水。有水就有鱼鳖虾蟹。再说了,危急时刻蟹八件说不定还能救命。”
刘彻听懂了,越发不敢信,“一个螃蟹你还整八件?!”
“八件咋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句话可不是我说的。”
刘彻服了,“你这张嘴,是正反都有理。”偏偏说的还不是市井俚语,他有心堵回去也无法反驳。由此可见,女子不可太有才,否则会撼动男人的地位。
“我又没把你的嘴巴堵上。”
刘彻:“朕乃大丈夫,懒得同你计较。”
“你只管说要不要卫青来就行了,我也不想同你打嘴仗。”
刘彻真想说不,“朕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
“这若是这么说,我还真得提醒你,是的。”卫莱道,“要不是你老糊涂——”一看他瞪眼,连忙把余下的话咽回去,却没有收回视线,直勾勾盯着他。
刘彻无奈的吩咐远处的侍从去找卫青。卫莱吩咐宫人蒸螃蟹,把现有的螺蛳尾巴减掉清洗,她亲自炒螺丝。
刘彻心服口服,爱吃还会做,不愧是把吃刻在骨子里的未来人。
卫莱才不管他怎么想,盯着宫人把螃蟹刷干净上灶蒸,就吩咐厨子准备炒螺蛳的配料。
卫青来到昭阳殿,只在饭厅看到刘彻一人,很是奇怪,“阿姐呢?”
“在后面忙活。”刘彻递给一半石榴,“上林苑送来的。”
卫青:“谢陛下。”看到石榴籽的色泽,“没有前几日送来的好,是因为成熟季过了吗?”
当然没有。
他前几天吃的来自卫莱的玉佩空间,现在吃的当真来自上林苑。
刘彻胡诌,“有的看起来很好,实则表里不一。表里如一的自然非常好,也很美味。”
卫青连连点头,“也不如上次的甜,陛下还是别吃了。”
刘彻吃惯了好的,自然不会再委屈自己。刚刚剥石榴不过太闲,打发时间罢了。卫青到来,有人同他聊天,便令人把余下的石榴撤下去。
石榴刚被春陀他们分完,卫莱就端着一盆螃蟹进来。
刘彻笑眯眯看着她。
卫莱没好气地瞥一眼他就去卧室,片刻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小盒子,用湿抹布擦一下,就给两人表演拆螃蟹。
卫青看直了眼。
见多识广的刘彻打心眼里服了。
卫莱瞥一眼他,心说你当这就完了?
第一只螃蟹卫莱很想给她弟,怎奈刘彻在,她还是忍痛给了刘彻,快速又拆一个给卫青,“要是觉得无味可以蘸酱吃。”
卫青还是第一次吃螃蟹,吃到什么都觉得香,使劲点一下头:“好吃。”
“你也吃吧。”刘彻开口,“朕自己拆。”
卫莱等着嘬螺蛳,不着急,三两下把螃蟹壳拼到一起,乍一看就像只完整的。
刘彻手中的小剪刀“啪嗒”掉在碟中。
卫莱明知故问:“陛下怎么了?”
“那个,那个螃蟹——”卫青哆嗦着手指,难以相信。
卫莱:“能吃就能拆,能拆就能拼,你们不会?”
卫青一个劲摇头。
刘彻心说,我听你胡扯。岂不是吃了多少只螃蟹练就的,当他不知道就在他面前显摆。
“你也是闲的。”刘彻开口道。
卫莱点头。
刘彻莫名心慌,她居然没反驳。
卫莱看着他,“陛下若让妾身去上林苑玩玩,妾身一定没空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卫青忍不住笑了。
刘彻的心不慌了,果然又被他猜对了,这个女人只要不反驳就有别的目的,“你还是玩螃蟹壳吧。”
“夫人,炒好了。”施红进来。
卫莱:“给青弟盛一小碗,余下的都给我们。再给他和陛下各一碗米饭。”
“什么东西?”刘彻很奇怪,施红没让他等太久。
随后就端来两份螺蛳,卫莱捏一个放在嘴边,呲溜一下,肉与壳分离。
“青弟看到了吗?”卫莱问,“像我这样吸一下肉就出来了。不会也无妨,盘中有两个竹签,你用竹签挑着吃。”
刘彻不信邪,口水都吸出来了,也没能把肉吸出来,对卫莱说:“来个慢的,让朕看清楚。”
卫青诧异,“陛下也没吃过?”
“以前让陛下吃,他嫌这东西脏,”卫莱信口胡诌。
卫青道:“挺好吃的,陛下,就是没螃蟹好吃。”
“这东西就吃个味。汤汁浇米饭都比肉香。”卫莱怕刘彻一直吸出来,一气之下也不准她吃,很是懂事的给他拌一碗米饭。
刘彻心里舒服了一点,竹签递给她,“给朕挑。”
卫莱愣住,这个老男人,蹬鼻子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