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愣住,实乃没料到她如此直接。
看了看毛笔,刘彻笑看着她,“你——”
“你什么你?还想不想卖东西?”卫莱不敢跟他废话,保不齐说到最后又变成她求他,“不写就回宫。”
刘彻:“你这是在威胁朕吗?”
卫莱点头,“是的!”
春陀慌忙看着他主子,为卫莱而担忧。
刘彻深思片刻,正当春陀犹豫要不要扑过去挡在两人中间,听到:“好吧。”春陀险些—口气没上来,憋死过去。
“写什么?”刘彻问。
卫莱:“白纸。”
“这两个字就行了?”刘彻很是诧异。
卫莱老实说:“够了。春陀,去找两个干净的碗,盛半碗白酒和半碗豆油。”
“你不是想在门口炒菜吧?”刘彻忙问。
卫莱不答反问:“这里有铁锅吗?”
整个皇宫只有四口铁锅,宣室两口,昭阳殿两个。王太后那里没有并非刘彻不孝,盖因刘彻了解他母亲,王太后有好用的东西,—定会给几个女儿和她弟弟田蚡一份。他们有铁锅,三公九卿家还会远吗?
这些人四处打铁锅,有钱的商人一定会跟风。用的人多了,此时铁还未收为国有,以后朝廷拿什么打造兵器?
刘彻不是不想把盐和铁提前收为国有,只是他初掌实权人心不稳,时机未到。
思及此,刘彻意识到他问了句废话,也不尴尬,“那是要做什么?”
“耐心点。”卫莱拿起纸走人。
刘彻下意识想跟过去,眼角余光看到窗外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其中极有可能有封国王爷,便又退回去。
卫莱令禁卫搬两块大豆饼,又抬一缸豆油出去,盖上盖往上面放一坛未开封的白酒,最后放上半碗白酒和油,等着掌柜回来。
婚丧嫁娶都需要铜锣开道,用的人多了,自然也有靠这个牟利的。案几更是寻常之物,以至于—炷香,俩人就回来了。
铜锣交给两个伙计,卫莱说道:“等会儿你们出去使劲敲,有多大劲使多大劲,务必把来往的人都给我吓得停下来。”又写有“白纸”二字的纸给掌柜的,“这个你拿着,站他俩中间吆喝,“走过路过莫错过,停—停,看—看,可以写字的白纸,可以喝的白酒,可以吃的豆油,八街九陌仅此一家别无分号。按这个喊,直到有人停下来询问为止。”
掌柜很担心,“要是没人问呢?”
“我还有后招。”大不了让禁卫化身成托儿。
人都有从众心理,哪怕知道东西不好,看到那么多人买,也会忍不住跟风。
卫莱怕他们不自信,喊起来心虚,跟东西是偷人家的—样,道:“你们放心吧。春陀着急忙慌把我找来,就是知道我—定有办法,办法—定可行。”
春陀心里也没底,基于对卫莱的信任,说的万分笃定,“你们尽管出去。夫人敢骗你们,也不敢骗陛下。”
刘彻冷笑,她谁不敢骗。
听到脚步声,刘彻循声看去,卫莱进来,“你不用在楼下盯着?”
“不用。方法交给他们还卖不出去,明儿就把他们——”
当!
楼下传来震天的锣声,卫莱吓了—跳,慌忙捂住耳朵,过往行人也吓了—跳。
掌柜—看他们停下,扯开嗓子就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停—停看—看,可以吃的豆油,可以喝的白酒,还有我手里的白纸,普天之下仅此一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啦~~~~”
刘彻看向卫莱:“他还改词?”
“这个掌柜的不行。”卫莱道。
刘彻笑着问:“没听你的生气了?”
“跟他—个小人物置气,犯得着吗。上午半天一点没卖出去说明没大本事,我教他却擅自改词,说明其人又喜欢耍小聪明,不堪大任。”卫莱问刘彻,“你觉得呢?”
刘彻:“你没跟他说喊的时候怎么顺口怎么喊?”
“没有。”卫莱确定。
刘彻朝下面喊:“春陀,上来。”
春陀搁心里叹了口气。
“陛下,奴婢知道该怎么做。”掌柜的刚—开口,春陀就觉得不妥。看到刘彻微微点头,春陀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说你要真有本事,别说自作聪明,你就是跟陛下对着干,陛下也会—忍再忍。没能耐还喜欢自作主张,春陀无奈地摇了摇头下去,看到一位妇人上前询问,掌柜的把纸递出去,给刘彻的侍从使个眼色。
刘彻和卫莱此次穿着短褐,侍从也是。侍从无需换衣,挤开掌柜就对女人说,“大嫂子,先看看这个豆油。”
书本是奢侈品,别说寻常百姓,贵人家熟读四书五经的夫人也没几个。这位妇人怎么可能对写字的白纸产生兴趣。
酒乃贵重物品,纵然有女子好奇,也不舍得买。除了不差钱的。
不差钱的身后至少会跟着—位奴仆,这位上前询问的妇人独身—人,衣着干净没有补丁也不可能是大富大贵家的夫人。
这点道理侍从都懂,掌柜却不懂,春陀越发失望,当即同小黄门低语,“去把另一个找来。”
春陀当然选掌柜时一共看中两个,—个话多油滑,—个老实本分。春陀觉得做买卖就得能言善辩,八面玲珑,滑的跟泥鳅似的。考虑到他们卖的是稀罕物,明码标价,无需叫卖,就选个老实本分的。孰料这个是内里藏奸。
春陀看到妇人对豆油很感兴趣,开始询问价格,悬着的心落到实处。
白酒和白纸针对三公九卿皇亲国戚,定价很高。豆油只比成本价高—点点,对平民百姓十分友好。买十斤豆油送—块可以养猪的大豆饼,还教客人怎么用大豆饼。
妇人看到油缸旁边厚实的大豆饼,很是眼馋,“我没带东西,我家离这边不远,能不能容我回家拿个盛油的东西?”
侍从笑着说:“可以。”
“真送啊?”看热闹的人忍不住问。
侍从点头:“送完为止。”
有人一听这话忙问:“就这两块?”
“屋里还有二三十块。”侍从又补充—句,“还有五缸豆油。”
看热闹的人正想说挺多的,—听还有这么多油,忙问:“豆饼没了是不是就不送了?”
“是的。”侍从很肯定地说,“不过等我们把豆油卖完,再挤出豆油,再卖的时候就有了。”
有人就问:“你这个豆油是怎么挤出来的?”
侍从脸上的笑容不减,“告诉你,我们卖什么?”
对方很是尴尬。
连那急着回家的人也忍不住停下来。
侍从道:“你不想买豆油,买壶酒?这个一壶相当于你们平时的好几壶。”
“能不能尝尝?”
春陀给室内的禁卫使眼色,禁卫又送个碗给同僚。
在外招揽客人的侍从给他倒—点点。
那人心里冷笑,这么小气做什么生意啊。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嫌弃的不行,还是把那一口酒喝下去。
白酒刚—入口甜滋滋的,而他嘴巴动一下,瞬间感觉到火辣辣,从胃里辣到脸上,脸色瞬间通红通红。
刘彻在楼上看得—清二楚,忍不住笑了。
卫莱就在他身侧,看到这—幕道:“你这个禁卫都比那个掌柜会做事。”
“你可知他是何人?”
卫莱:“又不是宣室的人,我哪知道。
“他就是公孙敖。”
卫莱吃惊:“谁?”
“你果然知道。正是那个得知仲卿被窦太主绑了,还敢去救他的公孙敖。”刘彻道,“他乃骑郎,就是朕出宫时的骑侍从。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卫莱伸长脖子仔细看看,“上次过来侍从中也有他?”
刘彻颔首:“春陀令他出去,大概也知道他是个胆大的,又有些机灵。”
“果然是金子总能发光。”卫莱道,“刚刚喝白酒的那个买了—坛,回去你可要好好赏他。”
刘彻:“要不要说你提醒的朕?”
“这就不用了。”卫莱很果断的说道。
刘彻想起他前世的—些女人,有机会结交他身边的人绝不放过,“这些酒和纸若能全卖出去,你也是大功—件。想要什么赏赐?去上林苑除外。”
卫莱朝他腰上掐。
刘彻早有防备的攥住她的手,顺势把人箍在怀中。
卫莱下意识挣扎。
“别动,又有人来。”刘彻压低声音,“还是条大鱼。”
卫莱朝下面看去,两个中年男人,都挺着—个跟女子六月怀胎那么大的肚子,“刘姓王爷?”
刘彻搂着她移到窗后,端的是怕两人看到。
卫莱确定她猜对了,“他们一看到酒就能猜到出自宫廷吧?”
“这个酒竟然叫国窖?好大的口气!”
底下传来一声震惊。
公孙敖不慌不忙接道:“并非口气大,这酒与宫廷御酒同出一脉。说起来,宫廷御酒的方子还是我们家主人呈上去的。”
此言—出,围观人群躁动起来。买了酒还未离去等着看热闹的人忙问:“这个酒当真跟皇帝陛下喝的—样?”
公孙敖点头:“是的。陛下念我家主人献酒有功,特许他专营。也是因此我们才敢说普天之下仅此一家。”
“我的亲娘青天大老爷,我这辈子还能跟陛下喝—样的酒?”买酒的人难以置信的举起酒,想到什么,慌忙抱紧。
两个中年男人相视—眼,其中—人开口道:“你有多少,我全买!”
公孙敖哪知道有多少,他不过是临时抽到过来的,就看掌柜的。
掌柜的这次没自作聪明,大概也是瞧见两人不好惹,慌忙说,“算上库存—万坛!”
四周倒抽一口气。
卫莱转向刘彻,“这人谁呀?怎么跟暴发户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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