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推开角门,好巧不巧看到她锤自己,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又是跟谁?”
卫青回身行礼。
刘彻抬了抬手示意免礼,想起什么忙问:“你昨晚没回去?”
“刚到。”卫莱替他解释。
刘彻很是松了一口气,“你母亲买烈酒那事查清楚了?”
卫莱:“清楚了,陛下是对的。”
“朕何时——”“错过”二字咽回去,刘彻略微感到吃惊,“他俩好上了?”
卫青忙说:“还没有。”随之把刚刚同卫莱说的内容叙述一遍。
刘彻很是意外,随之又笑了:“还是英雄救美啊。”
“你还笑?”卫莱抬高声音。
刘彻:“缘分啊。虽说像孽缘,苦尽甘来方懂得珍惜。”
卫莱终于想到她忘了什么,“这个缘分若是人为,还是有缘吗?”
刘彻没懂。
卫青也没听懂。
“陛下,妾身先问陛下一个问题,陈掌武功如何?”卫莱问。
刘彻一点一点回想,“手无缚鸡之力。”
“打的过一个敢闹市抢钱的人吗?”卫莱又问。
卫青和刘彻同时明了,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意外。卫青是意外他家居然值得侯爷的族人这般算计。刘彻是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一出。
刘彻问:“巧合呢?”
“大兄和青弟皆不在家,家中只有老弱妇孺,但凡懂礼的君子都不会登门。他频繁上门,专挑大兄和青弟不在的时候,他打的什么主意需要妾身言明?”卫莱问。
小卫青眉头微蹙,“不该啊。”
“什么不该?”卫莱奇怪地问。
卫青想想,“坊间有句话,破船还有三千钉欸,阿姐。”
“那是指曲逆侯。嫡子或长子袭爵,可得七或九成家产。其他孩子得宠,父母会补贴一二。比如窦太主,太皇太后只剩她一个女儿,时常给她一些,她过得不错。
“陈掌不是嫡支,曲逆侯陈平不是他父亲,是他曾祖父,他们家这一脉还能在城里住着,可见曲逆侯陈平对他祖父还不错。”卫莱看向刘彻,我猜的对吗?
卫莱这样解释卫青就懂了,“阿姐,当真如此,我该怎么做啊?母亲和二姐认为我小不懂男女之事,若知道我告诉你,不光不听我的,还会怪我多事。”
刘彻开口道:“你姐姐也是猜测。再说了,让她像你大姐一样嫁给三公九卿,她过得也辛苦。”
“这样不辛苦?”卫莱很不赞同。
刘彻:“她同你和你大姐不一样,有情饮水饱。朕知道你看不上整日围着女人转的男子。你二姐可能只喜欢那样的。你也说过,多情的人审美也很专一。你今天阻止这个,只怕她明日又看上一个。”
卫莱以前不清楚卫少儿认不认识陈掌,也没敢问,端的怕明明可以错过,又给她勾起来。后来又让卫家人少出去,也一直没听卫青提起,真以为错过了。
孰料这个相遇是人为的。
卫莱:“放过他我不甘心。”
她不甘心的结果有二,一是要去上林苑散心,二是对他爱答不理,搞得他像是她杀父仇人一样。这两点刘彻都不乐意见到。
刘彻琢磨琢磨,“朕有个办法。酒后见人品。”
卫莱以前见过醉后耍横的人。她还听说那种情况不是真醉,只是平日里太怂,只能借着酒劲耍一耍。这样旁人也不好怪他,毕竟醉了。
卫莱觉得那陈掌若别有目的,不可能耍酒疯。然好歹是个办法。卫莱又有新的担忧,“那一坛酒够吗?”
一坛是汉朝的一斤,半瓶茅台。
卫媼招呼他,不可能一点不喝,她喝一点就更少了。
思及此,卫莱道:“陛下,让春陀再给青弟拿两坛酒?”
“我可以去买。”卫青道。
春陀开口说:“店里可能已经卖完了。”
“卖完了?”刘彻吃惊,“这么快?”
春陀:“陛下有所不知,昨天下午店里的存酒卖光了,像窦家、平阳侯才收到消息。尚冠里离得远,住在这边的王侯们还不知道。等他们收到消息,上林苑那边的库存全拉过去也不够卖。”
“他们买那么多怎么喝?”刘彻替他们愁得慌。
春陀笑道:“慢慢喝。夫人说过那种酒无论放多久都不会少。卫侍中,宣室还有两坛,奴婢去拿。”
“陛下喝什么?”卫青忙问。
有他这句话刘彻比喝酒还高兴,“上林苑还有一仓库,你姐姐藏的。说是你成亲时再拿出来。”
卫青的小脸瞬间通红通红。
卫莱瞪一眼他。
“中常侍,我同你一起去吧。”卫青说。
卫莱连忙喊:“青弟,回到家母亲怎样你怎样,万万不可表露出不喜,让母亲猜到你想灌醉陈掌。”
“阿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卫青跟上春陀。
刘彻转向卫莱:“怎么谢我?”
“人和人之间一定要这么生分,不能纯粹点吗?”卫莱就纳了闷了。
刘彻笑着问:“朕和你谈情,谈吗?”
“不谈!”卫莱拒绝的干脆又直接,随之变了脸色,讨好的笑道:“陛下,妾身的意思不能什么情都谈。”
刘彻道:“朕不缺兄弟姐妹,也不缺能臣干吏,你想跟朕谈什么情呢?”
这还怎么谈下去啊。
没法谈了。
卫莱:“陛下为何一逮住机会就往这方面拐呢?”
“明年秋朕的长女满月。”刘彻提醒她。
卫莱明白,想孩子。
“没有藩王敢反,你还愁孩子?”卫莱好奇。
刘彻往四周扫一眼,奴婢们很懂事的离得远远的,“朕又不是你们未来人,养一个孩子诸多抱怨。你只管生,朕养得起。”
“三女一男?”卫莱问。
刘彻微微摇头。
卫莱松了一口气。
刘彻:“两儿两女。最好差个六七岁。据儿懂事了,他弟弟再出生,就不会再出现父皇和王叔那种情况。”
“你想的真美。”卫莱走人。
刘彻跟上去:“减一半也行。”
卫莱停下。
“朕就当你答应了。”刘彻赶忙说:“你想一下,明年生一个,待据儿出生她就可以领着据儿玩了。你想去哪儿去哪儿。”
卫莱的这个身体才十六,对她来说太过年轻,“过两年,否则免谈。”
“两年?”刘彻也没想过这么早要孩子,他总提是卫莱态度过于坚定,一直不松口。
卫莱:“不算今年。”
“当然不算。”刘彻见好就收,“今年快过完了。”随之问:“想不想去上林苑?”
卫莱气笑了:“你当哄孩子?不去!二姐的事了了再去。”
“那得何年何月?”刘彻忍不住嘀咕一句。
卫莱:“你说什么?”
刘彻仗着她没听清楚:“朕是说回头就让人查一查,谁给他出的主意。”
“你不是说巧合?怎么这么一会儿就信了。”卫莱奇怪。
刘彻心说,能让你松口,朕把陈掌绑来都行。不就一个陈掌,又不是他肱股之臣。
“怕你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此后每天念叨此事。”
卫莱不信,再问下去也问不出来,索性就当他说的都是真的,“你去吧,我再钓一会儿鱼,中午吃鱼头炖豆腐。”
刘彻道:“朕喜欢鲫鱼汤炖豆腐。”
“尽量给你钓一条鲫鱼。”卫莱趁着奴婢没主意,打开玉佩,往湖里扔几条鱼。
中午,卫莱的鱼篓里足足有六条,两条他俩吃,其余的皆赏给宫人。
春喜喝着浓浓的鱼汤,感慨道:“咱们的日子要赶上太后了。”
施红:“想什么呢?太后天天吃,你也能天天吃?”
“主子开心我们就能天天吃。”春喜道。
田绿:“你俩少说两句。快吃。主子今儿的心情很不好,保不齐接下来几天都没心情钓鱼。”
“出什么事了?”春喜问。
田绿:“你养父知道,去问他。别问夫人,以免她想起来又不开心。”
卫莱确实有些不高兴,无法理解卫媼和卫少儿。都不是无知小儿,怎么没一点分辨能力呢。
卫媼当然有,她是觉得卫莱的肚子不争气,卫家地位不稳,指不定哪天就会被皇帝遗忘。到那时别说陈掌算计卫少儿,卫少儿上赶着找他,他也不一定搭理卫少儿。
趁着皇恩尚在,他俩绑定,以后陈掌要和离,卫少儿也能分一些钱财,供她后半生用。浑然不知世家真实情况。嫡支挥金如土,旁支艰难度日。
陈掌果然同卫莱预料的一样,喝多了也没耍横。卫青却没有因此放过他,趁他二姐去给陈掌煮些热汤,不在跟前,佯装好奇地问:“你和二姐认识那天真巧。要不是你二姐的钱就没了。”
陈掌摆了摆手,“小事,小事。”
卫青又劝他喝一杯。
陈掌晕乎乎的,知道自己不能再喝,连声拒绝。
卫青:“这个是御赐的,你尝尝是不是跟母亲买的一样。”
陈掌动心了,晃晃悠悠送到嘴边。
卫青趁着他的脑袋被酒辣的神志不清的时候问:“那个抢二姐钱的人,是你什么人啊?”
“阿青,你说什么?”卫媼奇怪。
卫青瞥一眼他娘,眼中满是警告。卫媼下意识住口。卫青继续,“是不是你朋友?”
“不是。”陈掌迟疑一下道。
不是朋友也不可能是兄弟,有这个机会人家干吗不自己上。
卫青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我知道了,是你的侍从。你好聪明,连这种招数也想得出来。”
陈掌着实没大本事,否则早两年刘彻招贤,他跟东方朔一样自荐,也能在史书上多留下一笔,不可能短短一句话,还是托了卫少儿的福。
卫青说的过于笃定,又很崇拜的看着他,平庸又喝的迷迷糊糊的人飘飘欲仙,“这等小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啪嗒!
热汤洒了一地,卫少儿脸上尽是震惊。卫青没想到这么巧。这样也好,省得他解释,他二姐还怀疑他搬弄是非,“你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