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莱:……
“你这是什么表情?”刘彻问。
卫莱胡诌:“庆幸婉婉像你不像我。”
小孩已知“婉婉”是她,闻言大声说:“像娘。”
“知道你娘说什么吗就像娘?”刘彻问。
小孩不知,不妨碍她固执地说:“像娘!”
两岁大的孩子无道理可言,这么点事她能跟刘彻掰扯到天黑。刘彻颇为无奈地说:“像你娘行了吧。”
刘彻的语气起伏不是过大,小孩其实听不出好赖话。刚刚说她爹坏,不过是直觉不好,真让她说一说哪里坏,小孩可说不上来。
刘彻现在的表情像是服了她,拿她没办法,小孩高兴了,伸出小手,允许她爹抱抱她。
刘彻是哭笑不得,还不能装作没看见。
卫莱笑着问他,“还像不像你?”
“像!”刘彻抱着他闺女往去茶室。
爷俩坐下,刘彻执壶,卫婉拿杯,刘彻准备倒水,卫婉把杯推过去。爷俩配合的别提多么默契,仿佛练了千百次,实则今天是第一次。
刘彻没发现这点,就觉得他闺女聪明,随他。卫莱注意到了也没提醒,左右翻不出她和刘彻的手掌心。
“东方朔有事?”卫莱在她闺女对面坐下问道。
刘彻:“自荐去辽东。”
“你答应了?”
刘彻抿一口水,“朕让他考虑清楚。他不可能一直在哪儿,否则和辽东的王没两样。在那边待个七八年,届时回来朝中没空缺,他有可能要去封国为相。这些他都要有心理准备。”
“他能想到这些吗?”卫莱很怀疑。
刘彻:“朕会提醒他。比如那边冷,待个几年就回来。他的脑袋够用,一听这些就明白了。”
“爹爹,没啦。”小孩又把杯推过来。
刘彻刚刚就给她倒了一口,见状又给她倒这么点。
小孩像喝酒似的,双手包着杯,仰头一口,豪迈的喝光。
刘彻想笑,“你怎么这么会跟自己玩呢。”
“我,会玩!”小孩以为她爹夸她,说的忒大声。
刘彻是真服了这个好赖话不分的闺女,“还要不要?”
小孩把杯推过去等着她爹伺候。
“你什么时候才会喊父皇啊。”刘彻边倒水边问。
小孩张口就喊:“父王!”
“是父皇。算了,你还是喊爹吧。”刘彻是不指望她今年能学会喊父皇,“我接下来半个月可能有些忙。”
卫莱奇怪,“忙就忙,同我说什么?”
刘彻顿时觉得心堵得慌,这个没心的女人,“你说说什么?当然是怕婉婉想朕!”
“想你我让春喜把她送过去便是,宣室离这边又不是很远。”卫莱道。
刘彻后悔跟这个没心的女人说这么多,“见不着你,朕又忙,她哭闹找你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我带去吧。”卫莱道。
刘彻心说,怎么不能,宣室又不是龙潭虎穴。
“届时再说,指不定两天就忙完了。”刘彻免得被她给气死,转移话题:“中午吃什么?”
卫莱:“主菜是糖醋排骨和清蒸羊肉,其他的他们随便做。”
“娘,肉~~”小孩扔下杯子,朝卫莱扑去。
卫莱抱住她,“对,中午吃肉。喜不喜欢吃肉?”
小孩使劲点点头,指着北面,意思是那边在做肉。
卫莱看到她的头发散开了一些,松开重新给她绑,“别再拽了。”
小孩摸一下,就转向她爹。
刘彻不待她开口,道:“好看,婉婉最漂亮。”
小孩儿美了,窝在她娘怀里傻乐。
刘彻见她这样,天天都有好心情。然而,只持续到翌日上午。
朝堂之上,刘彻同群臣讨论起“推恩令”,就连窦婴也不支持他,跪求他三思。
刘彻知道他们怕什么,“七国之乱”再起。
今时不同往日,唯一有点实力和声望的淮南王又被他给按下去,他在民间的声誉极好,刘彻真不知道这群人有什么可担心的。
当即不再同他们废话,颁行“推恩令”,集结军队,以防有人趁机作乱。
果然,“推恩令”传至天下,并没有出现不同的声音。颁行“推恩令”的这些日子,刘彻也没闲着,令官吏统计盐井、铁矿、铜矿,六月初将盐铁和铸币权收归中央。
盐铁专卖的旨意一出,百姓很是惶恐,担心买不到食盐。
冬日里一段时间不吃食盐,人还能撑过去,眼瞅着到三伏天,出汗多,不吃食盐人的身体可受不住。
刘彻也考虑到这点,诏令颁布当日,杂货店门外竖起木牌——卖盐。盐的价格比市场价稍微低一点。
长安百姓不信,又担心往后价更高,思前想后就要买一些。掌柜的令伙计把袋子搬出来,细如白沙的盐惊得观望和买盐的人交头接耳。
有人就问,“这是盐吗?”
“海盐。”掌柜的也没瞒他们。
有人道,“我见过,海边人家吃的盐都是自己煮的或晒的。掌柜的,你这个盐是朝廷的盐吧?煮的还是晒的?”
掌柜的微微一笑,“你买不买?”
那人愣住,“要不买点?买点吧,盐这东西终归要吃,盐卤还能点豆腐。”
人都喜欢跟风,有一个掏钱,其他人的钱就容易出来了。
“他怎么在这儿?”刘彻移到窗后。
今天诏令颁布,刘彻在宫里坐不住,又想女儿,于是带着母女二人出来玩玩。
小公主累的呼呼大睡,卫莱把她放停在后院门口的马车里,就和刘彻从后门来到无名杂货店二楼。
卫莱朝外看去,没瞧见认识的人,“谁呀?”
“郭解。掌柜对面那个身材矮小的男人。”
卫莱惊讶,“是他?那个说海边煮盐的那个?”见刘彻点头,“我记得史书上记载,你让有钱人前往茂陵,青弟好像还给他说情,他家是有钱还是没钱?”
“朕只知道他没为钱发过愁。”刘彻道。
卫莱啧一声,“怪不得你要收拾他。”
刘彻看到买盐的多了,一会儿就是一袋子,“走吧。”
“不看了?”卫莱问。
刘彻:“他们能接受海盐,加上盐井所产的盐,足够中原百姓用的,自然不会再惶恐不安。”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朕打算明年出击匈奴。”
卫莱险些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摔下去。
刘彻慌忙拽住她。
“你刚刚说什么?”
刘彻:“你没听错。仲卿十八了,朕信他。朕也不会让他单枪匹马的单刀直入。这些年虽然没有大的冲突,平均每天都有士兵牺牲,都有百姓被杀,牛羊粮食被抢。”
卫莱未见过,她可以想象。她长在和平年代都有不把别国人当人看到战争贩子,何况两千多年前很多人还未开化的世界。
“何时?”
前世屯兵三十万,六月便出发。今生无需那么多人,刘彻算计一下时间,“七月下旬。朕还有别的打算。”
元光二年冬十月,刘彻驾临于雍,祭祀五帝。
过了除夕,刘彻便同群臣吐露他想发兵征讨匈奴。
群臣自然是支持的少,主和的多。
刘彻从来不是一个听话的皇帝,他名曰同群臣商讨,实则就是告诉他们,朕要出兵匈奴,你们最好同意,不同意也没用。
可惜他过于年轻,握有实权的时日尚短,大部分官吏还没意识到这点。
话又说回来,刘彻先前种在荒地里的玉米并没有被野猪啃食。
当日他带去的人多,动静太大,被过路的百姓看到,百姓觉得皇帝接地气,整天不是养猪就是种棉花,就大着胆子问侍卫,种的什么东西。
侍卫坦言相告,刘彻一行离开,百姓就回家拿铁锹编篱笆,把玉米地圈起来。
有从辽东回来的士兵跟人一说那玉米的用处,一传十十传百,长安地界上的百姓和兵都知道朝廷又发现一个新作物——玉米。
可惜除了辽东的士兵和些许百姓,就没人见过见过玉米,更没人尝过玉米的味道。
正月下旬,前往辽东的士兵出发,刘彻抽调十万人前往边关,很多人踊跃报名,哪怕知道是种地。
有些服兵役的百姓也要去。
韩安国把此事上报,刘彻就令他挑一万人随军。为了鼓励他们种田的积极性,士兵出发前,刘彻告诉韩安国,那玉米长饱满,里面一掐还有水的时候,掰掉蒸熟十分美味。磨成粉等同面粉。
韩安国早就听说玉米可以做粮食,一直好奇,却又不好问,他以为都是用来做种子的。
刘彻此言一出,不想去种地的韩安国也被他勾的在长安呆不下去。
卫莱从卫青口中得知屯兵十万,再也坐不住,抱着闺女前往宣室。
刘彻的第一反应是问:“春陀,今天的太阳是打哪边出来的?”
“陛下,公主和卫夫人还在外等着呢。”
刘彻起身迎上去,接过卫婉,屏退左右,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西北风。”
刘彻乐了,“别逗了。有事说事,朕这里还有一滩子事呢。”
“想不想知道这边为何会刮沙尘暴?并不是老天降罪于你,是北面的树木过度砍伐导致的。听说你派十万人垦荒?就不怕回头天上下石子?”
刘彻真没想到这点,“总不能还去辽东?”
“别过度砍伐,圈一块地种植,荒芜的比较严重的地方种上耐旱的树木。最好砍掉一颗种一颗,否则就你现在大张旗鼓的开荒,到你儿子那一代得天天沙尘暴。我没吓唬你。我们那儿迁都幽州还天天沙尘暴呢。”
刘彻相信卫莱,若不严重,她不会过来找他。
“朕看看地图。”刘彻把孩子给她,“婉婉,父皇要做事,先同你娘回去,忙完就去找你们。”
小孩已有三岁,能清楚的叫出“父皇”二字,也能听出好赖话,也懂得分辨父母的表情。父母都很严肃,小公主可不敢造次,否则她娘生起气来能连她和父皇一起揍。
小公主双手交握,很乖巧的说,“父皇慢慢的,婉婉等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