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莱问:“不生气了?”
刘彻叹气,“不生气了。整天跟他们生气,朕早气死了。”
“那就起来吧。”卫莱起身道。
刘彻愣了愣,“去哪儿?”
“看看你儿子女儿在干嘛。”卫莱道。
刘彻想说,能干嘛,堆雪人呗。忽然想到小太子的德行,他极有可能堆一把吃一把,“是得看看去。”
小太子捏一点点雪,放在嘴边试探性添一点,冰冰凉凉好舒服,又忍不住添一点。
刘彻抓过他的胳膊朝他屁股上就是一巴掌
小太子懵了,回过神瘪瘪嘴就要哭。
“你在做什么?”刘彻指着他的脑门问。
小太子不敢哭了,又把眼泪憋回去,就拿眼睛找姐姐。
“据儿,我刚刚怎么跟你说的?不可以吃雪,不可以吃雪,你说,你是不是又偷吃了?”卫婉加入进来。
小太子转向娘亲。
卫莱却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把他抱起来,“以后还敢不敢?”
小太子的小脸色瞬间变了,完了,这次把父皇母后和姐姐全惹生气,没人帮他了。
刘彻:“回答!”
“不——不敢啦。”小太子绞着手指,抿抿嘴说道。
卫莱道:“我们要是都不在,没人看着你,还吃不吃?”
小太子坚决摇头。
卫莱想了想,“跟母后拉钩,吃雪是小狗。”
这就过分了吧。
小太子眼巴巴看着他母后。卫莱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小太子顿时知道他娘来真的,颤巍巍伸出小手,轻轻碰一下他娘的手就缩回来。
卫莱乐了:“这么怕自己变成小狗?”
小太子使劲摇头,他不是,他没有。
孩子太小,教育不能着急,前世刘彻没今生用心,太子也没走歪。刘彻见儿子这样,便不再不依不饶,“要不要父皇给你堆个大猫?”
“小猫咪。”小孩开口。
卫莱:“你堆小猫咪,你父皇堆大猫。你俩比谁堆的快。我和姐姐给你们铲雪。”
小太子眼中一亮,朝他姐姐刚刚铲的那堆雪跑去,伸出小胳膊护着:“我的!”
刘彻气笑了,“朕确定你是朕的亲儿子。”
卫婉一直好奇,问她母后:“这话什么意思啊?”
“你父皇是皇帝,不是亲儿子谁敢这么做。就是你去病哥哥,你父皇不同他计较,他也不敢。”卫莱道。
卫婉顿时明白了,从弟弟身边经过,戳一下他的小脸,“小气鬼。”
“姐姐是小气鬼。”小太子大声说。
卫莱:“别这么多废话,赶紧堆。”
小太子使劲点一下头,拿起姐俩从庖厨“偷来”的锅铲,小太子停下来,小猫咪该怎么堆啊。小太子挠头,想找他娘,看到他爹,瞬间不慌了。他爹怎么做他怎么做。
刘彻起初没发现,堆到一半,刘彻用铁锨拍拍边侧的雪,他儿子也拿着小锅铲使劲拍拍,他停孩子也停,刘彻很是意外,这个小混蛋,可真够聪明的。
太子将将五岁,刘彻担心累得他以后见着雪就心情烦躁,特意放慢一些。
老虎出来一大半,小太子顿时知道小猫咪该怎么做,加快速度,弄好就朝卫莱扑去,一手抱住她一手指着他父皇嘲讽,“父皇笨!”
刘彻又想揍儿子,“你聪明。你的小猫咪的眼睛鼻子嘴巴呢?”
小孩被问愣住,又找他娘。
卫莱拿起卫婉早已准备好的东西,“你说我们有这个。”
小太子接过去,得意的说:“我们有这个。”给小猫咪加上,就拍手:“父皇,我的好啦。你的呢?”
刘彻当然还没有。
小太子左手拉着姐姐,右手拉着母亲,“我们回屋吧。”
卫婉下意识说:“父皇还没好。”
“父皇笨,早着呢。姐姐,我渴了。”小太子装可怜。
卫婉立即抛下他父皇。
卫莱忍着笑,由着他拉进去,昭阳殿门前广场瞬间只剩一个猫一个老虎一个皇帝和几个内侍。
刘彻气得叉腰,对身边侍从道:“你们说,朕要是不揍太子一顿,是不是有点对不起他?”
天家父子间的较量,奴婢哪敢发表意见。
内侍笑笑说:“奴婢不曾有过孩子,奴婢不知。”
刘彻也没指望他们能说个一二三四出来,扔下铁锨就跟上去,“剩下的你们来。”
卫莱给刘彻倒杯水,让他暖暖手。前一刻不乐意喝水的小太子伸出手来。刘彻朝他手上一巴掌,“哪哪儿都有你。一边玩去。”
小太子朝他胳膊上就是一下。
刘彻扬起巴掌,小太子吓得后退一步,扮个鬼脸就去找姐姐。
“你是真够坏的。”对于弟弟刚刚的形迹,卫婉也是服了,“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就招惹父皇。”
小太子“恶人先告状”,“父皇坏!父皇打我。”指着被打的部位,“痛痛。姐姐,吹吹。”
刘彻眉头微蹙:“卫婉,赶紧把他给朕带走。”
卫婉抱起他朝隔壁小太子的卧室走去,小太子还不乐意,嘴里嚷嚷,“母后,母后……”
“你可消停点把。别等着父皇拿鸡毛掸子揍你。”
小太子瞬间老实下来。
刘彻不禁朝儿女消失的方向看一眼,“这个熊孩子,可真没一点为人子的觉悟。”
“你像个父亲吗?”卫莱瞥眼他,“你也没少逗他。若不是你整天招惹他,他敢吗?”
刘彻瞪眼,“我是他父皇,逗逗他怎么了?”
“讲点理吧。”卫莱白了他一眼,吩咐奴婢准备晚饭。
刘彻得了个没趣,移开茶杯,把棋子拿出来,“过来,朕教你下棋。”
“又不嫌我笨了?”卫莱问。
刘彻:“夫不嫌妻丑,朕不嫌你笨。”
“那你还不去找又美又聪明的?”
刘彻叹气,“朕也想,这不是没有吗。”
——
“陛下,南宫公主求见。”黄门弱弱地声音传进来。
刘彻烦的直皱眉。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之际,本该是心情愉悦的日子,刘彻却高兴不起来。春耕在即,出现大旱,虽然可以补种玉米棉花,可去年冬种下的小麦都旱死了。
刘彻上辈子当了几十年皇帝,干旱、蝗灾都没少遇到过,有些他还记得,有些早已忘了,比如今年。
刘彻这几日是一边令官吏下去赈灾,一边查看大旱地区的地图一边回忆那边的情况,看看能不能修沟渠。结果发现离黄河特远。一旦大旱,百姓只能听天由命。
刘彻又想到了移民。
然干旱不常有,而且不比洪水。洪水来了,家就没了。干旱呢,田地房屋都在,熬过去就行了。百姓不见得乐意移到更适合人居住的地方去。毕竟故土难离啊。
刘彻不缺钱不缺粮,朝廷也有很多粮仓。问题是很多是给今年出征的将士准备的。
六万大军,多是青壮年,这个食量相当于六万户。今年受旱灾影响较重的也不过这些。粮食给了灾民,储备粮还不能动,刘彻就得令人下去买。这样就没法提前前往边关布置。
计划被老天打乱,刘彻烦的不行,没好气地问:“何事?”
黄门期期艾艾地说:“奴婢觉得搁以往是好事,今日可能不大好。”
“说!”
黄门不敢说。
刘彻气得拍御案。
黄门慌忙说:“南宫公主还带了两个侍女和四个良家子。那四名良家子是奴婢猜的,她们的衣服和侍候公主的人穿的不一样。”
“她带良家女子过来——”刘彻猛然想起早已被他遗忘的事。
算算时间,她找的那些女子确实也该调/教的差不多了。前世王氏也是今年进来的。
刘彻想起那个为他添了一个儿子的漂亮女子,心中有些复杂,“有没有一个特别美的?”
黄门愣了一瞬间,意识到天子开口了,连忙点头。
“比皇后如何?”刘彻问。
这话黄门不敢说,不是怕卫莱,是怕她弟弟,杀匈奴如切瓜的卫大将军。
刘彻问:“你还担心皇后听见?她可没顺风耳。”
黄门是真不敢啊。室内又不止他和陛下两人。还有其他人,纵然不告诉大将军,跟禁卫一说,万一那禁卫不巧崇拜大将军,那是一定会告诉大将军的。
刘彻瞪眼。
黄门顿时不敢犹豫,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后,指不定还能再来宫里伺候陛下,“美则美,跟皇后比,奴婢总觉得缺点什么。”
“仪态不如皇后?”
黄门想想:“这点奴婢看得出。是一种奴婢也说不上来的东西。”
刘彻明白了。
缺了点无所畏惧,或者通透洒脱。
这些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女人就显得格外的大气。
南宫公主本人行事作风就有些小家子气,她调/教出的女子,纵然比卫莱美,也不如她不卑不亢,让人另眼相看。
想到卫莱,她若知道王氏进宫,怕不是要拍手叫好,或对他冷眼嘲讽一番,再无情的把他扫地出门。还有他那个小混蛋儿子,没了他,他就可以整天腻在卫莱怀里,吃饭睡觉都跟她一起。
刘彻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沉吟片刻,“朕没空,让她回去。”
黄门片刻又跑进来。
刘彻挑起眉头,“怎么?来到朕门前,朕的话也不好使?”
“不是的,陛下。”黄门琢磨该怎么说:“公主不知听谁说的,陛下近日心情不好。她带人过来,是想,是想——”
刘彻:“你觉得朕还有那个力气和心情?”
黄门觉得有。
他最近是每天忙到很晚,连着五日歇在宣室,不曾去过昭阳殿。可他一觉到天亮,睡眠好,饭量没见减少,身体并没有出现疲态。
心情不好,看到美人,纵然心情还是不好,也是冲美人发火,而不是他们这些奴婢。
思及此,黄门不死心,“陛下见一见,公主也就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