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被他母后吼愣住,回过神大声质问:“父皇不带我,你怎么不说他?”
“你父皇没你多话。”
小太子又问:“父皇还欺负我呢。”
“我不是让你欺负回去了吗?”卫莱反问:“你说不过你父皇,也能怪我啊?”
小太子觉得不能怪,他又觉得这话很不对劲,心中忽然一动,明白过来,“我才多大,父皇多大?”
卫莱:“你是太子,你父皇是皇帝,也没差多少啊。”
众人不由得看向小太子。
小太子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的。
张汤等人一脸的错愕,太子认真的吗?
太子很认真很认真,“等一下母后见到父皇,也得吼他。”
卫莱皱眉,怎么又绕回来了。
“父皇说的少,可父皇抛下母后走了啊。我还在这里陪母后。”潜意思我这么听话,你都吼我。你不吼父皇,就是偏心!
卫莱想让她儿子滚犊子,“见到你父皇再说吧。”
小太子理解成“见到你父皇,我一定数落他”,“我可不可以抓鱼?”
“正走着路,抓什么鱼。到了黄河岸边,有你抓鱼的时候。”卫莱道。
小太子稀奇:“黄河里面还有鱼?”
“黄河里面什么鱼都有。”卫莱哄他,“届时我让厨子给你全鱼宴。”
小太子美极了,他母后还是最疼他。
然而,刘彻却想把这孩子弄死。盖因这孩子一追上他父皇,就跟皇帝爹显摆,他母后要给他做全鱼宴,父皇没得吃。
刘彻吓唬他:“朕把你烤了吃了。”
“你才不会。”小太子很笃定,“母后说人肉可酸了,吃了拉肚子,能拉死个人。父皇不怕拉肚子啊?”
刘彻:“不怕!”
“父皇好傻啊。”小太子一脸的同情。
公孙敖顿时憋不住,低下头偷笑。
刘彻单手提起儿子就往屋里去。
公孙敖慌忙说:“陛下,不可!”
“朕的儿子皮实!”刘彻抬脚踢上门,门又被推开。刘彻正想吼人,回头一看是他的皇后,把儿子往方几上一放,居高临下的问他:“哪儿痒?”
卫莱:“又怎么了?”
“他说朕傻。”刘彻道:“朕就傻给他看,不把他揍得屁股开花,朕跟他姓!”
“父皇真是气糊涂了。”卫婉挤进来,“他姓啥您姓啥啊?”抱起她弟,“一路舟车劳顿,你们快歇息吧。”
刘彻:“站住!”
小太子推一下姐姐,“放我下来!”
“你还要跟父皇打一架啊。”卫婉瞪他一眼,“你可老实会儿吧。小心他半夜里起来带着母后偷跑,把咱俩留在这里。”
小太子摇了摇头:“母后才不会跟父皇跑。”
卫婉心说,那是你还小,还不知道他们大人的心有多硬。
“母后睡着了,父皇把她抱走呢?”
小太子挣扎着要下来:“我陪母后。”
卫莱脑壳痛:“饿不饿?”
小太子老早就饿了,很是干脆的点一下头。
“回房洗洗,等着用饭,有什么事饭后再说。”卫莱一锤定音,父子二人没有任何异议。
饭毕,小太子忘了跟他皇帝爹之间的“深仇大恨”,但没有忘记要陪他母后睡觉。
赶了一天的路,刘彻也不想把儿子弄得哇哇大哭,瞧着天还不是很黑,街道上还能听到叫卖声,就牵着儿子出去。
小太子太小,都担心他出点什么意外,心大功夫好如霍去病,也不敢带他去东西市玩儿。
小太子自打出生,除了呆在宫里,就是去上林苑或甘泉宫透透气,到树林里撒撒欢。何时见过寻常集市啊。
小太子看着什么都稀奇。
卫莱可不想有一天听到她儿子傻傻地问:“何不食肉糜啊。”于是给小太子一串钱——十个。挂在小太子手上。
小太子一走一晃,铜钱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小孩觉得有趣,一会儿看一眼,一会儿看一眼。
刘彻受不了儿子眼皮子浅,却又忍不住问:“没见过钱?”
小太子连连点头:“父皇,这么多钱能买多少东西啊?”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刘彻道。
小太子不知道买什么,初到贵宝地,小太子也不敢买东西。
刘彻:“在家跟我那么厉害,到了这里胆子居然变得这么小。我真鄙视你。”
“我的胆子才不小!”小太子被戳中心事,以至于没察觉到他父皇故意激他,看到有一个挑着担子的老者,迈开小腿跑过去,“停一下,停一下,我要买东西。”
小太子穿的不像贵公子,跟乡间孩子差不多。然而,仔细看一下,布料差别可大了。乡里孩子穿麻布,小太子穿的是绸缎。长得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精心养大的。
老者意识到这是个大户,连忙停下:“小公子要麦芽糖?”
小太子不知道什么是麦芽糖,但他知道母后不许他吃太多糖。这个钱是母后给他,全买糖,他母后也不好说什么。机会难得啊。小太子连连点头。
老者问:“那我给你做一个。”两根小小的棍子一戳一卷,棍上多了一大块糖。
小太子的眼睛直了:“给我,给我。”
“给钱了吗?你就急着要。”刘彻提醒。
小太子直接把那一串钱递出去。
老者笑着说:“不用这么多。”抽走一个,其他的还给他。
小太子不敢相信:“一个钱啊?”
老者:“以前这东西贵。现在庄稼作物多了,家家户户每年都能剩一点粮食,给孩子做这个东西,还跟以前一样就没人买喽。”看似说给小太子听,其实是说给刘彻听,担心他误会什么,比如这糖有问题,才卖的便宜。
小太子转向他皇帝爹,“我可以全买这个吗?”
“不行的。”刘彻还未开口,老者先拒绝,“现在的天热,等你拿到家就全掉地上了。”
小太子好可惜啊。
刘彻怕他乱说:“快吃,要化了。”
小孩转手把钱给他父皇:“给我拿着。”
太子的小脸很神奇,很小的时候像卫青,渐渐张开了,反而越发像卫莱跟刘彻的合体。孩子跟父母在一起,谁都不像。若是父母分开,无论跟哪个在一起,不认识的人一看,也知道那是亲父子或母子。
卖麦芽糖的老翁也看出来了,脸上的惊讶无法掩饰,盖因他还没见过当儿子的这么理所当然的使唤老子。
老子刘彻抱怨:“都被我惯坏了。”
小太子瞥一眼他父皇,咱俩谁惯谁啊。你可别胡说了。
刘彻乐了,朝他脑袋上呼噜一把:“人小鬼大。快点看还要买什么,天黑下来咱们就得回去。”
小太子没料到物价这么便宜,“买啥啊?”可愁死太子小爷了。
刘彻瞧见有卖花环的:“给你娘和姐姐买两个。”
小太子看了看花环那么大,他的钱那么小:“够吗?”看向他父皇。
刘彻:“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说的有道理。
小太子吃着麦芽糖晃晃悠悠过去,一听一个铜板可以买俩,小太子惊得忘记吃糖。
刘彻递给她卖花环的女子一个铜钱。
小太子又伸手抽一个塞人家手里。
卖家懵了。
刘彻无语又想笑:“他认为你卖的太便宜了。”
女人意外的同时很高兴:“小公子真是个心善的孩子。小公子有所不知,这些花都是我在路边摘的。一个钱不少了。”
小太子觉得少,固执的要给她。
刘彻:“拿着吧。儿子,还有七个。”
小太子想挠头,民间的东西咋这么便宜啊。
“你要买什么?”小太子把问题抛给他皇帝爹。
民间的小玩意刘彻可看不上,“这是你娘给你的钱,我不可以用。”
“娘干嘛给我这么多啊。”小太子嘀咕一句,把最后一点糖塞嘴里,吐掉小棍,蹦蹦跳跳往前走。
刘彻这个老父亲又忍不住提醒,“你慢点!”
“再慢天就黑啦。”小太子闻到一股熟悉的味儿,猛然停下来,往四周看了看,看到一个推着独轮车,车上还有个黑铁皮铜,“父——父亲,快来!”冲刘彻招招手。
出来之前,刘彻特意提醒他,到了外面要喊爹和娘,不许叫父皇母后。
刘彻到儿子跟前:“刚刚是不是险些说漏嘴?下次再这么不小心,别想我领你出来。”
下次指不定什么时候,小太子压根不惦记:“爹爹,那是什么啊?”指着北面的独轮车。
“红薯。”刘彻道:“春天种的红薯收获了。”
小太子想起来了,他去病哥哥和姐姐给他烤过,就在上林苑。甜甜的,可好吃了。
“爹爹,我要。”
刘彻提醒:“你吃饭了。”
“回去就饿啦。”小太子不待他开口,钱全拿走,全给卖红薯的,结果把人家的红薯包圆了,人家还送他一个柳条编的小篮子,给他装红薯。
卫莱真的很想揍他,可她看到小孩像献宝一样递出两个花环,训他的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晚上吃多了不消化,卫莱把一个红薯掰两半,儿女各一半,其他的全让姚黄拿去分了。
小太子真以为他母后吃了,睡觉前还问:“母后,我给你买的红薯好不好吃?甜不甜啊?”
“很好吃,据儿长大了,都知道孝顺母后了。”卫莱摸摸他的小脑袋:“你能不说话,立即睡觉,母后会更高兴。”
这话骗不了小孩,哼一声:“又哄我。你走吧!”
“那我可就真走了。”卫莱作势起来。
小孩攥住她的衣袖,直到沉沉的睡去。
卫莱回到房中,刘彻都快睡着了。听到动静看到是她,又合上眼眸,“下次不带他们出来,太烦人了。”
“下次可就由不得你了。”卫莱道。
刘彻睁开眼,让他说清楚。
“你儿子明年八岁,极有可能学会骑马。”卫莱提醒他,小太子今年已经在学骑射,“除非你把他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