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天停下脚步,笑了笑道:“你不惜自尽两次,才把我带到苏府,怎么现在,反而要我走了?”
“你一直拒绝我,我心中虽然气恼,但不管怎样,这件事与你无关。”
珠泪一下子从苏惜水的眼眶中涌了出来,泣道:“以如今的境况,再多拖延片刻,你我恐怕凶多吉少。生死有命,祖父若真难逃此劫,谁也阻止不了。我不能太自私,你……快走吧!”
说着,又推了萧玄天一把。
“我能阻止。”
萧玄天身形纹丝不动,面具后幽深的目光里,便有了隐约的柔和,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思,既然如此,我便让苏府上下,给你一个交代。”
言罢,信步前行。
苏惜水连忙去追,便惊觉白衣少年看似不紧不慢的步履,速度却是奇快,无论自己如何催动身法,总是慢了半步。
“你……这又是何苦?”她哀声而言。
转眼之间,两人已穿过三进宅院,来到苏府大堂外的广场。
如潮水般的苏府护卫,将两人团团围住。
一名素衣中年人面色铁青,厉斥道:“苏惜水,你还真是吃里扒外,前些日子差点害死家主不说,如今又带了外姓奸人,公然杀我苏家子弟,你还不束手就擒?”
他名为苏崇山,是家主苏胥引第三子,苏惜水的三叔。
苏惜水倔强的道:“火玉精之策,乃是回春子大师所开,与我何干?家主的生命危在旦夕,我千辛万苦找人来医,苏阳恶意阻挡,居心叵测,他罪该万死!”
“是吗?你在圣院勾搭的下流东西,也能救得了家主?”
又一名中年站出来,乃是苏胥引五子苏崇义,连连冷笑道:“苏惜水,你的所作所为,太让家族失望了。”
“苏惜水,不用垂死挣扎,你们这一脉外姓,是时候滚出苏家了。”
“把家主害到这个地步,滚出苏家,太便宜他们了!”
“不杀之,不足以平我恨……”
紧接着,又有几人从大堂中走出来,冷声呵斥。
萧玄天神色无波。
再看向苏惜水的目光,隐隐便多了一抹怜悯之色。
大族之中互相倾轧,虽不少见,但像苏门这样凶狠的,还真不多。
大族之中,尤重血脉,早有太史门阀对骆仙兰,如今又有苏门撕咬有一个赘婿父亲的苏惜水一脉。
这时,一个面容枯槁,目如铜铃的老者大步出来,冷冷喝道:“家门不幸,出了苏惜水这样的孽障,来人,拿下这对狗男女,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他是苏胥引的兄长苏胥华,苏门大长老,也是苏门暂时的主事者,一直是大伯苏崇南的坚定支持者。
萧玄天目光微眯。
今日救人不成,反而要在这苏府大开杀戒吗?
“我看谁敢!”
一道愤怒的声音响起,便见一名面容敦厚,目中大有威严的中年男子,厉声斥道:“家主危在旦夕,但凡有一线希望,无论如何都要尝试!家主若是驾鹤西归,苏门会面临什么下场,还用得着我说吗?”
“我女儿千辛万苦,才找来一位医师,你们连让他瞧一瞧的机会都不给,莫非是存心想害死家主?”
正是苏惜水的父亲,苏清明。
他本来姓白,入赘苏府后,连姓氏都改成了苏。
围上来的众护卫,明显有犹豫之色。
苏清明在苏府威望甚高,何况家主身死,对苏府每一个人,都没有好处。
苏清明向萧玄天拱了拱手,道:“这位兄台,让你见笑了,现在请你进去给鄙家主诊治,谁若阻拦,别怪我苏清明辣手无情!”
苏门众人,目光闪烁。
苏清明可是半步长生大士修为,他若发了狂,还真不敢小觑。
“好!”
苏胥华寒声道:“本长老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这小子若是救不了家主,我会亲自宰了他,给苏阳报仇!还有你们这一脉外姓,人人皆受株连!”
苏清明父女满脸无奈,却又无计可施。
株连只是借口。
以苏胥华、苏崇南为首的苏家人,早就向他们挥起了屠刀。
家主殒命的那一刻,便是屠刀斩下之时。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玄风子能够妙手回春,救下家主,也拯救整个苏门。
只是,满城名医都束手无策的怪疾,还可能救得回来吗?
“我记下你说的话了。”
萧玄天淡然瞧了苏胥华一眼,道:“救完了苏胥引,我第一个杀你!”
言罢,背着双手,悠然走进苏门正厅。
“小孽障,你在找死!”
苏胥华枯瘦的脸上,满面杀机。
苏门其他人,看着他的背影,也是杀机毕露。
正厅之内,十余名九火王都最有名气的医师,不断走向躺在一张软塌上,已经没了呼吸的苏胥引,时而把脉,时而翻起他的眼皮,然后回到座椅上深思,不时响起他们无奈的叹息声。
“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啊……”
苏胥引全身呈诡异的淤青色,瘦的皮包骨头,七窍之中,不时还有黑血涌出。
很难想象一尊强大的次大士,能被病魔折磨到这个地步。
萧玄天不紧不慢的来到软塌前,随意的瞧了几眼,便道:“取三寸银针和纸笔来!”
方才厅外的动静实在不小,众名医早就注意到了。
见此,一名白须白发的老医师,诧异的道:“这位小兄弟,莫非已经看出了苏老家主所患何疾,找到了治疗良方?”
萧玄天道:“不错。”
玄天帝学究天人,天文地理,医卜星象,无所不通。
别说只是一个垂危之人,若他真心想救,就算你到了阴曹地府,只要灵魂还存半丝,都能让你死而复生。
但他这句平淡的话,顿时令满堂名医,齐齐大怒。
白须老者被尊为宋神医,闻言冷笑道:“不知这位小兄弟,师从何人,看过什么医典,瞧过哪些病症,治过哪些病患?”
萧玄天道:“我有必要和你说吗?”
“当然有必要!”
宋神医胡须鼓动,不屑大笑道:“医道四诊法望闻问切,你只随意瞧了两眼,连最起码的望诊,都是走马观花。如此举止,荒诞可笑,自然叫人怀疑你是否有作为医者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