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苦笑一下,他现在是没办法,只能拿箭来凑合用了。
他对蔡显忠说道:“蔡待诏,铸出的这个物事,将箭头拔掉,然后将箭杆插进这个物事后端的孔内。”
“大寨主是要用这物事代替箭头,插在箭杆前端,可是?”蔡显忠头脑灵活,听周南一说,便明白了周南的意思。
“正是。中间要做成空的,里面要填装火药。”周南点头说道,“容易铸造吗?”
“这倒容易,一夜便可铸好,明天便可出炉。”蔡显忠肯定地说道。
周南把图样放下,说道:“这图样上标有尺寸。最好是这个外面的壳上面有一道道的沟槽,沟槽有外壳的一半厚度即可。”周南想让这个铸铁外壳在爆炸时用破碎的外壳裂片杀伤敌人,有了沟槽容易炸裂开,所以给蔡显忠顺便说了一句。等试验成功后,甚至还可以在外壳表面铸造出狼牙刺一样的表面。
“大寨主放心。朱先在带着那二人烧制木炭,我一人便可炼出几个样品来。不耽误大寨主明天使用。”
天一黑,郭兴祖便停止了硫磺库那里几个组的工作,全部从硫磺库围栏大门撤了出来,清查了一遍人数,知道全都出来了,这才将大门锁上,回自己住的房间歇息去了。
周南对郭兴祖的做法很满意,自己坚持要在这南山上建硫磺库,就连挑选工人都是只要无牵无挂的人,就是想最大限度的减少火药对自身的伤害。他对郭兴祖说道:“等明日我找人过来,你将这些配制火药时的规程列出来,记在纸上,每日进硫磺库之前让大伙儿跟着你读一遍,让大伙儿千万别出事。”
郭兴祖感激地说道:“大寨主,小人在京师时,上官哪里会记挂下面人的死活,只是知道催要火药。纵容有制定出来的操守规范,也是摆设。从没有像大寨主你这般t恤小人们的!”周南扶着郭兴祖的肩膀,说道:“郭待诏,你、我,还有这些工人,寨墙上值守的士兵,我们都一样,都是人,在无忧寨,只要你肯干,能干,就不会有人看不起你。等将来咱们这些炸弹造出来,我周南在此立个誓:只要郭待诏家人还在,我负责把郭待诏全家接过来,或者郭待诏想回家,我也可以送你回去,这句话,对蔡待诏他们也一样。”
一席话说的郭兴祖眼圈红红着,对周南说道:“若是能将小的老爹老娘,还有妻儿接来,小的这条命就是大寨主的了!”
周南板着脸,说道:“接不来,你郭待诏就不卖命做工了吗?”
郭兴祖见周南不高兴,忙解释道:“接不来小的也一样为大寨主卖命,小的就是高兴……”
周南当然知道郭兴祖的意思,温言说道:“郭待诏,这硫磺库就全交给你了,这二十四条命,加上你,二十五条命,也交给你了。万万不可大意啊。若是人手少,我就再给你派人。等炸弹做成了,我封你像刘老丈那样,做硫磺库的总管。”
“大寨主,小的不图什么总管,小的只愿能追随大寨主,为大寨主卖命!”郭兴祖激动地说道。
“卖力就行了,不用卖命——你来看,”周南随手拣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和刚才给蔡显忠看的一样的图,然后又在后面画了一根箭杆。指着图,说道:“等蔡待诏炼好了,火药填装进去,后面插上箭杆,如何将箭射向敌军后炸响呢?”
郭兴祖虽然明白了周南的意思,就是铸造出来一个特制的箭头,里面填上火药,射向敌人后能炸响,那这箭就兼具了箭的准度和炸弹的威力,这箭可就称得上无敌箭了。
一想到这炸箭的厉害,郭兴祖立刻来了兴趣,自己在地上比比划划地设想起来,也不理会周南了。
周南也不打扰他,悄悄离开了。像郭兴祖这样的技术型的工匠,你只要给他提供条件,给他设定方向,他会用自己的想法给你惊喜,就像上次的那个酒坛炸弹。
南寨的东北角还有隐隐红光冒出,那是蔡显忠炼化铁块的炉火的光。这个十二世纪初期的中国地界上,不知有多少地方,像山寨一角的炼铁炉一样,隐约有工业革命的火种在燃烧。
事实上,在北宋的徐州、兖州、邢州、磁州,伴随着煤炭的开采,冶铁业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北宋后期每年铁产量大概有八百万斤,元丰年间,随着官营铁冶退居到次要地位,对民营铁冶按“二八抽分制”纳税,结果元丰年间的产量竟然达到了3000多万斤。
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前提,最主要的就是机器生产代替了手工生产,而机器生产的前提就是钢铁和煤炭的生产。
周南一直觉得,在北宋,有着极强的商业氛围,有着宽松的生产条件,有大量的煤、铁的产出,更有当时世界最先进的科技文化的加持,是有极大可能走上工业革命道路的。只是随着靖康之耻,北方大部分地区归入金国版图,南宋也就失去了大量的煤、铁产地,工业革命,想也别想了。
现在周南只是想依靠炸弹,来争取一块自己的土地,属于自己的地盘。至于将来是否造枪造炮,要看这个时代的技术是不是支持了,毕竟他不是理科生,方向和大概原理他知道,可是遇到具体的问题,还要看这个时代的技术储备了。
就像上次没有他,郭兴祖竟然鼓捣出触发式炸弹一样。
“报宣帅!”随着一声急切的声音,一个亲兵走了进来。
虽然十分不满意,可童贯也知道,夤夜之中急着报告,必定是有要紧之事。童贯在座中坐定,对这亲兵说道:“有何急事?”
那亲兵说道:“军中出去夜侦的哨骑刚才回来报告称,在河对岸西面山里,有红光隐隐升腾,上空好像有五彩之气。哨骑只觉惊异,恐有异事发生,不敢隐瞒,故回来报告。”
红光隐隐、五彩之气?那不就是皇帝身上才有的吗?童贯也吓了一跳,说道:“休要胡说!快讲那哨骑带进来。”